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忽斂。
“王爺小心!”若芸反應過來,急的尖叫一聲。
一聲令下,黑衣人紛紛砍殺過去。
若芸的心揪了起來。
他們根本不是聽從離國最高權力的王,而是聽從索泰。索泰要他們如何,他們便如何!
剛他提到了復仇,只怕不要沙州,他也要榮逸軒的性命的!
明明自己身處險境,可看着黑衣人不顧一切的殺向榮逸軒,她便暗自心驚。
比起一片火海的元宵夜,榮逸軒的劍法凌厲不少,那把削鐵如泥的精鐵劍只輕輕劃過,被傷到的黑衣人便得了大而深的傷口,痛苦的後退。
打鬥間,原先微弱的火苗竟一下子竄的老高,若芸驚叫一聲,卻聽着一陣尖利的風聲傳來,一支白羽劍準確的沒入木樁,緊接着身上一鬆,她掙扎幾下便滾落下來。
榮逸軒一個貓腰躲過黑衣人,眼疾手快將她撈起來,滾到城牆掩體後。
身後的黑衣人卻紛紛倒地,胸口皆插着數支箭。
若芸見他無礙,欣喜的抓上他胸前的鎧甲。
透過縫隙朝城樓下看去,騎着銀白戰馬的於王正虎視眈眈,身後兩個副將一個拉弓射箭,一個揮刀指揮,兩翼一排弓箭兵朝城樓上編織出箭雨。
榮逸軒憤恨的一咬牙:“於王果真不怕將我也射死。”
說着,底下登城的士兵甩上一個個繩索,大門轟然倒塌的聲音通天巨響。
“榮逸軒,我說過我只要報仇!你若不傳令下去撤軍,我就下令屠城!反正沙州城內不是我離國的子民!”索泰幾近癲狂,反而狂笑着舉劍指過來。
榮逸軒僅思忖片刻,竟下定決心似的,擡頭對着他一字一頓:“你敢屠城,他日我定十倍奉還!”
不料,索泰不爲所動,而是癡狂的大笑:“無所謂!父王殺了王兄。不代表我就失敗!先比比看哪邊先血流成河啊!”他吼道,瘋魔一般步步緊逼。
榮逸軒輕蔑的冷哼一聲,突然出手,電光火石間便打落了索泰的劍,反而橫上他的脖子,將他逼到城牆內側邊沿,朝下喝道:“索泰王子在我手上!誰敢亂動!”
底下頑強拼殺的離國士兵聞聲停止了動作,看着榮逸軒架着索泰傲然立在城牆上。
只愣了一會兒,打着猛虎旗幟的軍隊趁機涌入城內,頓時呼喝聲一片。
若芸顫抖的扶牆站起。卻瞧見索泰的脣邊掛上不易察覺的微笑。
“不好!王爺!快走!”她撲上前去推他。索泰已經快一步揮動手腕。搶先一步牽動了城牆上的繩索。
若芸只覺得腳下一晃,巨大的響聲傳自腳下傳來,城牆頃刻崩裂!
榮逸軒下意識便要伸手拉她,可隨着城牆半面倒塌而沉降。索泰閃身避開他的劍、轉而衝若芸的方向一撞,生生離了他數尺距離。
一個的高大黑影從天而降,來人瞬間掠到索泰身旁,一手握住了了索泰,一手竟抓了若芸的肩膀將兩人橫空提起,快速的後跳一步、重新站到。
榮逸軒只一個錯身,勉強一跳站穩,便眼睜睜看着那黑衣人帶着兩人踏過碎石。
他追之不及,躲開了坍塌的城牆。待落到堅實的另一頭,黑影早無影無蹤。
沙州另一端爆發了驚天動地的呼喊聲。
榮逸軒眉頭一緊,貪生怕死的離國王終究還是派來了援軍。
可那憑空出現的黑衣人,絕對是滿盤棋中最不可思議的一個破綻,他從未聽說離國有如此輕功了得、且能如探囊取物般劫走人的將領。清平教雖神秘,可也未曾聽說有此種輕功如舞步、能精確踏着沉降碎石而去的高人。
明明就近在咫尺的若芸和手到擒來的敵國皇子……
他拔劍,卻將劍頭狠狠的刺入腳下殘缺的城牆中。
到底於王的軍隊搶先一步,提前佔領了沙州。
看着身穿白色鎧甲的於王翻身下馬,榮逸軒兀自站起,看着於王白色的鎧甲在沙塵掩映下閃着粼光。
他這才望着天際啓脣,一字一頓:“不滅離國,我榮逸軒誓不還京。”
於王高高的身影晃了下,摸出卷明黃的聖旨丟與他。
展開,上書八字讓他心底生涼:
“不滅離國,不得還京。”
錯愕之際,於王卻走近兩步,沉聲道:“往後戰事由我接手,你且等着攻入離京。”
高大的黑影提着兩人輕易的穿過兩國的邊界,與其說是行走,不如說是插翅一般風馳電掣的往離國而去。
黑衣人的手掌與常人無異,但竟能牢牢扣着他倆絲毫不鬆,長長的黑色披風讓他看起來彷彿是巨大的蝙蝠,靈巧而鬼魅。
若芸由原先的震驚到茫然,直到發現四周的景物因爲他奔馳的太快而全然看不清,這才心中陡涼,肩上的手彷彿沒有用力,但卻輕易抓着她仿若無物。
索泰被扯住手臂後怒不可遏企圖掙脫,卻突然大驚失色,任由黑衣人復提着他後背前行。
一路寂靜怪異蔓延,竟無人出聲。
行至一處,黑衣人突然停住,兩人一前一後被丟至樹下。
若芸一個趔趄,忙靠着大樹坐下。
腿腳無力,扭頭髮現已日落時分。
地處哪裡她自然認不出,可四周除了白色的樹木還是樹木,遠望也不見人煙。
她暗自感嘆,這乾旱之地果然也有綠洲,竟能初春時節便綠吐滿枝。
索泰也回了神,滿臉欣喜的衝上前就要拜。
黑衣人退後一步就輕易躲開了他,單手朝臉上後抓,原本高大的頭顱狀竟然連帶着斗篷一齊被扔到地上。
若芸驚叫一聲,這才發現這個高的不同尋常的人不過是頂了個假頭,這一扔後,露出的身形也不過是尋常男子,臉雖也蒙着黑色面紗,可一雙妖嬈的媚眼讓她愣住了。
假設女裝的百澤故作姿態美不勝收,那眼前的人愣是豔麗無雙,即便一身男裝也處處透着嫵媚之氣。且隨着他扔開斗篷,一股濃烈的芳香撲鼻而來,讓她眉頭一皺,這纔不好意思的移開目光。
可這香味竟有幾分似曾相識,讓她心底升起狐疑。
他抓着她的手分明大而寬,這人是男是女一時莫辨。
索泰愣神後,隨即面露喜色單膝跪下,抱拳道:“果然是師傅!多謝師父相救!”
若芸臉色一黑,遠遠瞧着。
這人當真是他師傅的話,豈不是情況更糟。
黑衣人也不去扶他。卻抱起雙臂慵懶開口。聲音清脆而帶着柔:“我救你不過是不想你被別人殺了。枉費我從前救你一場。我可沒說,我不殺你。”
“師傅?!”索泰愣住了,復而抽動嘴角笑了起來,“師傅您是開玩笑吧……”
“誰跟你開玩笑!”黑衣人突然冷聲。那雙媚眼閃出一絲精光,“清平教是怎麼會使用火器的,你清楚的很!”
索泰面色大變,低下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若芸聽着他兩人的對話,寥寥幾句卻摸清了驚人的真相:
索泰不知何時被眼前的男子所救,估計曾拜師學藝,索泰怕是竊取了火器的秘籍泄露給了清平教,故而短短几年清平教能憑藉着火器名震江湖甚至到了造反的地步。
無論如何,現在的火器成爲殺人利器被肆意使用。而眼前之人莫非是使用火器的鼻祖……
可聽聲音看身形,此人絕不會超過不惑之年,如何能掌握高端複雜的技術?且程清璿分明說過,火器卷軸等術存於異姓王府……
莫非,此人是異姓王府的叛徒?
她心驚肉跳。一時間大氣都不敢出。
她獨自想着,索泰也沉默的跪着。
黑衣人卻突然扭頭盯着她迅速上下打量了一番,伸手指着她:“她可是清平教的人?”
“不是!”她脫口而出。
而索泰稍稍一滯,竟低低開口:“她是!當初清平教脅迫於我,此女也有參與,偶然發現她是天頤王朝榮王爺的女人,故而想作誘餌,一石二鳥……”
“你血口噴人!”若芸氣不過,直直的站了起來,可礙於勢單力薄,心中乾着急而不能有更多的反應,怕惹怒兩人。
“那我就殺了她……”黑衣人冷哼一聲,突然伸手一掌朝她襲來。
若芸本能的後退,下意識伸手入袖,索泰則是面色一喜。
可黑衣人出掌,身體卻未動,掌風一變結結實實打在索泰的胸口。
索泰猝不及防挨這一掌,“哇”的吐出口血,摔倒在地。
“還給我狡辯!你揹着我乾的勾當,當我不知道麼?”黑衣人厲聲怒罵,收手。
索泰冷汗涌出,吃力的爬起來磕頭:“謝師傅不殺之恩!”
“說吧……你到底拿了什麼好處。”黑衣人又恢復了先前的柔,可語氣卻冷漠得很,彷彿隨時就能將眼前的少年當玩物殺掉一般。
索泰狠狠的咬了牙,漆黑的瞳孔幾乎要滴出血來,又重重的磕下頭去:“師傅!天頤王朝邊關雖太平,可胡人遊牧之族屢次來犯,天頤坐視不理,又課以重稅,我若不拉攏清平教,父王就要將柔嫣嫁去和親!誰知胡人也有興趣染指東方,便與我同盟,兩位王兄想奪皇位,見我偷出虎符,這才挾持了父王助我出兵……可京城之夜眼看我們被擊退,胡人卻紛紛逃匿對我等不管不顧,如今父王不知何故殺了兩位皇兄,離國定是內亂一片……”
他痛心疾首,眼神變得飄忽,若芸忽而覺得這衆叛親離的少年到底疾苦到何種地步,纔會變得陰冷毒辣。
可輕信他人的索泰,不僅僅爲了復仇,竟還是爲了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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