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禮孝不是言伯親,省委大院那個深潭裡擠兌出來的精明不是擺設用的。但憑什麼要用你言禮孝。省委大院裡多少人望穿雙眼的盼着許書記看一眼,想找一個不怎麼得勢的副廳表示一下要提拔,那還不把那小子給樂暈過去?
在言禮孝看來,要想爬的快坐的穩,上頭就得有人拉扯你。許書記能拉扯一下言禮孝,按照高原的話來說“國華沒少說話”。不管這話說了能不能起作用,即便是言禮孝沒能被提拔只是位置坐穩了,言秘書長對王國華都得感恩戴德。
當然僅僅是表示感激在言禮孝看來還是不夠的,關係是處出來的,不是說出來的。即便是領導身邊的那些馬屁精,你也得能在領導身邊呆着的機會不是?眼光毒辣的言秘書長,在見到王國華的第一眼起,就打定主意要搞好關係。能夠讓許書記安排進越山度假村過夜的人,怎麼巴結都不過分。事實證明了,言禮孝的戰略戰術都是對頭的,所以現在他是省委副秘書長。得了天大的好處,接下來要做的自然是進一步的搞好關係,言禮孝堅信,以王國華這個年齡就能混到正處,日後不說自己跟着沾光,子女一輩的也能討點好。
綜上所述,即便沒有公安廳的龍廳長的人情,言禮孝也要找個機會過來坐一坐。如果說沈局長因爲言禮孝引見得以消災避禍,那麼言禮孝還得感覺他製造了這麼一個上門的機會。
能夠跟言秘書長和王區長一道喝酒,沈局長很激動,所以決定上了桌子很英勇的打一個通關再說。舉起酒杯,沈局長恬着臉給王國華敬酒道:“王區長,大人大量,沈某人佩服的五體投地。啥都不說了,都在酒裡。我幹了,您隨意。”
沈局長對於王國華給不給面子是一點把握都沒有,所以先來一句“您隨意”。按常理,王國華端起杯子走個樣子就算完事,不曾想王國華端着酒杯道:“原來是客,按說應該我敬沈局長一杯。”
沈局長連連道不敢,王國華笑着幹掉杯子裡的酒,面子給的足足的。這讓沈局長暗暗心驚,這麼年輕的勳貴,居然如此的好說話,日後的前程還能得了?
不說沈局長打了個通關,言禮孝等他弄完了,端起酒杯對王國華道:“國華,我敬你一杯。有點事情要回家一趟,這杯酒喝完了我就得告罪回去。”
兩人又碰了一杯,言禮孝起身告辭,沈局長自然也不好多留跟着起身,王國華送到門口的時候,言禮孝站住回頭道:“國華,伯親那邊,我代他賠罪。這小子,回去我一定好好說他一番。”這個話看着突然,實際上王國華心知肚明其所指。
王國華只是笑了笑道:“以後有機會再一起喝兩杯。”有這句話,王國華就算是徹底的原諒言伯親先斬後奏的罪過。言伯親心裡很清楚,王國華嘴上不說,心裡肯定存着芥蒂。要不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言伯親就算立了功,日後也會被王國華找個毛病收拾下去。不說撤職降級,給你換個單位總是可以的吧?
這個事情王國華不說不等於不在意,這一點言禮孝比言伯親看的透徹,所以纔有了臨別的代爲謝罪一說。沈局長厚着臉皮跟着上了言禮孝的車,待車子開出一段距離後,很是不解的問:“秘書長,爲啥走的如此匆忙?”
言禮孝看看沈局長,笑了笑沒解釋。心裡倒是腹誹了兩句,這傢伙太沒眼力了,王國華爲啥在家裡宴請兩位下屬?必然是有其原因的,人家有事情要辦,賴着有意思麼?言禮孝沒解釋,沈局長只好訕笑兩聲沒再問,心裡倒是琢磨開了,覺得今天認了們,日後還得找機會再來啊。這條路已經擺在面前,千萬得把握機會。
王國華送客出門的時候,鄧吟和姚曉華交換了一個眼神,心裡各自驚歎不已。尤其是姚曉華,真個是想抽自己一個耳光。當初還惦記着跟石雲清結盟,搞一個書記會議上三國鼎立,區政府內跟王國華分庭抗禮的局面出來。現在想起來覺得自己真TMD的蠢,早點旗幟分明的跟着王國華幹多爽利?說句不中聽的,人家能在紅杉區呆幾天啊?
鄧吟的心裡驚歎之餘,倒是沒想太多,只是覺得自己的眼界實在是差的太多了。王國華有這樣的關係,還能請自己和姚曉華上門做客,這得多大的氣度?說句不好聽的,憑什麼被你們兩個面子?現在想起來,王國華敢跟苗雲東對着幹,敢於把林靜推到職工面前,不是傻大膽而是有底氣。有底氣,有運氣,苗雲東焉能不敗?
言禮孝的突然出現,還真是省了王國華許多的麻煩,不需要再費口舌,這兩位已經心服口服了。等王國華回來,兩人站起來,那姿態和眼神全然不對了。
“呵呵,我們接着喝,還有點工作上的事情跟兩位商量。”王國華還沒反應過來,這兩位恭敬的等領導先坐下,這才落座。
“區長,有事情只管吩咐我們去做。”姚曉華先看了鄧吟一眼,這才表達自己的態度。
“這個事情,還真得曉華區長來做。”王國華笑着接上一句,對面的兩人不約而同的坐直了一點身子,擺出一副聽候調遣的架勢。王國華多少有點納悶,這兩位好像變了一個人。仔細想想,要做的事情並不傷害這兩人的利益,王國華也沒多想。
“事情很簡單,上次去省裡見許書記,他老人家提起一個新的概念叫政務大廳,……。”王國華說的很慢很仔細,姚曉華聽着不由心裡暗暗高興。感情是省委許書記的意思,這活要搶過來來做。仔細一想,不就是安排自己做麼?姚曉華意識到自己有點失衡了。
不能怪姚曉華失衡,只能說省委書記的號召力太強大了。一個副處級的幹部,無論如何都無法抗拒。
“這事情具體的我來做,區長抓個總,保證能做好。”姚曉華迫不及待的表態,王國華笑着擺擺手道:“彆着急,先想好了再做,這事情牽扯到的部門可不少。有一點要提醒大家,我們先好一些準備,等省裡的招呼一到,立刻開門辦公。”
王國華用的是“大家”這個字眼,鄧吟不由得挺了挺腰桿子,似乎許南下就在面前一般。王國華的意思,這兩位算是聽明白了,許書記要辦的事情,大家先做好一切等着通知開門紅就是。別的地方肯定沒有紅杉區知道的早,到時候這個開門紅就是紅杉區的。
“還有個事情我要跟二位說,到時候我爭取請許書記來出席政務大廳的開門典禮。”此言一出,兩位副區長的呼吸立刻有點急促起來。王國華看的清楚,心裡微微一陣得意,端起酒杯道:“工作說完了,大家接着喝。對了,二位各自分管的事情不變,可不能因爲政務大廳耽誤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姚曉華的酒量其實很好,兩斤白酒的量。這頓晚飯也就是喝了半徑的樣子,離開的時候姚曉華已經近乎喝醉的興奮。王國華目送兩人離開,回來時董豔芳正在收拾,劉玲捧着一杯熱茶過來。
王國華對董豔芳這個便宜丈母孃的心思抓的不是很準,有點好奇爲啥她能接受劉玲的現狀。不過既然母女二人沒有鬧騰的意思,王國華也不會去捅破平靜的現狀。
對於現狀,王國華還是比較滿意的。紅杉區的局面隨着王國華勢成,局面基本打開。如果非要找點不滿意的地方,那就得算王國維那個傢伙,好久沒有給自己分紅了。
捧着茶杯,王國華有點走神,一直到背後兩團柔軟頂過來時,王國華纔回頭一笑道:“辛苦了!”劉玲淺淺一笑道:“都是我媽炒的菜,我只是打下手。”
董豔芳正好過來,一邊擦手一邊道:“國華,製藥廠的事情談妥了。有個難題,你得幫忙解決一下。”便宜丈母孃還真的一點不見外。
“阿姨的事情就是我點事情。”王國華也很乾脆,董豔芳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王國華坐着沒動,董豔芳倒也沒有擺丈母孃架子的意思,坐在對面道:“老廠區的職工小區問題,你得給我一塊地來蓋吧?不然這個新的合約我不能籤!”
王國華疑問的嗯了一聲,國土局那邊是姚曉華分管,不可能在這個問題上給自己添堵。董豔芳及時的解釋道:“國土局那邊我得罪了姓霍的。”
哦,這一下王國華明白了,應該指的是國土局長霍佑艮。“嗯,怎麼得罪的?”
董豔芳道:“還能怎麼得罪的?就是你沒來的時候,老廠區那邊卡的我喘不過氣來,我找姚區長說先給塊地我蓋辦公樓,姚區長倒是答應的很乾脆,批了條子。我去找國土局,霍佑艮倒是見了我,含含糊糊的表示要點好處。這事情倒也好說,問題私下裡他找人跟我說,要我輝煌製藥的乾股,這個我怎麼答應?這就是個無底洞!我一氣之下,就罵了帶話的人。”
王國華一聽這話便笑道:“哦,是這樣啊。回頭我讓霍佑艮去給你賠禮道歉。”
董豔芳還真沒當回事,也沒指望王國華這麼去做,別把人給得罪死了。“算了,給地就行。”王國華笑而不語,站起道:“不早了,洗洗休息吧。”
…………言伯親看見哥哥回家,倒是挺激動的過來相迎,沒曾想言禮孝板着臉,擡腳踹的言伯親連連後退。“哥,你怎麼了嘛?一家人都在呢?”
言伯親跟父母住一起,覺得被哥哥踹了挺丟人的。言禮孝倒不是這麼想,父母勸說的時候擡手打斷道:“你們別管,這小子欠收拾,你跟我來書房說話。”說着大步進了書房,留下老的小的面面相覷。
兩分鐘後,書房裡安靜了,言伯親面色煞白呆立着,這是被教育之後害怕的結果。言伯親挺聰明的,但是有個壞毛病,就是喜歡小聰明,還挺自負。這都是制約一個人發展的要命的缺點,被言禮孝一番利害陳說之後,一貫對哥哥頗爲敬重的言伯親明白自己都做了一些啥蠢事。還好,當哥哥的幫着彌補了。
“好了,你也別這樣了。以後記住了,領導那邊跑的勤快一點,有事要彙報,沒事也要想辦法在領導的視線內出現。混了這麼多年,我總結出一個道理,你乾的再好,領導看不見都是虛的。”
休息的日子總是很短暫,從溫柔的懷抱中掙扎起來,掃了一眼牀上妙曼的嬌軀。王國華抖擻精神,收拾一番去上班。劉玲倒是表示起來伺候,被王國華按回去接着休息,昨天夜裡被折騰的慘了點。
上班的途中,王國華有點想不明白,爲啥在那上頭的能力有越來越強大的意思,昨夜拋去前戲,一次居然做了兩個多小時,中途好幾次劉玲水都幹了,難道是穿越的後遺症?
這種事情,沒辦法用科學來解釋,只好放在一邊。
王區長出現在樓下的時候,樓道邊的大辦公室裡幾道目光看了過來。幾個單位的負責人先後涌出來,站在臺階上列隊恭迎。王國華倒是一眼就看見了秦和,面無表情的無視這幾位自上任以來從不主動拜見領導的局長和主任,徑直越過他們大步上樓,留下幾張慘白的臉,還有一些幸災樂禍的嘴臉。
一幫子人倒是想上前問候來着,架不住王區長太嚴肅了,有心上前又有點心虛,以前沒燒香的惡果啊。
辦公室一大早就有人打掃過了,這個錯誤馬玉高是不會犯的。坐在大辦公桌後面,馬玉高第一個進來,笑着彙報了一下這兩日發生的一些趣事。比如說,財政局秦局長喝高了,昨天在家把老婆打了一頓。副書記石雲清招呼了幾個在某酒店吃了個飯,紀委書記……。等等!
這種工作馬玉高可謂駕輕就熟,區裡發生的大事小事,鮮有逃出他的視線之外。
“上午我可能會很忙,還有什麼事情抓緊說。”王國華笑着吩咐一句,馬玉高微微沉吟後笑道:“剛纔公安局的言伯親來了,一大早就等在辦公室門口,我讓他在隔壁先等着。”
“嗯,做的好,讓他繼續等着。”王國華笑了笑,馬玉高會意的點點頭,笑着告辭。
沒錯,王國華沒有因爲言禮孝出面說情就放過言伯親,該敲打的還是要敲打。對於這種喜歡自作主張先斬後奏的性格,必須給他一點顏色看看。公安局這個部門,太重要了。如果有必要,王國華絕對不會手軟。
馬玉高剛出去,吳明之便進來通報:“財政局的秦和求見,您看?”王國華擺擺手道:“跳過,不想見他,下一個。”吳明之翻了翻本子看一眼道:“下一個是國土局的霍佑艮。”
王國華一聽這個名字就樂了,昨晚上董豔芳才提到這傢伙,今天一早就送上門來了。好吧,就拿他開刀。點點頭,王區長拿起手裡一份文件,擺好學習的姿勢。
霍佑艮這傢伙還是很機靈的,區裡有點啥風吹草動的霍局長知道的很快。這不一大早的,就來向王區長彙報工作來了麼?按說國土局是姚曉華分管的,可是架不住現在王區長得勢,霍佑艮不求王區長對他另眼相看,但求照個面,說兩句場面就撤退。至於說什麼投入王區長的懷抱,那都是扯淡。霍佑艮這個位置,靠的還是苗雲東那邊塞了錢來的。
這年月,房地產還沒有生機勃勃的苗頭,不過方方面面用地的地方也不少,南方經濟發達,地產業的還是很有前途的。所以呢,霍局長的日子還是很好過的。
小心翼翼的進了門問候了一聲,王國華只是擡了一下頭沒吭聲。王區長居然在學習,霍佑艮心裡咯噔了一下,拜見領導的時候,遭遇學習時間可不是什麼好事。王區長今天有多忙,看看樓下那羣等待的人就知道了。
這事情怎麼說呢?霍佑艮沒反應過來問題出在哪裡,倒不是他消息不靈通,也知道王區長因爲輝煌製藥被圍攻的事情得了好處壓了苗書記的勢。問題是,怎麼也聯想不到,董豔芳是王區長的便宜丈母孃。總覺得,輝煌製藥在王區長眼睛裡就是個工具,用完就丟是正常現象。再說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國土局不吃土地吃啥?
整整忐忑了半個小時,霍佑艮腿都站酸了,偏生還不敢坐下,就得那麼站着。秘書吳明之那邊也不進來打圓場,正常的是要端杯茶進來。
“我聽說,輝煌製藥的董總找過國土局批一塊地蓋辦公樓,姚區長都批了,在你那卡住了?”王國華總算開聲了,霍佑艮正琢磨着問題出在哪裡呢,被這話嚇的腿一軟。
這傢伙的激靈不是蓋的,很快就做出了最正確的應對:“有這個事情。區長,我解釋一下,不是國土局爲難輝煌製藥,只是考慮到投資商蓋辦公樓需要的地段不能太差了。”說到這裡,霍佑艮看見王區長露出了笑容,知道路子對了,立刻接着保證:“這事情我也有責任,下面的人辦事太拖沓,我讓他們在市中心協調一塊地,結果拖到現在都沒辦好。”
“嗯,我也就是聽說,這個事情你跟姚區長去解釋吧。就這樣吧,我很忙!”王國華說着又低下頭看文件,霍佑艮堆着笑臉退出來,走到樓道口的時候才站住靠着牆喘氣。
霍佑艮心道,這個王區長,剛纔不說話的時候,實在是威嚴森然,那氣勢壓的人喘不過氣來。仔細一想,霍佑艮扇了自己一個耳光,啪的一聲格外的清脆。輝煌製藥以前是誰都不管,後來落戶高新區了,鄧區長肯定要管的。鄧區長跟姚區長那關係自然沒說的,問題的根源一定出在這上面。
霍佑艮大步流星的下樓來,近乎是一溜小跑,好在平時也算有鍛鍊,身材保持的很好,這一番疾步行走呼吸還不算困難。敲門進了姚曉華的辦公室,花了點時間解釋了一下。
姚曉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指示一句抓緊辦理,於是就把人給打發了。等霍佑艮出門去了,姚曉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王區長這是幫我樹立威信呢,跟這樣的上級領導做事,確實心裡舒服。”說不得,姚曉華拿起電話來,給鄧吟通報了一下。鄧吟那邊同樣是感慨了一聲道:“老姚,我們看來要走運了。”
霍佑艮馬不停蹄的往輝煌製藥的辦事處趕,半道上給下面打電話,讓他們找出一塊好地,把手續立刻送到地方。
董豔芳看見霍佑艮的時候,腦子有點小短路。雖然說區長女婿權勢滔天,但也不能見效那麼快吧?可是看看霍佑艮一臉討好的笑容,董豔芳知道事情確實是這樣。乾脆,臉一橫,沒有橫肉不要緊,掛上一臉的冰霜再說,董豔芳惦記着敲詐兩塊好地呢。
霍佑艮是打定主意來解決問題的,他可沒有一傢伙得罪三個副書記區委常委的勇氣。有心討好,霍佑艮態度自然放的很低,儘管看見董豔芳那張死人臉心裡很爽,還是陪着笑容進來道:“董總,你好啊。”
董豔芳看他一眼,也不招呼人家坐下,只是陰陽怪氣的說:“霍局長啊,什麼風把你吹來了?”霍佑艮一看她的態度,心裡有點惱火,尼瑪一個做生意的敢跟我這樣?仔細一想,還是把火氣壓下去,上前一步笑道:“董總,我這是給你解決問題來了。”
王國華這邊正準備見下一位呢,馬玉高火急火燎的衝了進來道:“區長,出大事情了。”
王國華放下手裡的筆,一臉鄭重的問:“出啥事情了?”馬玉高的性格王國華很清楚,他說出大事就一定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