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的奔跑又牽動傷口,秦月明撫平眉目間的皺紋,站直身子“夫人,彥兒她身體不舒服,未免火氣大,您不要放在心上。她平日還是很尊重您的,經常說您做的飯好吃。”
白母看着面前少年,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他長得實在是太好看了,就不是過日子的人,想到白彥打算把後半生託付給她,心中直打鼓。
一聲不吭繞過秦月明繼續往前走。
“阿姨,我送您回去。”秦月明又趕緊攆上去,知道彥兒也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但是她家族遺傳下來的赤火病就是這樣,容易暴躁,那她現在是烈火,自己可不得當這個冰泉。
白母自顧自的搖頭講話,她沒有說給秦月明聽的意思,她只是想起曾經那個天真浪漫的小女孩,家中過的雖然清貧,她每日也是樂呵呵的,偶爾有串糖葫蘆都拿在手上半天捨不得吃,最後留給弟弟。
這麼好的小姑娘,怎麼現在成了現在的樣子。今日看着她環抱住男子的腰肢,將人拽到牀上,那眼底的嫵媚是白母親眼看到,都不敢相信的。
“變了,都變了。”她不斷重複這段話,也不顧面前的石頭,差點磕下去,被秦月明一下扶住。
“夫人小心,路上不平。”他柔和的聲線掃開白母心中沉悶。
馬上轉過頭仰着脖子,問比她高出整整一個腦袋的秦月明“你說,她是不是變了,她原來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她,她原來特別乖,特別聽話,我說什麼都聽。”
“我我我,讓她不要跑出去,她就整天蹲在家中。我給她尋了一個好人家,她也願意嫁過去,但是今天,今天怎麼成了現在的樣子。你看看她,你喜歡這樣的姑娘嗎,隨隨便便就和男人呆在同一個房間中,你不擔心嗎?”
白母發自心底的質問,秦月明只是語氣堅定,聲音溫柔的說“我喜歡。”
“阿姨,彥兒經歷了很多事情,她只是長大了,有想去追求的生活。但是無論她想要什麼——”江山也好,至高無上的權力也罷,或是歸隱山林。“我都願意陪着她”但凡彥兒說一句,他赴湯蹈火,也要陪着她拿到。
迎風淺笑。
白母震驚地瞪圓眼睛,她反正不相信這些話,面前人長得就是不靠譜,還不知道對多少小姑娘說過同樣的話。
“你難道都不害怕嗎,她現在那麼強勢,你以後若是娶這樣強勢的女孩,你的父母能高興嗎,怎麼看我們家白彥。”
聽到父母二字,秦月明又幾分惆悵。自己這輩子哪有機會把白彥介紹給他父母“阿姨,很多人都說女孩強勢不好,但是很多女孩不強勢,所以被欺負了一輩子。勇敢的彥兒,我倒是很喜歡呢。”
被欺負了就是要還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整死他都是輕的。聽起來狠辣,但是這樣的人,起碼不會受傷,也不會因爲別人的過錯傷害自己。這是亂世,到處都是戰爭,哪有讓人軟弱的道理。
因爲戰爭失去丈夫的婦女獨自帶着兒女躲避災禍,難道不也是一種強勢。白彥揹負預言,若是被人發現定會被殺害,這樣的她若是不強勢,怎麼活下去。
捍衛自己家庭,不顧一切全心付出,相夫教子,那是一種強勢。爲了自己想要的江山打拼也是一種強勢,憑什麼第一種就能被認可,當做是賢惠的品質,而第二種就成民間所說,得不到愛人的缺點。
他們都不喜歡纔好,反正秦月明自己喜歡。
在胡明白彥出手相救,爲自己說話的仗義。在萬丈懸崖之上爲他採藥的勇敢。揹負着預言,爲了保住性命,也爲了天下安寧,不斷小心翼翼的計劃,卻從不曾躲避退縮,他都喜歡。這樣的白彥很讓人心動,溫柔可以成爲喜歡一個姑娘的理由,難道勇氣就不可以嗎?
天下之大,女媧造人的時候,也不曾要求男性必須強硬,女性必須乖順。媧皇也身爲女人,她補天之時難道不勇敢,造人之時難道沒有自我主張。
“人生而爲人,不論男女,老少,都有爲自己幸福而拼搏的權力。不管這份努力是否可笑,能否成功,起碼爲心中理想奮鬥過,就不會後悔。阿姨若是真的愛您的女兒,倒不妨支持她的想法。”
白彥坐在牀邊,手中緊握的茶杯冰涼,這份涼意從指間送到心底,全身上下莫名的躁動終於沉寂,想起剛剛對母親說的話。她五指又緊了幾分,衝動了,衝動了。
“馨蕊,你過來。”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馨蕊,聽到白彥語氣恢復正常,纔敢如往常一樣同她說話“白大人,您剛剛那麼說,肯定傷到阿姨的心了。您要不要過去道個歉。”
白彥思量片刻,她們之間只是立場不同,但是要論對錯,並不以爲自己錯了。她不能妥協,如果當初就把話講明,她也不會成爲小妾,差點被人冤枉致死。有關自己的幸福,萬萬不可以妥協。
“你幫我準備一些上好的補品,給我母親送過去。我還有事要忙。”如此算是對此事做了了結。
“齊公子呢?”走出門問陳正。
“我在這。”話音剛落,秦月明揹着手走了回來,手中還拿着一個翡翠瓶。“我出去給你買藥,對了,我還有一些事情想和你說。”
看到秦月明,白彥所有的煩悶一掃而空,好像吸入至純的空氣,貫徹每根經脈。“去臥室說。”
“你還敢叫我去臥房啊,今天都有口說不清了。”秦月明笑呵呵的搖頭。卻還是跟着白彥走。
臥室確實不是好地方,但是白彥來到秀麗王府,暫且找不到什麼地方存放山河解盤,只好將其暫且放在臥室中的一個密室中。
她小心翼翼的關上房門,確認隔牆無耳,才掀開被褥,在牀板上按了一下。
“你這藏東西的水平,實在是太老了。”秦月明看到牀板從中斷開,下面果然是暗道。這樣的暗道多半都是,富貴人家當心自己生命受威脅留的最後退路。白彥把東西放在這裡實在是不明智。
而且山河解盤帶有一定危險性,人靠的這麼近,恐有危險。
“我也是沒有辦法,這個在我這,要是哪天被人發現,就死定了。”白彥拿着燈盞跳下去,過了會全身是灰爬上來。
秦月明接過山河解盤,他一生所有的悲慘命運都和這個東西有關,無論是幼兒失去雙親,還是淪爲一顆訓練有素的棋子。他活着就是爲了山河解盤。
此刻緊握這個小物件,卻生不起氣,這天下被超越天道的山河解盤折磨的不是他只他一個人。
山河解盤閃動一下,藍光乍現,圓形屏幕上出現一行字“無記錄。”
正如向陽所瞭解的史料,也如江柳煙所接受的信息,天下沒有一個叫秦月明的人,起碼他不是被歷史銘記的人。
“所以我是真的會死。”秦月明不說,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向陽說的沒錯,江柳煙也不曾欺騙他。無論是什麼樣的故事,走到最後,都沒有他永遠陪着白彥的資格。
白彥看到這行字,心情非常不好,拿過它還想試試能不能得到什麼信息。
手指接觸片刻,上面又顯示出一句新的話。
“新帝燕彤臨危受命,穩定江山社稷,爲後來天鳳降臨鋪路搭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