站在扶蘇面前的這名一臉正氣的將領,當然就是在此協同扶蘇督造長城和馳道,並且抗擊長城之外的匈奴的蒙恬,而且目前他們倆手裡掌控的這三十萬大軍,要是對匈奴不管不顧的話,那可以說是咸陽城附近最有力量的軍隊之一了。
將蒙恬讓到了自己的對面坐定之後,扶蘇方纔從桌案上拿起了一份竹簡遞給蒙恬,並沒有言語,只是示意他看了再說。
竹簡裡面的內容並不長,不到半柱香的時間,蒙恬就看完了,但是看完之後,蒙恬再擡起頭來的時候,那可就是一腦門子的問號了,顯然,這樣的一份書信是他萬萬都沒有想到的。
“將軍對於此封書信……可有何想法?此處只有你我二人,但說無妨。”
蒙恬把位置向着扶蘇的身邊挪動了一下,放低了聲音之後方纔開口,這一切只因爲這竹簡裡的內容,實在是有點不能被第三個人聽見。
“公子高乃是與公子一脈相承,雖說這些時日在咸陽城中大放異彩,但所行之事也多是爲了我大秦的江山社稷,此番前往陳郡代替君上出巡,亦是爲了破解多年前的玉璧重現之事,但這竹簡之中的言語……怕是有些膽大妄爲之相吧。”
蒙恬對嬴高的評價,還真算得上是相當的不錯了,他沒在咸陽待着,這好幾年的時間就沒咋見過嬴高,所以只能通過特定的事件來了解嬴高,得到的結論嘛,還是不錯的。
“將軍所有不知,就在被父親派至這上郡的前夜,公子高在送行之時就曾提醒於我,雖不如何明顯,但卻建議我應在上郡早做準備,父親的身體怕是不如之前……”
“公子與某皆是久不在咸陽,雖日日有書信前來告知咸陽城中大事,但仍舊不知漏過了多少細節,君上服食丹藥,乃是咸陽宮中人盡皆知之事,但卻無人敢於諫言,公子高對我等提出此事,倒也是在情理之中,多半君上的身體,果然不如之前了。”
蒙恬對扶蘇那肯定是忠心耿耿的,在他的心裡,和扶蘇都出自楚地夫人的公子高那肯定也是和他們站在一條戰線上的。
扶蘇雖然沒說,但是蒙恬卻在嬴高的竹簡裡面看出來了,嬴高這是在提醒扶蘇早做準備,換個意思說那就是咱們老爹不咋省心,天天淨在那吃那些個垃圾食品,再吃就完犢子了,我這會不在你可得盯住了,萬一老爹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可別被別有用心的人給忽悠了。
“父親的身體,他心中自然該當有數,若是當真需我等在其身側之時,其自然會將我召回,若是未能將我召回,怕是父親還對扶蘇心中有氣啊!”
扶蘇當然相信嬴高所說的話,因爲在他心裡嬴高就和他一樣,全都是爲了自己的父親,爲了自己的王朝在做事,但是父親這倆字在扶蘇心裡的重量那可是實在有點太大了,大到扶蘇長這麼大都不敢忤逆一丁點始皇帝的話,當然,他也不相信在大秦的朝堂裡面有其他的人敢於忤逆了始皇帝。
蒙恬比扶蘇多活了一些年歲,雖然這些年遠離了權利中心,但是對咸陽城中形勢的判斷,還是比扶蘇要老辣一些的。
蒙恬當然知道扶蘇是因爲點啥被派到上郡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的,但是自己幾番提醒之後,他好像還是有點不自知,而且對於自己的儲君之位可能有點盲目樂觀,一結合今天嬴高送過來的消息,蒙恬決定,有些話,今天就得和扶蘇說開了,要不然等到以後真出點啥事的時候可就全都晚了。
“公子對於咸陽城中的形勢,怕是心中亦是有數,嬴高尚未嶄露頭角之時,中車府令趙高與咸陽令閻樂等一衆臣子便時常提及君上的幼子胡亥是如何聰慧過人,過目不忘云云,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公子尚在咸陽之時,倒是可不必理會,但此時公子在此,與公子相近的公子高亦是被遣往陳郡,一旦這期間咸陽宮中有變,怕是對我等不利,既然公子高已然有所察覺並且有書信在此,公子不可再行無視!”
蒙恬這樣的話,其實也並不是第一次跟扶蘇說起了,只不過這一次說的比較直白罷了。扶蘇是個什麼鳥樣,他可是知道的,能聽進去的概率那還是十分小的。
果然,扶蘇依舊還是連連搖頭,口中道:“父親如今依舊是春秋鼎盛之姿,我等身爲人子,又如何能想其身後之事?你我二人雖手握重兵,亦該當將這長城修建得萬分牢固,將匈奴抵禦在國門之外,萬萬不可生了他想!”
扶蘇這話說的,反倒是把本來想要教育他一頓的蒙恬給教育的一頓,而且這話說的蒙恬是連連搖頭。
扶蘇這個傢伙,每每會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搞得自己身邊的人就像現在的蒙恬一樣,壓根就沒法再說什麼。
難道扶蘇的心裡就不想成爲大秦的二世皇帝嗎?連嬴高都知道他一定是想的,但是扶蘇卻是個完美主義者,他想要讓始皇帝親自把儲君的位置給自己,而不是眼瞅着想要給胡亥了自己再搶過來……要是他不想的話,嬴高的這份書信他自己留着也就得了,還有啥必要非得給蒙恬也看看。
從扶蘇的屋中走出來之後,蒙恬看着咸陽城的方向,不禁長嘆一聲,用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話默默言道:“咸陽宮中有公子高,真乃是君上之幸事,大秦之幸事也……”
而這個時候,蒙恬嘴裡的嬴高正在去往陳郡的路上,坐在車裡與馮劫,蕭何,朱家三人喝着小酒,朱家雖然武藝相當高強,但是這酒力就有點一般了,稍微喝了點之後,也不管該不該問,就把自己心裡的一個疑惑給說了出來。
“公子爲何遣某去將咸陽城發生之事告知扶蘇公子,扶蘇公子乃是君上長子,公子若想日後執掌權柄,扶蘇公子幾乎便是最大的障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