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上路

蕭赫風一臉紈絝相,對蕭赫明說道:“大哥在想什麼,想得如此入神?不會是聽我說京城新來了幾個金陵歌女,你就動心了吧?”

他對蕭赫風的挖苦充耳不聞,只是溫和的笑了笑:“這玩笑不可當着下人們說,傳出去父親要生氣的。”

蕭赫風的嗤笑聲和眼底那抹嘲諷讓二公子蕭赫揚不悅的抿緊了脣眯。他的面容更像定國公一些,性子也更陰鶩急躁。

“有些事不用人傳,大家都心知肚明。”他盯着蕭赫風,不願在氣勢上輸與他。

長公子赫明卻微微皺起眉,給弟弟使了眼色,卻絲毫不見效果。正好雲斑端上茶點,他爲了轉移話題,品嚐了一口點心,稱讚不絕。

蕭赫風挑眉接道:“當然好吃,這是宮中御賜的絲窩虎眼糖!你們從來未嘗過吧?雲斑,把糖給大哥二哥包一點,也算見回世面!”

“你!”二公子蕭赫揚猛地站起來,卻被大公子按住。

他的手緊緊握住赫揚的手腕,目光嚴肅而認真。二公子赫揚只覺哥哥的手是那樣堅決有力,這是在告誡他,小不忍則亂大謀!

他只得頹然坐在椅子上,咬着牙不吱聲。

長公子赫明衝蕭赫風拱了拱手,說道:“那就多謝世子了,你好好養傷,我們就不打擾了!”

真的這樣沉得住氣麼?他冷冷一笑……這樣遊戲纔好玩,反正他有的是時間!

看着那兩人遠去的身影,他把手中那柄金刀猛的拋了出去,正好釘在定國公所書的那兩個大字“謹行”的中間。

行之易……謹慎難……

忽然,他想起某人的名字好像有個謹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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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平縣城——

謹惜隔着竹簾看到那個灰衣青年癡癡的望着自己的車,雖然看不見什麼,可那惆悵卻絲絲縷縷飄了過來,讓謹惜難忍笑意。

而映雪一臉慍怒,轉頭啐道:“哪來的野小子,賊眉鼠眼,一看就是奸猾之輩,這樣的人應該告訴老爺不能留用!”

謹惜手託香腮,懶懶的說:“我倒覺得他挺勤快的,你看每次走到泥濘處他都搶着去鋪草,生怕我們的車陷在泥裡。遇到路窄處幫車伕拽牲口,比那幾個偷奸耍滑的人實在多了!”

“小姐……”映雪咬脣不語,瞪着她。

這時,穿着謹惜親手縫製藍夏布衣的鐘實已迎了過來,身後還跟着兩個才總角的小童,兩個梳環髻的小丫頭,看上去都是膚色健康身體結實的農家孩子。

他匆匆走到近前給蒲嘯原見禮,卻被蒲嘯原一把拉起。

謹惜也掀起簾子高興地叫道:“鍾叔!”

鍾實衝她微微頷首:“大小姐,我給您買了幾個使喚的人,都是家世清白老實肯幹的孩子……過來見過大小姐。”

四個人規規矩矩地給她行了禮。

農家孩子沒見過世面,見人難免縮手縮腳的。謹惜看得出來,鍾叔是用心調教這幾個孩子的。他們除了微微有些不安,動作都非常標準。

“那兩個小童留在父親身邊答應,這兩個小丫頭留給我吧,鍾叔,你費心了!”

鍾實就是這樣的人,總是不用人支使,就已經把事情處理妥帖。

車隊在宛平縣停留了一天整,謹惜給兩個小丫頭起名:性格老實不太愛說話的那個叫紫蘇,臉圓圓的一笑有倆酒窩的那個叫燕喜,交給映雪學規矩。

這兩個小丫頭除了挺能吃的,幹活還算麻利,也老實聽話,倒讓映雪卸去很多重擔。

謹惜覺得鍾叔在身邊就好像做什麼事情都有依靠了,她悄悄請鍾叔過來,把這些舉薦來的門子、長隨的情況告訴了鍾叔,讓他仔細盯着點,把這些人的底細摸一摸,能用則用,若有奸猾憊懶之人想辦法告訴父親打發了纔是。

一路長行是疲憊而辛苦的,過了幾日,那些人漸漸不太安份起來。他們見蒲嘯原一副儒雅氣度,吩咐他們做事從不說長道短,就認定他不過是初次做官什麼都不懂的書呆子,慢慢開始試着倚勢弄權。

這些人都是在官府滾出來的老油子,看上官懦弱就步步緊逼,挾持住上官以後衙門便是他們的天下,上官對於他們也不過是個擺設罷了。

所以這一路上,既是互相的磨合,也是互相試探能力的過程。

謹惜冷眼看去,便知不妥。父親交代的買的東西不是價格奇高就是粗製濫造,更何況穿州過府需住驛站,他們就經常打着官府的旗號不是多要供給就是欺辱驛卒。其中長隨中一個叫吳三的人更是把官府那套欺上瞞下的招數用得熟練,那些年長的長隨都以他馬首是瞻。

謹惜想着,若不壓制住這些人,到任上藉着父親之名欺壓鄉民,魚肉百姓豈不要鬧出大事?而父親卻和沒事人一般,謹惜心中着急,暗暗把鍾叔叫來商量。

鍾叔微微一笑,低聲回道:“是老爺吩咐按兵不動的,大小姐放心,老爺做事自有分寸。不過是要他們放鬆警惕露出馬腳,纔好觀察到這些人的真實能力和品性。若上來就雷厲風行,只怕他們就會掩蓋住本性,反而不好下手。這些人都深諳衙門事體,有些文筆出衆,有些可做暗探,我們只需震懾震懾,讓他們知道懼怕,以後認真辦事,殺一儆百即可,不可能全部都攆了回去。畢竟一則礙於座師同窗舉薦的面子;二則也不能沒有手下辦事出力的人。”

聽了鍾叔這番解釋,謹惜才放下心來。可能是因爲對前世父親因“治署不利”而入罪的事太過耿耿於懷,她有點草木皆兵了。

就這樣又行了三四天,當車隊行至清陽驛時,一輛贅重馬車的車軸突然斷裂。因怕耽誤了行程,蒲嘯原命吳三和張保奴去跟驛吏說,對換車輛,把那輛車軸斷的留在驛站整修,換一輛好車,並給驛丞留銀子做修繕的費用。

不一會只見張保奴急急忙忙的跑了回來,氣喘吁吁地說:“老爺……不好了,那幫驛卒不但不借車,還說您一個七品小官擺什麼官威!吳三哥跟他們理論還被打了!”

因爲他們是以私僕的形式跟隨蒲嘯原上任,所以叫他“老爺”以示僕從關係,而不是叫他“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