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徹底暗下,秋風卻絲毫不見停歇,蕭瑟得彷彿要將世界撼動,漫天的黃葉帶着秋季特有的乾燥,在天地間肆意翻轉,直至撞見火焰,燃成粉末。
一整支軍隊,在四皇子與十二皇子的帶領下,正舉着映紅了夜空的火把,急匆匆地往雲雨坊所在的居民區奔去。
一襲夜行衣隱藏在夜色中的玄凌珏看着一整條紅龍將雲雨坊包圍,才抿緊脣低聲下令:“暗夜騎聽令,即刻動手,助十二皇子一臂之力,誓將雲雨坊徹底圍剿!”玄凌珏的聲音低沉,帶着不可抗拒的權威。
早已喬裝成普通士兵的一百暗夜騎個個身手矯捷,一個閃身,便已經趁亂混進了那支剿滅雲雨坊的軍隊之中。這隊伍原本就是爲了北上出征而剛剛編好的,將士們互相都還不熟悉,所以暗夜騎混進隊伍,也沒人能夠發現。
雲雨坊中才剛剛得了消息,那正屋之中的大當家無緣與二當家清風都不禁正色,這個雲雨坊她們建造了許久,前方還有障眼法的八門陣,凡是硬闖了雲雨坊的人,都會被帶進另外一個院子,那個院子平靜安寧,根本看不出任何異樣,所以纔會在這京城立足。
今日,怎麼會毫無徵兆地將雲雨坊團團圍住?
無緣不由得擡眼瞧了那紅衣的百里失笑,甚至不多說話,便一掌往百里失笑拍去,鳳鳴軒與她雲雨坊向來毫無交集,怎麼會突然脅迫了一個姑娘來見她?
“坊主!”百里失笑側開身,露出一抹甚有深意的笑意,“如今大敵當前,該是我百里失笑助坊主突破重圍的時刻,如何會先與我爲敵?”
“攘外必先安內!”無緣語氣跟她的掌風一樣毫不留情,“你以爲我真的老糊塗,會看不出你的鬼心思?想裡應外合,還要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
“坊主這判斷未免下得武斷了些!”百里失笑邊說邊躲,也並不認真過招,反而只是拖延,與她消磨時間。這個無緣的武功與他不分伯仲,想要擒住她,還是要先等四皇子與十二皇子衝進院子才行!
清風卻側眼瞧了那礙眼的佛王妃一眼,大當家正與百里失笑糾纏,她只要將這個佛王妃了結了,便再也沒有人阻攔她找回她的瑪索了!
趁着所有人都沒有注意,清風便已經從腰間抽出匕首來,整個人直直向樂璇刺去。
樂璇的目光仍舊是跟着百里失笑與無緣的,並未發現自己身後的鋒芒,反而是對面的百里失笑看見清風的小動作,不由分說地擡起袖口,幾根梨花針刷拉朝着清風刺去,與此同時,無緣的掌也已經落下,百里失笑無暇躲避,便被這滿分力道的一掌拍了個正着。
“噗通”一聲,應聲倒下的卻是清風與百里失笑二人,無緣擡眼,便看見了那企圖趁着她無暇顧及而傷害佛王妃的清風已經身重毒針,一雙脣已經泛着青紫色,不禁滿心質疑地看着百里失笑,她與百里失笑雖不甚熟悉,但到底是知道百里失笑從來不是個愛管閒事的主兒,可以讓他寧願接了她一掌還必須要選擇先保護的樂萱,絕對不是與他初次見面。
樂璇也知,以無緣的理智,就憑剛剛的反應,她應該看得出百里失笑與自己關係匪淺,便也不端着,直接奔到了百里失笑身邊將他扶起:“你怎麼樣?”
無緣咬牙,她怎麼會沒想到,這所有的一出一出,都是這個樂萱在搞鬼?無緣不禁扯出一抹冷笑:“王妃,你不準備給我一個交代麼?”
樂璇攙扶這百里失笑直起身,才直視着無緣的眼睛:“你雲雨坊剛剛害死了十公主,那可是萬歲爺最心愛的女兒,你以爲,萬歲爺會這麼輕易放過你們?”樂璇將所有的重點都放在了皇帝身上,卻隻字未提玄凌珏的事。
無緣緊緊眯着雙眼,她對這個解釋毫不懷疑,自從十公主出事,幾乎所有人都將那個玄凌簫的死歸咎給雲雨坊,可當初雲雨坊原本就不希望收納她,若不是老三極力推薦,就玄凌簫那種嬌滴滴又心氣高的公主,她是決計不會收的!
如今,居然還有人來找雲雨坊來算賬,而且,還是憑藉了她原本的計謀才讓樂萱與百里失笑入了內廳!
可他們是如何算準了她想要拉攏樂萱的呢?難道雲雨坊也出了內鬼?
不對!無緣擡眼:“我雲雨坊門前有八門陣做障眼法,那些莽士根本入不了我雲雨坊!”
仍在咳血的百里失笑不由得冷冷一哼:“坊主以爲我領着這麼個藍眼睛丫頭進入雲雨坊爲的是什麼!我已經趁着領路的姑娘不注意,將熒光粉灑在了地面上,只要順着熒光粉,大軍入坊根本毫無難處!”
“你……!”無緣側眼瞧了清風一眼,老三現在不在坊中,坊內有武功之人不超三十人,想要與大軍對抗顯然是毫無勝算的,加上老二又中了百里失笑的毒,只怕還要受他的要挾!
無緣化掌爲爪,企圖將百里失笑身邊的樂萱抓到自己手中,至少,先拉上一個砝碼,她纔有講條件的可能。
樂璇如今已經基本恢復了樂萱原有的武功,雖然不是無緣的對手,但也還招架得住她的三兩招進攻,樂璇伸手擋了無緣的利爪,纔要上前對抗便被百里失笑拽到他身後,百里失笑雖然身負重傷,卻仍是緊緊將樂璇護在身後,無緣不由得心下怒氣升騰,掌風也越來越重,一個翻騰,便又是一掌拍在了百里失笑的胸前。
“百里失笑!”樂璇伸手便將已經向後倒去的百里失笑支撐住,才勉強讓他不至於跌倒。
百里失笑卻只是清淺一笑,側臉將口中的淤血吐掉,滿臉都是無所謂的表情:“樂璇是我百里失笑的私人玩物,這世上只有我可以傷她!除非我死了,否則誰也別想動她!”
無緣語氣冷冷:“你以爲我不敢殺你!”
百里失笑反而笑的更開心:“別忘了你還有個二當家陪我呢,我死了,她也活不了,我若是沒記錯,你們姐妹三個可立過同生共死的誓約,小心你殺了我,便要忍受二當家的鬼魂每日找你索命!”
“你……!”無緣幾乎要將玉牙咬碎,卻仍是不得不妥協,“我放你們離開,給我解藥!”
“解藥?到牢獄中去吃吧!”一個英朗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擡眼,便看見十二一柄大刀立在了門前,他身邊站在四皇子,身後,便是一字排開的大兵。
無緣不由得冷笑:“一羣宵小之輩,老孃還不將你們看在眼裡,雲雨坊聽令,奪一兵將人頭,賞百兩金,奪一皇子人頭,賞五千兩金!”
話音剛落,便見整個雲雨坊的女子便如色彩各異的彩蝶一般紛然飄落,不由分說地與這滿院子的大兵鬥在了一處,整個院落瞬間變成了縮小的戰場,血肉橫飛。
四皇子冷冷咬緊牙關:“不自量力的老女人!”不等多話,便已經衝上去與無緣鬥在了一處,十二抿了抿脣,方加入了戰鬥。
四皇子與十二皇子接受的到底都是正統的軍事教育,武功也均以作戰爲主,遇上如無緣這種武林中人,難免還是有些力不從心,無緣以一敵二,居然不見太大的弱勢。
“萬歲爺駕到!”一個尖銳的聲音反而讓無緣力道微滯,幾乎是一個閃身,便躲開了二人的前後夾擊,反身去救倒地許久的清風,才走了幾步,卻驟然閃身,在所有人還未反應過來,便已經一把撈起了樂璇,一手扼住她的咽喉,騰空而起,立在房檐之上。
“樂璇!”百里失笑與四、十二都不禁瞪大了眼睛,眼睜睜瞧着房檐上的一襲白衣。
“百里失笑,把我二妹的毒解了,再來換佛王妃吧!”說着,便腳尖輕點,準備往遠處逃跑。
樂璇在她手中,不知從哪兒變出一根針來,直直地刺向無緣期門穴,無緣只覺手下無力,便突然鬆手,將樂璇丟下。
一陣秋風乍起,微微掀起了無緣的斗笠,雖然斗笠下仍有面紗遮面,但樂璇在下落中,還是看見了一雙熟悉的眼眸。難怪她剛剛進入正廳時會覺得那個香氣似乎很熟悉,與這個眼眸對上,便一切都格外清晰了!
難怪樂菁會提醒她,晚些救芷蘭會更好,原來,這個無緣竟然就是芷蘭的母親,玄凌珏的姨母,南詔國的皇后——元錦!
樂璇原本是有能力在下落中直起身減少墜落的傷害的,但一見那眼眸,便一時怔忪了,整個人直直落向地面,正落在皇帝的龍輦前,幾個小太監慌張地企圖接住天上墜落的王妃,樂璇便整個人砸在了一個小太監身上。
還好高度並不甚高,加上身下的肉墊,樂璇只是感到微微的疼痛,卻並未受傷,擡眼便看見了在龍輦上瞪大了眼睛的皇帝,只能跪倒在地:“兒媳給父皇請安。”
“可受傷了?”玄策微微眯了眯眼,這個樂萱難道真的沒有一點兒武功,居然被人脅迫,還從這麼高的地方直挺挺地掉下來?
這可與他聽聞到的樂萱毫不相同!
“回父皇,兒媳無礙,只可惜讓雲雨坊的坊主逃了,不過二頭目仍在,應該可以審問到一些什麼!”樂璇端出一副十分正式的表情,擡眼便是滿眼的慎重,“父皇,我一路跟過來,卻在這兒跟丟了,整個雲雨坊,不見……”
“哎……”玄策打斷了她的話,“這裡人多口雜,有事還是回宮再說,讓老四跟十二處理雲雨坊的事兒吧!萱兒你跟朕回宮去!”
玄策大手一揮,便要起駕回宮,才返身,便聽見身後的門咔噠開啓,回頭一瞥,卻又咔噠關上,樂璇朗聲驚呼:“是王爺!”
玄策頓時皺眉:“樑喜,去叫門!”
“王爺!”樑喜走了幾步,便將門扉叩得極響,“王爺,萬歲爺在外面,已經看見您了,快開門,王爺!”
敲了許久,才聽見門吱呀一聲,便見慧律雙手合十,低聲開口:“施主請進。”
玄凌珏面色平靜,跪地問安:“給父皇請安,兒臣不知父皇御駕親臨,迎駕來遲,請父皇恕罪。”
玄策臉色冰冷,甚至不理會一旁跪在地上的玄凌珏,便高聲下令:“給朕搜,朕倒要看看,朕的佛王有府邸不回,跑到這女人堆邊上作甚!”
小小的一片居民區,兩處火把通明的院落中都已經是一片混亂,雲雨坊的女子雖逃脫了一些,卻還是大部分被生擒了,四皇子昂首挺胸地指揮着所有人押着這一衆女子送往京畿府的大牢,擡頭,便看見萱萱在門口的一處民宅前孑身而立,民宅中燈火通明,看起來應該是父皇在查找着什麼。
“萱萱!”四皇子急匆匆奔到她眼前,“這邊出什麼事兒了?”
樂璇擡眼,便看見他一臉緊張的神情,只是淺笑:“四哥今日辛苦了,剛剛父皇在這兒看見了王爺,正在與王爺敘舊,四哥若無事,便也進去略坐坐吧,我正好還沒跟父皇說你耳疾的事……”
“我耳朵沒事!”四皇子看見耳疾二字,便慌忙打斷了她的話,“我耳朵已經好了,我現在能聽見你說的話!”
樂璇淺笑:“你真的聽得見?”
“當然!”四皇子急切地回答,“我當然聽得見!”
樂璇不置可否地淺笑:“那就好!”說完,便轉身離開,臉上的笑容也在轉身後瞬間消失,她剛剛的那句“你真的聽得見?”根本就只是對了嘴型,根本不曾發聲。
看來,這個四皇子是真的聽不見了!
樂璇記得,當初在蕭山的時候,她曾在暗夜中從四皇子身後喚過他,他當時分明還是聽得見的啊!
這纔不過半年的時間,四皇子究竟發生了什麼?而且若只有半年,四皇子怎麼可能這麼快學會脣語並且膽敢北上出征?
不對,那一夜,月色正好,樂璇的影子被拉得很長,還未走到四皇子身邊,影子便已經出現在他眼前了,他那天根本不是聽見了,只是看見了她的影子而已!
樂璇一邊向院中走,一邊從樂萱的記憶中搜尋着有關四皇子失聰的痕跡,卻發現其實四皇子與樂萱的交流實在不算很多,更多的時候不過是四皇子索求,樂萱便迴應罷了。
樂璇的思緒被玄策的朗聲詢問打斷:“這是什麼!打開它!”
“父皇,這個……”玄凌珏有些猶豫的聲音拖得老長。
“打開!”玄策的聲音已經怒不可遏,這個玄凌珏,果然是有很多秘密瞞着他!
樂璇走進房間,便看見玄凌珏跪在玄策眼前,兩人中央擺着一個鎖得極嚴實的木箱,玄凌珏抿着雙脣,始終不肯動彈。
“樑喜,砸了這箱子,給朕瞧瞧這佛王到底藏了什麼有趣的東西!”玄策幾乎是在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的,他雖然一直懷疑玄凌珏,但一直苦無證據,誰知道如今竟然會發現他躲在這裡搞神秘。
樑喜接旨,便派了個小太監握着鐵錘要將鎖頭砸碎,玄凌珏這才一把抱住箱子:“我開,求父皇別毀了箱子,這箱子是您賜予母后的……”
“住手!”聽見“母后”二字,玄策的語氣便慌亂了一絲,連樂璇都聽到了這語氣中的不同,擡眼瞧了一眼那眼露慌張的皇帝,他的眼睛仍緊緊盯着那箱子,等玄凌珏輕輕打開箱子,玄策那滿是褶皺的臉上竟露出了滿滿的動容,一雙略顯渾濁的眼眸晃動了許久都不曾停歇。
樂璇倒是從來沒問過玄凌珏要憑什麼讓皇帝對他轉變看法,便也十分好奇這箱子中的物體,回頭打量着,便只看見了一整箱的雜物,一支筆、一件衣服、一個金鎖……大半箱子東西,卻都是這樣的物件。
“萬歲爺,東廂房有暗格!”一個小太監慌忙進屋稟告,才讓玄策的表情瞬間恢復了以往的冷漠,聲音有一刻的沙啞,卻隨即恢復了常有的沉穩:“帶朕去瞧瞧!”
小太監將玄策領進了東廂房,東廂房的暗格已經被刨開,便露出一間三尺見方的暗格,裡面放着一整套的《資治通鑑》,玄策伸手拿來一本,裡面寫着他當初讀書時做的批註,這套書是玄凌珏八歲生日時,玄策送給他的“壽禮”,沒想到,輾轉了這麼多年,他卻仍保存得這麼好。
《資治通鑑》旁邊,便放置着一卷聖旨,玄策皺眉,他可不記得何時給玄凌珏下過旨意!玄策擡手將聖旨攤開,卻是玄凌珏在位時寫的聖旨,說是聖旨也不準確,那分明是一封《自罪書》,裡面羅列了玄凌珏在做皇帝時所犯的八宗罪,並蓋上了他少灃的大印。
始終靜默的慧律輕聲開口:“這是王爺在位寫的最後一道聖旨,說是若萬歲爺不願留他……”
慧律的話纔開口,便被玄凌珏打斷:“慧律,不準亂說!”
玄策擡眼看了那雙脣緊抿的玄凌珏一眼,才冷冷命令:“繼續說下去!”
“是!”慧律輕聲繼續,“若萬歲爺不願留王爺,便將聖旨公諸於衆,並對外號稱少宗是自知罪孽深重,才自願離世,讓萬歲爺不會因名聲所累。後來,王爺出家的請求被萬歲爺恩准了,王爺便將聖旨藏好了,再未提及過。萬歲爺,其實王爺從未忘卻過父子之情,那箱子裡的都是萬歲爺原來賜給王爺的,王爺始終貼身保存着,這次進京,都不忘一同帶到京城中來。”
玄策意味深長地看了玄凌珏一眼,眼神中饒是藏滿了動容,盯着他打量了許久方纔開口:“擺架回宮!”
呼啦啦地,玄策的龍輦便帶走了所有的光亮,那原本就窄小昏暗的民宅失去了火把的照耀,變得更加伸手不見五指,玄凌珏趁着昏暗,一把將樂璇攬進懷中,因爲無法確定是否隔牆有耳,便並不開口,只是用力道體現着他對她滿心的擔憂,他剛剛分明將無緣將她拋下的場景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心現在還在疼,他一定是瘋了,纔會允許樂璇如此以身犯險。
他就該將小萬子扣下,管它雲雨坊會有怎樣的行動,將樂璇保護在身邊纔是真的!大不了,不過是這場戲不演了而已!
樂璇當然知道玄凌珏所思所想,不禁微微彎脣,趴在玄凌珏的肩膀上便狠狠地咬了一口,玄凌珏吃痛,倒吸了一口氣,便感覺樂璇趴在他耳邊,衝着他輕聲吹着熱氣:“我的疼已經讓你分擔了,不準再自責!”
漆黑的東廂房中,玄凌珏給了樂璇一個熱絡纏綿的吻,上蒼將如此聰慧伶俐的樂璇賜給他,整個世界彷彿都不再黑暗。
玄凌珏與樂璇回到佛王府時已近午夜,佛王府中已經困得直打轉兒的家丁們無不被王爺與王妃的爭執驚得睏意全無。
“你分明是在監視我!我佛王府容不得你這等細作!”
“誰監視你,分明是你自己行蹤詭異,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自然是要跟父皇彙報的!”
“最毒婦人心,誰知道你安得什麼心!你分明是在挑撥我與父皇之間的關係!”
“挑撥?你自己做事鬼鬼祟祟還不讓我說?”
……
王爺與王妃一人一句地吵到丑時,所有的家丁都慌得不寒而慄,這都已經快凌晨了,王爺與王妃如此爭執,不會真的出事兒了吧?
天鶴看着門外家丁,不由得攆大家去睡覺:“王爺王妃的閒話也是你們聽得的?做奴才的可別忘了自己是啥身份!牀頭吵架牀尾和,王爺王妃要是明天和好了,你們這羣半夜不睡的奴才誰來伺候?”
天鶴向來心直口快,在樂璇三個貼身服侍的丫鬟中也是最硬氣的,在王府中便自然而然地擔當了管家的身份。
天鶴將所有家丁都趕走,纔回頭敲了敲兩人的門:“王爺,王妃,天兒不早了,儘早睡吧,有什麼事兒,咱明兒再吵也來得急!”
屋內的爭吵聲暫時停歇,樂璇躲在玄凌珏的胸口巧笑,擡頭一臉的嬌嗔:“吵累了,我要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