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巢之下,安有完卵?

沒有人知道病房裡在說些什麼,誰心裡都會猜,可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猜得準不準。能知道的就只有伊渺,因爲那個人已經死了.......

在二十分鐘之後,一直緊閉着的門被拉開了,伊渺的眼底帶着隱隱的淚光,如同蒼白透明得如同快要消失了一般的,她淡淡的說了一句:“在五分鐘前,他已經走了。”

伊文嘉還是一貫的安靜的站着,金月的那總是八風吹不動的身體似乎晃了一下,伊文媛冷笑着紅了眼眶,而俞芝瑞遙遙欲墜的身體晃了一下,便軟軟的癱了下來。

:“媽......”伊渺的嗓子啞啞的,而雷赫則是快她一步扶起了俞芝瑞,在走道上的醫生也快步的走了過來。

:“先送到病房裡去,沒什麼大礙的,休息一下。這伊夫人太累了,已經熬了好幾個晚上了,昨天還做過檢查的,沒問題。”醫生讓人把俞芝瑞送進了旁邊的病房,伊渺跟着走了進去。她沒有去看伊家剩下的這些人的衆生相,真是醜陋得令她覺得噁心。

:“你先回去吧,我想要一個人陪陪我媽。”伊渺聽到背後的腳步聲,他跟着進了病房。她沒有回頭,聲音輕得跟沒有任何的份量似的,飄浮在空氣之上。

:“好......”聲音的腳步聲在聽到她說的話時噶然而止,他低沉的說着,傳遞着安全與溫暖的力量。

門輕輕的闔上,他的氣息跟着他的人一起消失了,病房裡只留下了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在確實他的腳步走遠了之後,伊渺拿起了電話,拔通了一下號碼:“紹宋,我現在需要你爲我做兩件事,第一是立刻找到我大哥,讓他馬上回來,三天之後,我爸爸要出殯。第二是..........”

她站在窗邊,透過窗戶的縫隙,目光如了寒星一般的落在了遠處。他的車子正停在空曠的停車場上,龐大的車身在夜色下散着幽冷的光,他就坐在車子裡,車窗搖了下來,一隻手支在車窗上,有一小簇火色的火光閃爍着。

他在抽菸,她很少見他抽菸的,藉着路燈與月色,隱約可以看見他的輪廓。她看到了他拿起了電話,他在講電話?

伊渺推開了門,在走道的盡頭,另一個女人也拿起了電話。走進了消防通道里......

:“我只要她毫髮無損還有我的自由之身,這是我的底限。沒有商量的餘地。”他的嗓音比夜裡的露水更加的冷,深深的吸了一口,任由着菸草的味道從口腔裡滑進了肺部,在身體裡輕了一個圈之後再優雅的吐了出來。

:“傾巢之下,安有完卵。毀了安華,她還能毫髮無損嗎?”女人的聲音帶着一絲的得意,事情好像是越來越好玩了。

:“你毀了安華之後就消失,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的眼前。”冷酷,絕情,狠戾,所有人無法窺見的另一面,在這個時候清清楚楚的暴露了出來。

:“我以爲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最後你會爲她重新打造一個更強大的商業帝國。”短暫的勝利並不能爲她帶來快樂。

:“不要再試圖威脅我什麼,後果不會是你想看到的。”男人說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掛上了電話。白色的煙霧從他性感的薄脣裡慢慢的吐了出來,模樣了他的樣子。

她在窗前站到了天明,看着他開着窗子,抽着煙,一支接着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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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在伊家,無論伊敬觀跟誰的住時間更長,或者是誰更能得到他的肯定現在都沒有用。因爲只有金月纔是名正言順的大太太,只有她才能站在所有人的面前安排這一切。

靈堂布置得非常的莊重肅穆,中間一伊敬觀中年時的一張照片,當時的他還是很好看的,沒有像現在這麼的瘦,正是一個男人意氣風發的時候。白色的花圈一直襬到了門口的廣場上都放不下,伊明兆直到下午才坐着飛機飛回來。

換上的黑色的孝服,一句話也不多說,只是一直站在家屬的位置上,默默的看着那張巨大的照片。

俞瑞芝並沒有來,她說未必要陪他走到這最後的一段路的。世上的感情總是讓人難以理解,伊渺想要留下來陪她,因爲他的子女很多,如果她不在應該也不會有問題的。可是俞瑞芝卻堅持她一定要去守靈。她總是覺得放心不下,特別交待了管家要看着她的母親。

站在靈堂前看着人來人往,雷赫的花圈已經送到了,甚至連穆奕南都有送。她穿着黑色的孝服,外面披着一層黑紗,站在靈堂裡還是冷得牙齒直打顫。

:“渺渺,別逞強去休息一下。”雷赫把一件黑色的羽絨服披到了她的身上,看着她小臉蒼白,神情恍惚的樣子,心裡一陣陣的悶生生的疼着。

她的性子倔強得很,跟伊敬觀這麼多年來一直不服軟不鬆口的連爸爸也很少叫。可是他知道伊渺心裡是承認這個父親的。他擔心的是她沒有好好的哭一場,沒有好好的發泄出來,憋在心裡一定是不好受。

她的那雙如同黑水晶般的眸子看着他,卻沒有了往日的神采,似乎沒有聚焦般的,散亂一片。不遠處,高僧正在黃色與白色的圍幔後面繞着靈柩做超渡,那經文她一點也聽不懂,耳朵嗡嗡的響着。連這個男人都已經陌生得讓她認不出來。

她曾經貪婪過的他的深遂迷人的眉眼,那高蜓的如同冰川般硬朗的鼻翼,涔薄性感的脣。她曾經用她的手指頭細細的勾畫出了每一處,可是現在卻已經變得可怕極了。

她的渾身泛着冷,如同墜入冰窖一般.......

渾渾噩噩的過了那三天,她已經無法正常的思考了,她強迫自己必須冷靜下來。

喪禮完了之後,伊明兆只是安慰了金月跟兩個妹妹,便準備離開。他的心好像被牽到了別的地方,這三天伊渺知道他也是忍着巨大的悲痛,什麼事情會逼得他連家裡都沒有想要多呆一秒,什麼事情會讓他留下了父親的產業遠走他鄉,這些都不得而知。

伊明兆走到了花園裡,那幾株桔花已經謝了,他看着伊渺認真的說:“渺渺,我知道爸把這兒留給了你跟阿姨,但是我還是想跟你要這兩盆桔花。”

:“可以。”伊渺看着伊明兆指着的那兩盆,在伊敬觀在世還能到花園裡走動的時候,會常常的親自動手照顧它們的。

:“家裡的一切就拜託你了。”伊明兆拍了拍伊渺的肩膀,抱起那兩盆花,消失在了夜色中。

一切都變得安靜極了,她又回到了伊家,這裡少了一個人。一個給了她生命的人,一個在撐到了最後,告訴了她可怕事情的人。

可是他爲什麼要告訴她呢?怕她受傷害,可是她早就已經是心如刀割了。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她早就墜入地獄了,而且永生永世都無法解脫......

她的手機還在響着,她不去看,因爲心亂如麻。

花園外面的小路上,一輛警車呼嘯而來,藍色相見的車身讓人在這樣的夜裡看得腳底一陣陣的冒着冷意,發生什麼事情了?

伊渺看着那扇雕花的大鐵門緩緩的拉開,她迎了上去。

:“請問有事嗎?”這只是客套話,這樣的時候來伊家肯定是有事的。只不過伊敬觀纔剛剛下葬,還有什麼事情沒有了結的嗎?

警察出示了他們的證件,然後問道:“請問俞芝瑞女士是住在這裡嗎?”

:“是的。”伊渺回答的時候,從腳底升起的寒意已經爬到了她的脊背上,額頭慢慢的滲出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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