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九章
一百二十九章
天機算說完這句話,若薇便覺得胸口悶痛,好像有無數只細細的針刺進肺裡,全身的血液都凝固在一個地方!
“師伯……我這還叫命不該絕?”變成植物人也算得上命不該絕!
“段微,用拴天鏈冰凍那些削骨絲!”天機子召喚回冰輪,轉頭對段微吩咐。
世界萬物皆是相生相剋,削骨絲既然不怕火,那定然怕冰!
拴天鏈屬於極寒之物,應該可以剋制住!
段微點點頭,蹭得甩動起拴天鏈,靈活的鞭子哧溜纏住面前的網面,段微用盡全部的內力試圖將削骨絲冰凍起來,可惜之前跟天機子拼鬥的時候損耗過大,沒一會便滿頭大汗,他身體一頓,哇的嘔出一口鮮血。
天機子見狀,暗叫不好,連忙飛身到段微身後,掌心運氣幫助段微運功!
有了天機子助陣,一層層冰凌在削骨絲上蔓延開來,不一會,所有的絲線都被冰凍所包裹住。
段微連忙收功,砰得擊出一掌。
只聽見嘩啦一聲,那無堅不摧的削骨絲居然全部斷裂成一節一節的。
段微迅速躥進毒煙包圍區。濃厚的毒煙一會變將他的身體淹沒住了!
天機子暗叫不好!
渾厚的內力破風而行,衝散了裡面的毒煙。
果不其然,毒煙裡面除了天機算,哪裡還有那兩個孽畜的影子!
“咳咳咳……”她醒了,睜開迷濛的雙眼,可是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但是她能感覺到自己不短的在顛簸,好像是誰在抱着她!
段微知道若薇已經醒了,不禁鬆了口氣。她吸入的毒氣並不多,只要多加調理應該沒事!
可是這並不是放鬆的時候,他現在負傷,天機子發現他逃脫,定然不會就此罷休,加上身邊還有個能算盡天下事的天機算,此次逃脫更加雪上加霜。
忽然,段微停下了。若薇眯着眼睛,看着四周的黑暗,不解問道:“怎麼了!”
段微的眼睛在黑暗中比一般人要靈敏的多,此刻他全身都繃的緊緊的,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了!
“有埋伏!走!”段微急喘一聲,將若薇往上顛了顛,飛速朝旁邊奔去。
這羣聖皇身邊的侍衛真是賊心不死,想來聖皇是鐵了心要若薇死了。
在黑夜裡,若薇雖然看不清四周是什麼情況,但也能想象到令段微情緒變化的是什麼人,該死的聖皇!
“你放我下來,你抱着我跑不快的!”剛剛摸到他背後很潮溼,如果猜得沒錯,那一定是跟師傅搏鬥時的傷口,他現在有傷在身,抱着她跑簡直就是負累!
段微一想,有道理,便將若薇放了下來,牽起她的手奮不顧身的往山下跑。
這座白雲亭屬於山石山,樹木不多,滿山都是碎石,天一亮根本沒有藏身之所,所以,他必須在天亮以前將若薇送到安全的地方!
本來想讓她離開這裡,但現在好像有些不太現實,聖皇幾番痛下殺手,不管若薇跑到哪裡,都會被找出來,最安全的地方只能是容恆身邊。
想到這,段微已經在心裡做了最壞的打算,將若薇送回到容恆身邊,他自己想辦法回大遼!
若薇被段微拽的跌跌碰碰,四周黑的簡直像墨水浸染過一般,什麼都看不到!擡頭看看,連月亮都沒有了。這該死的古代,連個路燈都沒有麼?
穿過一堆碎石區,找到了下山的路,段微緊緊的摟住若薇的腰,足尖猛的一點,兩人斜斜的朝山下飛去。
段微輕功了得,但若薇卻因看不清路途,只能跟着段微到處亂撞!
空氣中依舊飄蕩着山上那股難聞的硫酸味道,若薇忍不住輕輕咳嗽起來!
撕拉,聽見布料撕裂的聲音,下一刻,她的嘴巴跟鼻子都被捂起來了。
“捂好了!”
兩人一陣疾風快雨的下了山,碎石小道兩旁是茂密的松樹林,這已經是春天了,松樹林裡散發着濃濃的松脂的清香,聞着這個味道,若薇感覺稍微舒服了一點。
走小道回去雖然很快,但是很容易被發現,段微眯起銀眸,身體一閃,便帶着若薇鑽進了松樹林,卻不料,若薇一個跟頭跌倒,疼的快要哭出來了。
段微皺緊眉頭,怎麼好端端的跌倒了?定睛一看,是一條樹根露在外面,將她絆倒了。
“快起來!”
若薇暗罵自己太沒用了,四下摸索了一陣,顫顫巍巍的站起來,下一秒卻被段微又攔腰抱起來。
帶着點冰雪的呼吸噴灑在臉上,脖子上,若薇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如果不是自己太沒用,一根樹枝都能將她絆倒,段微也不會費心的抱她了!
可是四周真的太黑了,沒用月光,沒有星光,也沒有路燈,這種情況下,確實不利於他們逃跑!
而她又不能用隨心鈴,敵人很可能就在暗處埋伏,隨心鈴只會讓他們更快的暴露在敵人面前。
跑了一路,段微氣息開始混亂,若薇知道,那是體力透支的緣故!忽然間,她想到師傅!
一把抓住段微的袖子:“師傅呢?”不要告她,段微已經從師傅手裡逃出來了。那可就糟了,這時候她是幫師傅抓住他呢?還是……好爲難啊!
段微沒有回答,銀眸流轉,語氣冰冷:“看來,我選了一條不怎麼安穩的路!”
“怎麼了?”在黑暗中,若薇的聽力忽然變得敏感起來,她感覺到段微身上的氣流很不穩定。
段微將她放在一顆大樹下,舉目眺望。
這裡已經被人布了陷阱,當務之急趕快出去纔是,正欲帶着若薇返回,卻見若薇身子歪在了大樹上,他暗叫不好:“別靠上去!”
若薇大驚,連忙起身,卻感覺耳後一陣疾風掃過,轟得一聲巨響,她剛剛倚靠住的大樹居然倒下了了。
手腕猛地被抓住:“快跑!”
若薇一身冷汗,下意識的跟着段微的腳步。
接下來就是瘋狂的奔跑,在他們身後不斷有轟隆轟隆巨大的倒塌聲。
那些人居然將這裡的樹全部鋸斷了,只要碰到其中一棵,其他的都會隨之倒塌下來。倒塌後帶出的風襲擊在腦後,感覺涼颼颼的。
兩人全然不顧的奔跑着,對身後越來越近的倒塌聲充耳不聞,段微暗自懊惱,爲什麼會選擇這條路。
若薇有些氣力不足,腳步有些遲緩,段微用力的拖着她:“別停下!”
不料,這句話剛說完,頭頂上忽然罩下來一道陰暗,一棵足有水桶那麼粗的大樹在他們正前方傾倒下來,撲拉撲拉,林間鳥獸奔走一團。
段微想也沒想,緊緊抓着若薇的手,一掌擊向那傾倒而來的樹幹,轟隆,一陣炸雷般的巨響,若薇只覺得耳朵嗡嗡的,木屑飛濺,段微大手攬着她的腰,連續幾個跳躍,越過那顆倒下的大樹……
崩塌的樹林忽然安靜下來,前面的樹沒有再倒下來!
若薇驚魂未定,轉頭看過去,雖然還是看不見什麼,但可以想象,他們身後一定十分狼藉!
可是還沒等她適應這劫後餘生的慶幸,身上突然一陣大力襲來,段微抽出長鞭纏住若薇的腰身,大手緊緊環繞在腰上,兩人就勢在地上翻滾着。
而他們翻滾過的地方立刻多出一截拇指粗的鋼刺!
若薇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當人看不見的時候,即便是在安全的地方,還是會覺得恐懼,更別說現在這種危機的情況!
可是這僅僅是個開始,段微猛地一提,兩人有彈上半空,而剛剛躺下的地方又竄出一排排整齊的長矛!
聖皇!段微攀住一棵樹,盯着下面層出不窮的殺機,眸子裡迸射出滔天的寒冷!
“哈哈哈,沒想到天機子的徒弟果然厲害!”樹林中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若薇渾身一震,這個聲音……
還記得在奕國,她前去刺殺莊王的時候,莊王身邊有個謀士叫張顯,此時此刻,這人的聲音與張顯一模一樣!
“張顯!原來你是聖皇身邊的人!”段微認得此人,當初爲了幫助容恆打擊奕之厲邪,與莊王合作,就是此人與他接頭的,然後引他去見莊王,沒想到此人居然是聖皇身邊的心腹,看來這個聖皇真的不簡單,爲了維持五國平衡,絞盡心思。
張顯身披金甲戰衣,眉目清秀的他此時竟多出一分英氣來。
“原來真的是你!”若薇語氣不穩,吃驚的盯着前方的黑暗。
“若薇,哦,如果猜得不錯,你就是當時奕之厲邪身邊的安唯,安大人吧!”張顯說着,從腰間掏出一副弓箭,猛地拉開弓弦。
若薇側耳一聽,不等段微發話,她立刻甩動起隨心鈴,一道一尺寬的火煉飛速朝着說話的方向射過去。
“大人小心!”只聽見一陣慌亂的馬蹄踩踏聲,還伴隨着一陣破風利箭的風聲!
箭矢居然穿過隨心鈴的火焰直直的朝他們棲息的大樹上飛過來!段微猛地抽出銀鞭,一擊掃落。
拴天鏈帶出的寒氣冰涼刺骨。
張顯知道自己不是段微的對手,他不慌不忙道:“聖皇有令,對若薇格殺勿論,段微,本將不想爲難你!”
聽見這話,內心憤怒再也掩飾不住了,若薇扶着樹枝,手腕上的隨心鈴彷彿要燒起來一般:“跟你們的聖皇說,若我今日不死,以後,死得就是他!”
“放肆!”張顯厲喝一聲,刷刷刷,不用過多的言語,在他身後立刻站起一排弓箭手,目標對準若薇的心口。
數百隻箭一起朝這邊發射過來,若薇只覺得面前一道風拂過,只聽見空中爆發出一陣噼裡啪啦的斷裂聲,而後,又一陣風颳過,她的腰被緊緊的扣住,她知道,這個人是段微!
“要殺她,也要問過我段微才行!”
“段微,你現在自身難保,天機子就在外面,如果你現在離開還有機會回大遼,若還執迷不悟,那本將只能也將你繩之於法!”
“那就試試看!”說着,段微一個旋身帶着若薇下了地面。
若薇剛站穩,便趕緊一道道鋪面而來的殺氣朝自己襲擊而來,她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裡活動的,反正她也管不了了,隨心鈴瘋狂的舞動,整個樹林都被火焰包圍着,段微的拴天鏈雖然厲害,但也只利於近攻,而隨心鈴卻不一樣,無形無態的火叫人防不勝防!
火焰一燒就燒一大片,箭矢紛紛被火燒斷,不斷的有嘶喊聲,馬蹄混亂聲,痛苦的哀嚎聲傳來。
一個一個倒下來,又一個又一個的衝上來,這些人誓死效忠聖皇,他們一點都不怕死,在他們心裡,能爲了聖皇而死是光榮的,是值得驕傲的一件事!
段微一邊擊退敵人,一邊帶着若薇後退。後方是一片倒塌的大樹,不利於戰馬奔跑,對他們有利。
張顯彷彿知道段微的打算,指揮着侍衛從他們側面包抄,而他自己卻又搭上一支箭,這一次,他的目標是段微!
沒有任何預示,四箭齊發,精、準、狠……
若薇側耳,彷彿是從身體裡爆發出的潛力,猛地一甩手腕,蜿蜒綿長的火焰撲卷着飛向身後。
那強而有力的箭矢被火焰阻截在半空中,破風的利箭與火焰對持之下,箭矢齊齊斷裂開來!
若薇甩了甩頭,只覺得眼前一片迷濛,隨心鈴的光芒在她眼中只有一條淡淡的紅色。難道是太累了?
段微回頭掃了一眼,嘴角微揚,那笑容淡的幾乎微不可聞,但卻是他真心的笑容:“乾的好!”
有了若薇在後面抵禦,他便能全心全意的對付從側面包抄過來的金甲兵。
銀鞭掃過之地,皆被一層白茫茫薄冰覆蓋,那些金甲侍衛還沒捱到跟前,便已經四分五裂。
段微看的很清楚,他們手裡都拿着削骨絲!那東西光是聽,就已經毛骨悚然了!
段微見側面的敵人已經所剩無多,立刻退後抱住若薇的腰,拔身而起,若薇還不死心的繼續灑出要人命的火焰,她這次是拼了!
那絢麗的火焰在空中飄到出一道漂亮的弧度,張顯看的目眥欲裂,段微想按照原路回去,那裡倒塌下來的大樹是個很好的庇護所,如果他們回到了那裡,要抓住就更難了!
張顯一聲令下,身後的弓箭手齊刷刷的拉開弓弦,嗖嗖嗖,整齊的箭矢發射聲帶着呼哨聲朝那黑暗中的兩個人飛馳而去!
在空中沒有藉助力,要閃開那麼多箭矢其實很難。
聽見聲音,若薇與段微同時出手,頃刻間,空中出現了兩道顏色,一紅一白,一冰一火。
就在萬箭齊發之後,張顯另外搭弓,趁着兩人安心對付第一波箭矢的時候,猛地一鬆弦,那強大的力道穿刺過前面的箭矢,帶着一股凌厲之風只奔若薇心口。
若薇只聽見耳畔疾風掃過,好像有什麼東西沒入身體的聲音!
“段微!”若薇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中箭了!臉上立刻浮起一絲焦急與慌張。
“別喊,我們走!”說完,帶着若薇躥進樹林裡!
“副將軍,怎麼辦?”那兩人已經按照原來的路返回了,那裡的機關都被破除的差不多,倒塌的樹木根本不利於他們行走!
張顯狠狠的丟下弓箭:“箭上有毒,他們跑不了多遠的,攔住所有能進入容國皇宮的通道!”只要別讓若薇進了宮,一切都好說!
“是!”
黑暗中,段微身姿如蛟龍一般,幾個起躍便徹底消失在夜色中了!
若薇緊緊閉着眼睛,感覺風不斷的從耳邊刮過。忽的,兜頭一陣大雨,若薇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睜開眼睛。
依舊黑的要死。但他們好像進了一個洞裡,外面是嘩啦啦的瀑布聲音!
“這是哪裡啊?”若薇摸索一陣子,終於摸到了一隻冰涼的手腕,心裡猛地一驚,怎麼會這麼涼?
段微不着痕跡的將手腕從她手裡抽走,面無表情道:“這裡還是白雲亭!只是我們在瀑布裡面!”
原來這個瀑布後面有個巨大的山岩洞,洞內還算的上乾燥,那些人即便想破了腦袋也不會知道他們會回到原來的地方,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若薇鬆了有一口氣,卻聽見耳邊段微悶哼一聲,緊接着便是叮噹一聲……
他中箭了!若薇連忙爬過去,在黑暗中到處摸索,想看看他的傷勢,卻不料,手被段微在半空中劫住,握着那纖細的手腕,段微凝眉:“你做什麼?”
“我想看看你有沒有受傷!啊——”若薇被段微毫不留情的推開。有些狼狽的跌爬在地上,掌心被擦破了皮,若薇萬分不解的看着他。
但是黑暗中除了他的呼吸聲,她什麼都感覺不到!
“你想趁我受傷,將我制伏交給師傅對吧!”段微語氣帶着一絲譏諷。
若薇一愣,不過很快便反應過來,她無力的笑起來:“你爲什麼一定要將人家的一言一行,看成另有目的呢?”
段微沒有說話,黑暗中,他卻輕輕別過頭,這已經是習慣了,如果他不處處小心,憑他白天眼盲,如何能活到今日?再轉頭看向若薇那天真無邪的笑容,嗤笑一聲:“在這個世上,你多一份戒心,就等於多了一次活命的機會!我去外面找藥材!天亮之後我送你回皇宮!”
“那你去哪裡?”若薇急忙問道。
“管好你自己吧!”說完,段微衝開瀑布朝外面飛去!
聽不見他的聲音,若薇知道,段微已經走了!好害怕啊!若薇抱緊自己的身體,四周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只能聽見外面的瀑布墜落下來的聲音。
他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段微回來了。
若薇立刻坐直身體側耳傾聽,她聽見刀刃劃開皮肉的聲音,然後是一陣陣壓抑的悶哼。
心裡一緊,若薇連忙朝他爬過去:“你沒事吧?”
聽着的感覺好像他傷的很重,而且他這麼久纔回來,是不是又遇見了那些人!
“這點傷還要不了我的命!”段微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又是另外一番想法,這箭矢的上的毒霸道的很,這山上盡是寫山石,草藥少的可憐,他只能暫時抑制住毒性,不讓它們擴散開來,要完全解掉,估計還需要些日子!
聽他說沒事,若薇明顯鬆了一口氣,找了個舒服的地方歪下來:“我睡一會,跟你跑了一夜,好累!”
“嗯!”他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來什麼情緒!
山澗清晨的雲霧散開,清淡的光柱努力的鑽出雲層,灑下大地,萬丈金光籠罩下來,大地漸漸變得明朗起來!
風輕輕在山間吹拂,帶着陣陣青草的香氣,那懸掛在洞口的水簾遮住了陽光,所以瀑布裡面依舊是昏暗一片。
休息了一夜,段微猛地睜開眼睛!聽力敏銳的他感覺到遠處有馬蹄的震動聲。
昨晚他採藥的時候,利用無極宮的飛鷹傳送消息給容恆,他料想聖皇的人一定會封住入宮的所有路口,唯一的法子只能是容恆親自過來接她!想不到這麼快就來了!
若薇還在熟睡,小小的身子蜷縮在那,漂亮的眼睛緊閉,那一排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幾下,又恢復平靜。臉上有些污漬,好像花貓一般。
如果在陽光下,她一定很美吧!段微這麼想。可惜,他從未看過陽光下的她!
段微眼中流露的溫柔連他自己看見了都要吃驚,那樣含情脈脈的眼神,他何曾有過?
可是很快,他便恢復到從前的冷凝,沒有成就大業之前,他什麼都不該去想,感情對他來說太奢侈了!他與她本來是生活在兩個對立世界裡的兩個人!他們不會再有交集了!因爲,此次一別,便是永恆!
他要回大遼奪得大汗寶座。幾乎沒有時間再想她!
這也許是他最後一次仔仔細細的端詳自己所愛的人的機會了,將來是敵是友,是生是死,太難預料了!所以,他更加不捨的抓住這最後一次機會。
段微不曉得爲什麼會這麼做,也許是想牢牢記住她的面容,也許,只是癡癡的凝望,就這麼一會的功夫,他沒有想復國,沒有想將來宏圖大業,什麼都沒有去想,只求這最後一次的注視!
馬蹄聲靠的更近。
來了! шшш •TTkan •¢ o
段微迅速而冷靜的把目光轉向別處,該結束了!
一陣深呼吸之後,他回頭睨了一眼蜷縮在那的小人,輕輕一哼,瞬間竄出水簾,消失的無影無蹤!
得到消息的容恆馬不停蹄帶上人馬趕到這裡。一起跟來的還有夏桀、奕之厲邪、安敏,白澤。離櫻因爲身體不適,不能長途跋涉,便在宮中休息。
來到段微所說的地點,衆人紛紛下馬,一起朝那瀑布移動。
安敏焦急萬分,圈着手大喊:“薇薇,薇薇!”
話音還未落,幾道身影已經同時衝進去了。
“若薇——”容恆最先在黑暗中找到那個蜷縮在角落的身體!
卻不料,還未看一眼就被夏桀搶了過去,夏桀一言不發抱着若薇便衝出瀑布。
睡夢中的人被水一淋,瞬間清醒起來,鼻尖的味道十分熟悉,那是——
“夏桀?”若薇吃驚喊道。
“正是本王!”夏桀語氣淡淡,卻霸氣十足!
幾人跟着衝出來,夏桀大步踏向提前準備好的馬車,用一種極爲不溫柔的方式將若薇丟了進去。
若薇在馬車裡翻了個身,下面鋪着厚厚的羊毛毯子,摔倒了也並沒有多疼,可是她身上卻有些傷口,那是逃跑時被樹枝刮傷的,也有沒看清路,摔倒摔傷,被夏桀這麼一扔,若薇痛苦的嗚咽一聲!
憤恨的看向夏桀站的位置。
其他人都在第一時間圍攏過來。
耳邊動靜很大,知道來了很多人,若薇有些驚奇:“怎麼你們都來了?”
“你還敢說,接到消息後,我們半夜就出了宮,到現在才找到你!看看,你這滿身都是髒,到底怎麼搞得!”安敏又是心疼又是責備,現在就剩下這一個親人了,如果若薇出了什麼事,他都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
容恆語氣慵懶道:“段微飛鴿傳書給本王,說你在這裡!”
奕之厲邪沒有說話。
白澤站在最後面,同樣盯着若薇。
知道他們都來了,若薇覺得一陣安心,忽然想到段微,不用看,一定是提前走了!師傅跟師伯正費盡心思的抓他,他若還留在中原,一定會被抓到的!若薇嘆口氣。
“嘆什麼氣呢我的傻妹妹?”安敏見她沒事,心裡稍微放鬆了一些,語氣也跟着輕快起來。
若薇撇撇嘴,無奈道:“這天怎麼還沒亮?”睡着的時候是黑漆漆的,現在醒了還是黑漆漆的!
這一問,將所有人都問的啞口無言。
因爲此時此刻,薄雲被吹散,陽光普照大地,遠處景色一覽無餘!
安敏雙眼發直,顫抖着手撩開馬車的車簾,將那溫暖的陽光放進來,原本昏暗的馬車立刻明亮起來了。
“現……現在呢?”安敏有些不確定,因爲若薇此時毫無反應。
若薇有些茫然:“嗯?什麼?”
站在安敏身邊的幾個男人都呆掉了!夏桀身體猛地一晃,一把揮開安敏,上前抱住那較弱的身子,大步朝外走去!
“喂——夏桀你幹什麼!”若薇知道是他,雖然這裡很黑,但是他的味道她不會忘記的!
夏桀如此對待若薇,居然沒人過來阻攔,他們像突然失去思考能力的小孩似的,齊刷刷的跟隨在夏桀身後。
將不停反抗的若薇放置在陽光下,溫暖的光柱完全將她籠罩住,夏桀呼吸粗啞:“看見什麼了?”
感覺到身上的溫暖,若薇詫異:“你們點了篝火麼?”
聽着她的疑問,夏桀感覺心都快要碎了。
容恆踉蹌一步,緩慢的走到若薇身邊蹲下,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沒有反應——
沒有反應——
那絕美的臉上彷彿被什麼擊碎一般,容恆露出一抹極爲痛苦的表情。
奕之厲邪看着若薇無辜的表情,心裡嘆息一聲。不知道狻猊得知他心愛的女人瞎了,會怎麼樣!
“你們都怎麼了?要在這裡等天亮麼?”若薇見沒人回答她的問題,心裡十分疑惑。
“若薇,現在就已經是……”白澤想糾正,卻被容恆一個眼神截斷。
夏桀重新抱住她返回馬車,並低啞道:“是的,我們在等天亮!”
白澤仰頭看了看天空,再看看這羣睜眼說瞎話的帝王們,心裡一陣厭惡,他不喜歡說謊的人!
容恆知道白澤的心思。
“白澤!”
“嗯?”白澤狐疑的看着容恆,哦,現在應該是哥哥。這是他恢復身份後,容恆第一次主動與他說話。
容恆將白澤拉到一邊,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嚴肅:“你知道我叫你來是爲什麼麼?”
“不知道!”白澤坦然回答!
“我要你說一個謊!”
白澤瞬間瞪大眼睛,眼角的淚痣閃動着:“說謊?”他不會啊!
“就好像剛纔,若薇說天沒亮,你卻偏要說天亮!”
“可是天明明是亮的!”
“錯了,從現在開始,天永遠是黑的!直到她能看見爲止!”
說罷,容恆撇了一眼白澤:“希望你能做到!”
白澤皺眉:“說謊我不會!”而也不喜歡!他討厭說謊,更討厭騙人!
容恆腳步一頓,孔雀藍的瞳孔中崩出一絲冰涼:“閉嘴你會麼?”
“會的!”
“那就閉嘴!”
“哦!”
一路上大家都適時地保持沉默,連一向呱噪的安敏都不說話了。
回到皇宮,若薇感覺到一股詭異的氣氛,她眯着眼睛:“容恆,你的寢宮裡爲什麼不點燈呢?”
容恆呼吸一滯,儘量讓自己的語氣不那麼心痛,他慵懶道:“因爲本王要解約開支!”
不用人吩咐,裴野得知來龍去脈之後,立刻去傳喚御醫!
不一會,偌大的寢宮被充滿了,宮裡所有治療眼睛的御醫都被一股腦的請過來了,爲了怕若薇發現自己眼睛瞎了受不了這個刺激,夏桀一掌將若薇劈暈了過去。
宮裡所有的御醫都在這了,他們輪流給若薇把脈。
各位君王極爲耐心的坐在那裡等候,好像越是緊張的時候,他們便越平靜。
診斷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太醫院院首站出來對容恆道:“陛下,安國小公主的眼睛是被毒氣薰染之後導致的失明!”
“毒氣!”
“是的,一種慢性毒,吸多了會讓人漸漸萎靡不振,不過公主好像會閉氣功,身體倒無大礙!”
“那如何診治?”容恆站起來,眼眸犀利不已。
御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撲倒在地上,瑟瑟發抖。
這種毒藥屬於聖都的‘琉璃煙火’,要解藥的話只能找聖皇要,但是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他們這些小臣子哪裡敢說的出口!
容恆冷聲:“區區眼盲都治不好,留你們何用?”
大手揮下,卻被夏桀狠狠攥住,夏桀目不斜視,王者之風渾然天成:“即便殺了他們也於事無補!”
容恆冷笑一聲:“本王怎麼忘記了,夏王神通廣大,這世上沒有你做不成的事,你說說看,有何解決的良策?”
凝視着牀上熟睡的人兒,夏桀面沉如水。袖中的掌心張開又緊握,來回幾次,他迅速轉身,對着跪在地上的御醫問道:“有什麼話,你們不妨直說!”
“夏王饒命,夏王饒命!”
夏桀看了看四周伺候的宮女,又看看容恆,那是一個只有高位者才能意會的眼神,容恆起先頓了一下,隨後立刻明白過來,夏桀不想讓其他人聽見御醫等下要說的話。
容恆輕輕一哼,伺候的宮女太監立刻退了出去。
宮殿內只剩下這幾位君王在場,夏桀鷹隼般的眸子定格在御醫身上:“有什麼話直說吧!”
御醫知曉夏桀是五國中最強悍的王者,狠狠咬住牙根,豁出去一般說道:“此毒是聖都的‘琉璃煙火’,要想解毒,首先要有藥引,便是開在聖朝王都的冰蓮!”
所有人都知道,聖都的冰蓮花是世上極爲稀少的東西。能解百毒,但是十年纔開一次花!
“除了這個,就沒有了?”容恆問道。原來這就是御醫不敢說的原因!
這時候,牀上的人動了,所有人立即噤聲。
不用容恆吩咐,那些御醫立刻躡手躡腳的退出門外,緩緩關上門。
若薇扶着發痛的後頸,側耳傾聽:“誰?”好像有很多人在她身邊呢!
望着眼底沒有焦距的人兒,夏桀的心臟被人狠狠的戳了一下,莫名的疼痛着。
所有人都靜靜的看着她,卻沒有一個出聲。
他們不願相信,牀上的人真的看不見!
安敏死死的咬住脣,才能抑制住喉嚨裡的酸澀!
那是多麼美麗的一雙眼睛啊,現在卻暗淡無光,好像被蒙了一層塵土!
若薇摸索了一陣子,忽然摸到了牀邊上某個人的衣角,猛地一拉,白澤驚恐萬分的踉蹌一步,跌到牀上。
“白澤?原來是你!”若薇語氣帶着輕鬆:“怎麼?又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沒有!”白澤連忙搖頭,有些慌張的看着身後的人,他們一個個都對他做同樣的手勢,就是噤聲!白澤皺緊眉頭:“對不起,我不能跟你說話了!”
若薇哼了一聲:“剛剛是不是你打我的?”
“不是我不是我!”白澤連忙搖頭。
“去,點一盞燈來,這裡黑的要死。”
“點……點燈?”白澤結結巴巴,臉上慌亂一片。
若薇很快就覺得不對勁了,她死死的抓住白澤的衣角:“到底出什麼事了?”
不會說謊的白澤滿臉通紅,支支吾吾說了半天也沒說明爲什麼不能點燈,若薇眨了眨眼睛,心裡彷彿預感到什麼似的。
這麼久了,爲什麼天還沒亮。她下意識朝窗口的方向看去,黑漆漆的,就算再黑,她也該看見一點輪廓纔是啊,爲什麼現在她什麼都看不到呢?
她飛快的伸出掌心,在自己眼前揮舞了一下。
小臉唰得一下蒼白起來。
她看不見了……她看不見了……
若薇激動的抓住白澤的衣領,大聲問道:“這裡點了燈是不是?是不是?你們點了燈對麼?”
面對若薇一次又一次的質問,白澤咬住脣,不斷的後退。他不想騙她,可是……可是他也不想讓她難過!
“若薇——”夏桀一個箭步上去,握住她的手腕。事到如今,即便再瞞她也於事無補,倒不如跟她說清楚,可是到了口邊的話,卻怎麼也吐不出來。
若薇瘋狂的踢打着他:“不要碰我……不要碰我……點燈……你們快點把燈給點亮!”
清雅甜美的嗓音變得尖銳而嘶啞,淚淬不及防的落下,若薇渾身都在顫抖,哽咽着重複着同一句話,點燈!
容恆大步上前,從夏桀懷裡將她扯過來,護在懷裡:“不要怕,本王會讓你看見的,本王發誓!”
“走開啊——不要碰我!”她看不見了,是不是以後都會這樣?她這一輩子就要在黑暗中度過?不要……不要……老天,能不能不要對我這麼殘忍!如果沒有了眼睛,她拿什麼去看這紛紛擾擾的花花世界?如果沒有眼睛,她如何能看見果果一天一天的成長?
若薇揮開容恆,跌跌撞撞的去找蠟燭,卻沒有走兩步就被橫在面前的凳子絆倒了。
就這麼短短的距離,她居然都走不到!
蒼天……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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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瑪約會就他媽喝酒啊!喝到兩點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