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詳細說來聽聽。”
其實對於韓信的這種變化,嬴高還是十分高興的,之前你要是跟韓信說什麼農桑之事,那他肯定不會有任何的興趣的,他所感興趣的事兒,無非就是戰爭罷了。
但是現在,他能夠因爲大秦境內的收成好了而興奮成這個樣子,那就是嬴高要求的變化,只有有了這樣的變化,他才能夠在今後的大秦朝堂上承擔更多的東西。
聽了嬴高的話之後,韓信從自己的袖子裡面拿出來了一卷厚厚的竹簡,顯然是對於這件事早有準備,之後打開竹簡,一個個郡的向嬴高介紹收成和受災的情況。
雖然一看這些竹簡就是孫月她們五個司農監提供給韓信的,但是嬴高通過觀察韓信對於這些竹簡中的內容的掌握程度來看,就知道他肯定是對於這裡面的內容下了功夫了,並不是單純的在那照着上面的內容念呢,這無疑讓嬴高更加的滿意了。
說完了之後,韓信合上竹簡,還向嬴高說出了幾個他自己心裡面的意見,都是一些個關於這個週期內發現有不怎麼合理的地方還有一些對這一個週期之內因爲受災而減產或者是絕收的百姓的補償措施。
雖然韓信的有一些提議那還是比較值得商榷的,但是以他纔剛剛接手大秦的朝政不到半年的時間來看,他能夠想到這些,能夠做到這一步那已經是十分的不容易了。
“好,這半年的時間你倒是精進了不少,除了此事之外,這大秦各個郡縣和朝堂上,有沒有什麼其他的大事發生啊?”
嬴高一問出這麼一句話來,韓信的臉色就稍微有那麼一點點的不正常了,嬴高一看就知道,這個傢伙可能是在這段時間裡面惹出什麼禍事來了,而且能夠讓韓信的表情發生變化的禍事,有可能還不會小了呢。
“這……倒是幹了一件事,只是這件事若是說出來的話,怕是會引發君上的責備啊!”
韓信在嬴高的注視下,吭哧癟肚的說出了這麼一句話,顯然,怕嬴高責備的事兒,就不會是什麼小事兒,小事兒是不會引起皇帝的注意的。
“莫要廢話,要是你真的做出了什麼引起反響的事,怕是最多到明天的朝堂上就會有人跟朕提起來,倒不如你現在說出來,朕莫非還能坑害於你?”
見嬴高果然話裡話外還是十分的向着自己的,韓信微微的出了一口氣,這才鬆了口。
“因爲觸犯秦律,我按照秦律處死了一人,但此事引發了不少朝堂上之人的反對,我沒有聽從他們的建議,而是直接就將那人給斬了,怕是君上歸來的消息傳開之後,不少人都會因爲此事到君上的面前訴苦啊。”
“哦?你因爲何事斬殺了人,斬殺的又是什麼人?”
韓信這麼一說,嬴高反倒是有些放下心來了,因爲犯了秦律而斬殺了一個人,首先從理論上來說這個事兒就是一點毛病都沒有的事兒,就算是放在嬴高這,那也是不會有什麼例外的。
但是之前嬴高在的時候,咸陽城裡面的治安上的事兒他基本上是不管的,這種事兒雖然名義上是在曹參那管着,但是按照嬴高私下裡的要求,明面上的事兒曹參基本上是不管的,最終都會落在蕭何或者是蒙毅的頭上,而現在蕭何和蒙毅已經被嬴高給帶到了孔雀王朝去了,所以大事小情也就交給了韓信了。
通過韓信的這個說辭,嬴高感覺到了韓信的爲難應該是和這個被他給處死了的人的身份有關,不然縱然是力排衆議把這個人給斬殺了,在斬殺了之後也不會有人再說出什麼了,畢竟人都死了不是?
“此人因爲在咸陽城的市集上欺行霸市,將一對從其他郡到咸陽城做買賣的夫婦打死,正好被我麾下的親兵撞見了,這纔到了我這裡,因爲此事證據確鑿,當即我就決定將此人斬殺,但是沒曾想在次日的朝堂上,不少官吏都要求我將那人釋放,原因乃是人都死了,此事是死無對證之局。”
嬴高聽了這話,眉頭就是一皺,韓信是什麼樣的人他太清楚了,雖然有些小聰明,但是韓信對他是肯定不會撒謊的,這麼一件事竟然被不少大秦朝堂上的官吏把給的說成白的了,這個人的地位明顯就有問題了。
“閒言少敘,那人究竟是何人?”
“乃是太尉族中的一位公子,雖不是太尉的親子,但據說也是太尉的子侄中的一員,而且自小就寄樣在太尉的府中,和太尉關係匪淺!”
千呼萬喚使出來,嬴高當時就明白了,跟蒙毅扯上了關係了,這個事兒當然就會變成這樣,蒙毅雖然這些年在咸陽城裡面的風頭比不上蕭何和韓信,但是人家還是太尉啊,就官職而論,人家依舊是最高的一個啊,而且剛剛在對孔雀王朝的戰爭之中,蒙恬也是大發神威,如今成爲了和陸賈一樣的執掌着孔雀王朝那麼大的一片土地的人,讓蒙氏一族更加穩固的成爲了大秦地界上的第一望族。
韓信雖然也是嬴高的親信,也是迎娶了嬴高唯一的妹妹陽滋,但是和這些正經的老秦貴族相比,根基還是十分之淺的,所以纔會在朝堂上引發別人羣起而攻之。
但是韓信又是一個不服輸的性格,那就算是別人都羣起而攻之,他依然還是堅持着自己的想法,並且在自己之前定下的日子直接把蒙毅的大侄子給咔嚓了,而且怕有人做手腳,監刑的還是他自己。
這一下子可就算捅了馬蜂窩了,斬殺了這個人之後,朝堂上幾乎就炸了鍋了,不少人直接開始攻擊韓信,說韓信完全不顧大秦皇帝的威嚴,就是嬴高坐在這個位置上也不會這麼辦事兒的云云,可是把韓信給弄的夠嗆,好不容易堅持到了嬴高歸來,並沒有出什麼更大的事兒,倒是讓韓信大大的鬆了口氣。
“你這廝爲何不等到朕歸來之後再行處置,難道朕就會將其釋放了?這個決定要是朕自己做出來的話,他們不就不敢說什麼了?”
嬴高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是笑罵着說出來的,顯然並沒有責怪韓信的意思。
“哼,君上若是親自處置這件事,所遭受的壓力只能是比我還要大,若是君上斬殺了此人的話,怕是蒙氏兄弟對我大秦的忠心多多少少會下降一些。”
嬴高一聽這話,心說韓信說到底竟然還算是爲自己着想,所以纔會這麼急匆匆的就把這個人給斬了,要是這個事兒最終鬧大了,然後韓信還傻等着自己回來呢,那給自己留下的可就是一個大大的屎盆子了。
“你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明日的朝堂,你也只管前往,若是真的有什麼事兒的話,朕自然就會替你扛下來,那蒙毅的子侄真的觸犯了秦律,你的所爲當真是沒有任何的問題的,在蒙氏一族和你之間,朕自然事會爲了對的人說話。”
又問了韓信一些其他方面的事兒之後,嬴高才將明顯已經是鬆了一口氣的韓信給放了回去,韓信離去了之後,嬴高的眼中明顯有着一些精光在閃動,這一回來,韓信幾乎就算是給他出了個難題,貴族公子的人命這樣的事兒,的確是不可小覷,蒙毅這樣的人雖然平日裡對自己的子侄們要求十分嚴格,但是現在是涉及到了他們的性命了,會造成什麼樣的結局可就另當別論了。
與此同時,在蒙毅的府中,剛剛回到府中不久的蒙毅發現了府中的氣氛的不對,這讓他十分的詫異,蒙氏一族的子弟在咸陽城中橫行霸道的已經習慣了,應該是不會有人欺負到他們的頭上的,所以出了什麼事兒能讓他們達到這樣的氣氛,蒙毅的心裡並沒有什麼譜。
終於,當他進入了自己的書房之中的時候,幾個自己族中管事兒的人立刻就起來拜見,而且面色十分的難看。
“到底發生了何事,讓你們一個個的都是如此的臉色?”
在蒙毅的追問之下,一個和他的年歲差不多的人立刻跪拜在了地上,開始了他的哭訴。
“太尉,將你跟隨君上出巡的這數月之中,我蒙氏一族的威嚴幾乎在咸陽城之中消失殆盡了啊!不光如此,太尉的一位子侄更是無故的就被韓信給斬殺了啊!太尉可要爲我蒙氏一族做主啊!”
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這個年歲已經不小了的人跪在地上說出了這麼一番話。之後又把這件事的情況和蒙毅說了一遍,但是在陳述的過程中,他倒是知道隱瞞了那個蒙毅的子侄將一對夫婦給打死了的細節,只是說可能是打了人而已。
蒙毅一聽自己的這個子侄已經死了,當時臉色就白了幾分,顯然,這個晚輩的死對於他來說還是十分難受的,但是難受之後,他也是很快就發現了問題,那就是這個晚輩到底因爲啥纔會死,他府中的這個人並沒有說的十分清楚,而是含糊過去了。
“我蒙氏一族和韓信無冤無仇,他爲何能平白對我蒙氏一族的青年有了歹心。你速速說來,到底我族中青年如何了,才招致了韓信的殺心。”
蒙毅活了這麼多年,在大秦的朝堂上混了這麼多年,那是一丁點都沒有白混的,他的麾下之人腦袋裡面想的是什麼,他幾乎一想就知道了。
“這……無非就是在市集上面失手打死了兩個不知哪裡來的行商,這有何大不了之事,我們蒙氏一族可以讓他們家族之中剩下的人盡享榮華,又如何能要了他的命?”
蒙毅一聽這話,原來就已經有點蒼白的臉色更加的蒼白了,還沒說出什麼話來呢,之後卻只是不住的搖頭。
其實蒙毅的這個侄子,那可是有些典故的,蒙氏一族在蒙恬和蒙毅之前還有一個兄長,只不過年紀輕輕的就死去了,給蒙毅留下這麼個孩子,蒙毅雖然對自己的兒子們十分的嚴厲,但是對於這個自己死去兄長的孩子卻一直是得過且過的想法這就導致了這個孩子一直在咸陽城中橫行霸道。
但是之前因爲蒙毅一直在身邊約束着,他倒是也沒有出現什麼大的錯過,但是這一次蒙毅因爲被嬴高召集的時候時間十分的倉促,所以就光顧着準備那些行程上的東西而忘記了對自己的晚輩交待這些了。
其實也正是因爲蒙毅不在咸陽城的事兒幾乎每一個家族的人都知道了,所以他的這個侄子纔在這段時間無法無天的開始憑藉個人的意願欺行霸市,而且終於鬧出了這麼一出慘劇,還讓人家韓信的侍衛給撞見了。
“打死了兩人?你們在我蒙氏一族中許久,怎能不知道這大秦的律法是何其嚴酷?大秦的天下乃是贏氏一族的,而非是我蒙氏一族的,嬴氏一族的公子們的咸陽城中尚且因爲君上的緣故畏首畏尾,我蒙氏一族又怎能出了這樣的事?”
“太尉啊!話雖如此,但畢竟此事君上並不在朝堂之中,而且我等已經發動了不少和我蒙氏一族相熟的官吏求情,但是那韓信卻依然是不近人情,親自將公子監斬,這不是挑戰我蒙氏一族的威嚴又是什麼?我蒙氏一族與那韓信,當真是不共戴天!如今太尉既然歸來,蒙氏一族的反擊就該當開始了!”
此人顯然是對於之前蒙毅的說法並不是十分的贊同,就是要跟韓信較量較量。這人的話說完了,之前一直沒有出聲的站在他身後的一些蒙氏一族的子弟也都是羣情激奮的叫嚷着,看那架勢就是想要把韓信直接生吞了一樣。
看着這些自己的族人們,蒙毅又是生生的嘆息了一聲,這一瞬間,蒙毅好像一下子蒼老了不少,而且他忽然之間感覺自己非常羨慕自己的兄弟蒙恬,感覺自己倒不如像是蒙恬那樣在外面帶兵來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