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山別院的大殿不同於皇宮,並不十分寬敞華麗,樂璇立在大殿正中,距離皇帝也纔不足一丈,樂璇幾乎是可以看得見他眼角的皺紋。 雖然樂璇才只有兩三月沒有見到皇帝,卻總覺得他似乎又蒼老了許多。
玄策竟有些玩味,樂萱如此坦然地瞧着他,是從內心裡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麼?
玄策的嘴角略向下抽動了片刻,才冷冷開口:“丫頭,如今天下皆傳聞,佛王爲了你準備還俗,你如何看?”
樂璇的眼神竟沒有片刻遊移,坦然開口:“佛王確有還俗之意,只是仍有些猶豫而已。”
“哦?”玄策的眼睛略眯了眯,對她所呈現出的泰然自若起了興趣,手捋着鬍子打量起她來,“你勸說他還俗?”
“是。”樂璇應了,“既然已經娶妻,便註定做不了這超然脫俗的王爺,何必自欺欺人。”
“混賬!”玄策猛地一拍桌子,“這等事情,何時由得你來做主了?朕叫你盯着老七纔將你嫁與他,你不是真的不知好歹到將自己當王妃了吧!”
樂璇微微抿脣,這話說的還真是直白,絲毫沒有要給她留餘地的意思,樂璇的紅脣微微抿了抿,卻旋即勾出一抹笑意:“可是父皇,兒媳以爲這就是在幫您看着他呀!若他一直做那個低調的和尚,您不是永遠也沒辦法瞭解他的心思麼?將他置於權利之中,您才能看得出他是不是真的想要奪取權利啊?躲避與無視,可不是一個概念呢!”
玄策的眉頭皺緊:“你的意思,是要朕試他一試?”
樂璇點頭:“父皇,若面對唾手可得的利益仍不動心,纔是真的看開了的,否則一味地躲避權利,不等於他沒有這個心思。您說兒媳說的應該還有那麼一兩分道理吧?”樂璇一雙靈動的大眼睛裡裝滿了真誠,彷彿她真的是站在皇帝這一邊的。
玄策的嘴角又向下牽了牽:“朕怎麼相信你不是自己要爭權奪利?”
樂璇卻扯出一抹笑意:“兒媳是商人,不是政客。我只需要錢,對於權勢,兒媳從不上心的,否則乖乖待在樂府做三小姐就好,何必鼓搗出這麼些個小商號來?”
玄策眼睛微微沉了沉:“最好如此!你最好知道你要的是什麼!跪安吧!”
樂璇便也不多說,便轉身離開。
樑喜見萬歲爺的眼神裡充滿了晦暗,方纔試探着開口:“萬歲爺不相信王妃,爲何放她離開?”
“朕倒是想要瞧瞧,這個小丫頭到底能掀起多大的風雨,朕手裡的王朝,可不是她一個小丫頭片子就能攪動的!”玄策抿了脣,若是就此打壓了這個樂萱,他也許永遠也不知道她醞釀了怎樣一個局,而且她身後的樂仲,會在這個局裡扮演着怎樣的角色呢?
樂璇從容從大殿中走出,便看見十二探究的眼神:“父皇沒有罰你?”
樂璇淺笑:“爲何非要罰我?他還等着我做跳樑小醜呢!”樂璇的嘴角有着一抹冷靜卻譏諷的笑意,皇帝分明是在等她出後招,她怎麼忍心讓他失望呢!
樂璇將她與皇上的對話原原本本地說給玄凌珏,玄凌珏的眉頭卻越皺越緊,樂璇這樣做,還不是將她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玄凌珏不由得抿脣了許久,才輕聲開口:“父皇……沒那麼好騙。”
“我當然知道啊!”樂璇點頭,眼睛裡也有着幾分凝重,“我不會表現出任何一絲對權勢的慾望,你也要如此。也許……你還俗後的第一件事,還是該將你母后的案子翻上來纔是。”
玄凌珏凝視着樂璇的眼睛,看着她繼續開口:“當然不是讓你去查,而是讓你去請父皇查,一來這是你重親情輕權勢的表現,二來也是你挑撥皇后和樂仲的好途徑。”
夜色漸濃,玄凌珏眼中彷彿也藏了一整片深邃的天空,隱藏着連樂璇也無法完全參透的秘密。
天還未大亮,祭祖的隊伍便已經從蕭山別院出發了,因爲此次是皇帝親自祭祖,所以儀仗比以往更加隆重,無論是祭祀的犧牲還是誦經的僧侶,都是上次樂璇所見的三四倍,浩浩蕩蕩四五百人一路往山頂而去,樂璇只是抿脣地望着一行人遠遠地離去,重重地嘆氣。
今年的蕭山雪特別的大,三兩天便要下一場,往年二月已經有了些許春意,而今年二月二的蕭山分明還是濃厚的嚴冬寒意。厚重的雪地上,玄凌珏仍是赤着腳踩在那仍有兩分鬆軟的雪中,臉色平靜得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絲毫不見難色。走在前方的玄策都忍不住回頭望了望他,這十六年,他都是這麼與其他僧侶一般赤着腳行到祖祠的麼?
因爲祖祠離玉潭很近,祭祖儀式結束了以後,玄策便不由自主地往玉潭走去,當年元荷是極喜歡在玉潭遊玩的,她總說這玉潭中一定藏着個會吐出碧水的仙子,才能讓這一汪湖水流了千年而不竭。
如今,她便留在這玉潭中做那個吐碧水的仙子了吧?
玄策望着湖水對岸,十六年前的元荷就是在那裡身着一襲紅衣跌落進湖水之中的,他派人打撈了整整半年卻毫無進展,彷彿就這麼人間蒸發了一樣。
似乎只是一個恍惚,玄策竟在對岸又一次看見了當年那個紅衣的元荷,如同烈日下綻放的紅梅一般朝他招手,旋即,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要!”玄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回頭去望向樑喜:“只有朕瞧見了麼?”
樑喜微微皺眉:“萬歲爺瞧見了什麼?”
玄策的胸膛仍慌亂地起伏着,真的只是他自己的錯覺麼?玄策不禁回頭去找玄凌珏:“老七,老七!”
玄凌珏雙手合十走到他面前:“父皇。”
“你可曾……曾在那岸邊,見過你母后!”玄策甚至是嚥了咽口水,纔敢緊張地開口。
玄凌珏微微望了望母后投湖的對岸,眼神裡帶着難以言喻的晦暗:“父皇竟記得。兒臣不止一次夢見過母后哭訴,十六年了,您從來沒來過蕭山,看過她一眼。兒臣不知父皇見到了什麼,若是真的見到了,怕是母后想見您了吧!”玄凌珏的眼眸略微低垂,他讓百里失笑扮成母后的模樣在對岸一閃而過,因爲他輕功足夠好,若不是盯着那湖對岸看的人,根本不會有人發現他的存在。
玄凌珏是不是該慶幸父皇對母后仍有舊情未忘?
十六年,玄策每每午夜夢迴,都會以爲他的元荷回來了,以爲可以與她度過以後的每一個晨昏。可夢醒了,才發現原來自己仍是形單影隻的一個人。
玄策不由得略帶了虧欠地開口:“你夢裡母后,還說了什麼?”
玄凌珏的眼眸略遲疑了片刻,纔開口:“兒臣不敢說些無稽之談,只是覺得母后死的蹊蹺至極,若父皇有心,便去那對岸問問母后吧!”玄凌珏的話分明是在說,他夢中的母后不止一次地訴說着她死得多麼冤枉,勸皇帝再去查一查。
“樑喜,”玄策吩咐着,“去安排船隻,朕要去那對岸瞧瞧!”
湖邊的渡口只有一條木質的小船,實在無法讓太多人一同渡湖,玄策彷彿也並沒有想帶太多人過去,只是攜了玄凌珏,在樑喜和小順子的保護下駛向了對岸。
對岸鮮有人煙,雪也格外的厚,竟幾乎可以沒到小腿,玄策低頭看了看玄凌珏赤裸的雙腳和半露在外的肩頭,不由得嘆氣,這祭祖的事情,還真是個磨礪心志的事情。
“萬歲爺,恕小順子直言,”小順子輕聲開口,“這兒都是雪,有什麼好看的呢?”
玄策重重嘆氣:“是啊,大雪將真相都蓋住了,能看見什麼呢?”
玄凌珏卻重重地閉上了眼睛:“父皇,想看見母后,永遠不該是用眼睛啊!我分明就聽見了母后的淡淡啜泣聲。”
玄策竟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不知道爲什麼,明明已經十六年了,提及元荷的死,仍舊會讓他格外心悸,彷彿是要將他的全世界奪走一般。玄策慌亂中竟望向一旁的荒山,因爲立陡,岩石上之後褶皺的部分才沾染了雪,而那雪竟好巧不巧地連成了一個斗大的“冤”字,讓玄策不禁錯不開眼睛。
人可以控制人,卻控制不了雪。
玄凌珏似乎是在父皇凝視着這裡以後才發現了這陡石的,不由得驀地跪地:“父皇,這話我憋了十六年,請父皇徹查當年母后自盡一案,若當年的父皇是怕被感情污蓋了理智,如今,該是可以理智查處了吧?父皇,兒臣不想再做那逼死母后的替罪羊!”玄凌珏跪在雪地之中,眼神卻帶着執拗的鄭重。
玄策的眼神略深沉了片刻,才冷冷開口:“就爲這,你才卯足了勁要還俗?今日便當着你母后的面兒,跟朕說說,還了俗,你都要做些什麼?”
玄凌珏微微低垂了眼眸,果然跟他料想的一樣,玄策對他要還俗一事充滿了忌憚。
“兒臣……動了凡心,無顏再做佛祖的弟子,纔想回落紅塵,等母后的案子了結了,便褪去這一身責任,與王妃攜手同遊天下就好。”玄凌珏的眼睛深邃得幾乎可以化出墨色來,可就是這深邃的目光,卻讓人出奇地信服。
“樂萱那丫頭,竟得了你玄凌珏的心?”玄策不由得揚眉,是他太小瞧了那個丫頭麼?
“萱兒說當初是父皇讓兒臣修練密宗的,可惜了兒臣心性不夠,到底是在修煉時動了那情慾,再去瞧萱兒時,便如散着光芒的仙子,讓兒臣心動不已。”玄凌珏雖然用的是“萱兒”這個稱呼,想到的卻都是樂璇那如花般美麗綻放的模樣,臉上的神色便不由得緩和了幾分。
連樑喜都不禁吃驚地看着他,佛王這般疏離的人臉上,也會出現如此柔情的神情?!
玄策也眯了眯眼打量着玄凌珏的神情,他竟如此心性不定,是不是也意味着,若他有一天忽然對權利有了覬覦,他就也會奪取他身下的龍椅呢?
玄策不由得深深嘆氣,伸手便給了玄凌珏一巴掌:“臭小子,朕等了你十六年,你竟爲了一個女人才開竅,朕養你這個兒子,難道是爲了讓你去大千世界亂蹦躂的!若要還俗,便給朕接管一項政事,否則免談!”也許樂萱說的不錯,只有將權利交給了他,纔會真的知道他會不會動心。
就如同對送給他的樂萱一樣動心。
玄凌珏不由得皺緊了眉頭:“父皇,兒臣不是……”
“起駕回宮,朕說的,沒有迴旋餘地!”玄策並沒有給玄凌珏答話的機會,便轉身離開。
站在這片土地,他彷彿真的聽見了元荷的抽泣聲,讓他不寒而慄。
玄凌珏這才從雪地中站起,凝重地用手將膝蓋上的雪拍打幹淨。沒人瞧見他眼底裡的瞭然,彷彿一早便想到了父皇的所有反應,他不會直接反對,但總會擡出一個悖論來讓玄凌珏無法選擇。若是他同意入朝爲官,便要被世人說他十六年的虛情假意,若他不入朝爲官,那麼他便無法還俗。
想要找到一箇中間點,便是他可以立足生存的法寶。
玄凌珏微微嘆氣,爲何他與父皇之間,永遠要是這種互相算計、互相敵對、互相忌憚的關係呢?
一直到夕陽時分,樂璇才見了浩浩蕩蕩的隊伍從山上走下,看樑喜的表情,她昨天佈置了一晚上的傑作似乎是已經被皇上瞧見了,他們父子都是面不改色的主兒,可他們身後的樑喜可不是,滿臉都是想不通,看來是對她那個冤字充滿了好奇。
不過是用水寫了字,在沒有結成冰前不斷地將雪花扇到牆面上而已,經過了一夜的凝結,便已經看不見當時的冰漬了。
玄策經過樂萱身邊時,仍不忘側眼瞧了她一眼,這個女子看來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控制,該好好想一想怎麼處置她了,可瞧老七的模樣該是真的對她動了心的,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除去了她,不知道玄凌珏會不會忽然轉性,反而對政事上了心,就如同當年的自己?
玄策打量的眼神讓玄凌珏不禁提防起來,父皇要對樂璇不利?
所有人都安頓了,玄凌珏方從後面將樂璇抱緊:“今日父皇瞧你的眼神實在讓人心驚,你可千萬要小心纔是!”
樂璇反而淺笑:“你看不出皇上那猶豫的眼神是在苦惱如何處置我嗎?如今他已經認定了你喜歡我,反而會忌憚,我若死了,你會不會變成另外一個他。所以,只要你還愛我,他就不敢輕易動你。”樂璇的眼睛燦亮,沒有任何憂慮。
“對了,”似乎是忽而想起了什麼,樂璇忽然換了神色,“母后她……今日來過。”
玄凌珏皺眉:“今日?”
樂璇點頭,從袖中掏出信箋來:“還送來了這個,說是也許你用得到。”
玄凌珏展開了信箋,這信箋分明已經有些年頭了,紙張都變得有些脆弱纖薄,而那上面分明是母后的筆跡:
“達兄:
見信如唔。信件皆以收悉,只因天朝如今局勢不定,實在找不出給兄寄信的機會,久未聯繫,請兄莫怪。清君側之事已完成大半,還要感謝達兄仗義相助,才讓策的軍隊所向披靡,相信大功告成指日可待也。待到那時,必讓珏兒親自謝你。
策如今身體康健,多虧了達兄的秘傳配方,只是達兄不肯將這事說給策聽,妹隱瞞得好苦,達兄這是教唆他人妄語,達兄所信奉的佛法中竟也有這一條麼?
最近有一樁怪事想說來與達兄聽聽,前鋒左將軍樂仲竟送了家妹幾株迅速開花的植株,無論何時,只要殘花一落,必在兩個時辰內再結新苞,着實有趣,還想請教達兄可知此花何名。
達兄注意身體,天氣轉寒,西陵早冬,切莫貪涼生病,妹遙祝達兄身體安康。
少灃十四年九月書於閩江口
——元荷”
樂璇抿脣看着玄凌珏的神色,這封信之前她瞧過了,似乎是母后多年來便有與這個“達兄”來往書信的習慣,特意將這封信挑出來,不過是因爲這封信中提及了一種可以迅速開花的植物,樂璇趁着無事,去問過了弘虛大師,因爲不知道植株的顏色,無法完全判斷,但這等奇異的生物並不多,最出名的只有兩種,都是毒花,一種是引人幻覺的孟麗草,一種是苗疆用了製毒的千幻花。
玄凌珏抿脣,雖然只是小小的一張紙,居然就可以解決他如今面對的所有難題。一是可以將逼死母后的矛頭指向樂仲,二是解釋了爲何他要如此慌亂地跑到西陵國的皇宮之中去。
母后,仍是最心疼他的人!
玄凌珏卻又皺了眉頭,這個“達兄”顯然是西陵國的皇帝褚漢達了,可是父皇知道當年的母后曾與褚漢達長時間通信麼?若他這麼貿然將信箋拿出來,會不會反而適得其反地惹怒了父皇?
樂璇大概看得出玄凌珏的擔憂,微微沉思了片刻纔開口:“既然母后將這個信交到你手裡了,必定是要你去用它達成你自己的目的的,你若畏首畏尾,反而辜負了母后的一片好心吶!”樂璇始終覺得其實父皇一定是知道母后與西陵國皇帝通信之事的,那可是他每日睡在枕邊的妻子,他怎麼可能連這麼大的事兒都不知道呢?
但這只是樂璇的第六感,沒有太多的依據。
隔了兩三天,玄凌珏纔將信呈給了皇帝,樂璇也不知道當日的玄策究竟有怎樣的表現,因爲還不等玄策對此事發作,便有人匆匆趕到蕭山別院來通稟:“萬歲爺,江南連降十日暴雨,多處河套被淹,災民無處棲身,便蜂擁往北而來,監國等人不敢擅自做主,還請萬歲爺速速回宮!”
樂璇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蕭山別苑都已然是一副忙亂的模樣,所有人都在整理行囊,因爲誰也沒有想到會這麼快便返程回京,浩浩蕩蕩三四百人的大隊伍,居然要求在半天時間內整理好全部,明日一早便要回京。
而玄凌珏這一次,便要跟着皇帝回京,聽萬歲爺字裡行間的意思,似乎是要將此次洪災的安頓之事,交由玄凌珏來負責。
樂璇便不由的抿脣,賑災之事,向來是個費力不討好的活計,無論怎麼努力,總會有人說你的不是,就如同駝城中的她一樣。
不過縱橫子居然到底是算準了的,他說今年江南會有洪澇災害,居然才進了二月便成真了,要是以往,二月可不是個會下大暴雨的時節。
她那大片大片的茶山,該是時候好好規劃一下了,若是她做的夠好,也許就可以壟斷全國的茶葉市場了!
隊伍越大,行進的速度便越緩慢,玄凌珏當時從彎月湖繞過,也不過用了十五天左右的時間,而這一行人居然直行便用了差不多十二三天才抵達京城,一進京城,皇帝便拋下了玄凌珏等人,徑直回到了皇宮之中處理政事,樂璇便跟着玄凌珏回到了久違的王府。
舟車勞累,川川和月月也有些吃不消的表現,明明已經有咿呀學語的態勢,卻因爲太過勞累而不肯開口,樂璇嘆氣,做她的兒女,上輩子一定是做了什麼孽的!
就在全世界都沉浸在洪澇的災害之時,另一條讓人震驚的消息傳播全國,皇帝下旨,准許佛王玄凌珏還俗,仍保留其佛王的封號,掌管全國的賑災事宜。
此消息一出,便使得全國一片譁然,開心的、質疑的、忿恨的、冷笑的……林林總總什麼樣的反應都有,一時間這消息甚囂直上,竟蓋過了洪澇災害的恐懼。人民在面對父子之爭的時候,好奇心總是高過對天災的。
晨曦之中,樂璇與玄凌珏雙雙立在城中四方樓的最頂層,俯瞰着整個京城漸漸甦醒的場景。樂璇牽起玄凌珏的手,衝着他清淺卻篤定的淺笑:“無論前路仍有多少困境,我會以妻子的身份,與你一同面對,執子之手同患難,敢叫日月換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