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胡說,這個世界哪兒有神佛?”
王友發就氣得額頭青筋直冒,也有些張嘴結舌的,脖子梗梗着不斷反駁。
“嚇,怪不得你們家房子沒了呢,原來你們老王家都不敬神佛啊!”
“就是,真是造孽了,還有不敬仙佛的?!”
這下好,王友發蔑視神佛的話才說出來,圍觀的衆人嗡的一下議論起來。
古人生產力低下,好多解釋不通的事情,人們都歸爲神佛的神力。自然也都是神佛的忠實信徒。
甚至可以說,仙佛在他們心裡面,就是不可動搖的信念和力量!
可是王友發竟然當着衆人的面,說這個世界上沒有神佛,這不是在褻瀆神靈嗎?
於是衆人都像炸了鍋似的,紛紛議論指責起王友發的不是來。
“嘖嘖,蓋好的房子哪有長腿跑了的?一定是他老王家不敬神佛,老天爺才降下罪孽的!”
“可不是,瞧瞧老王家以往做的醜事,這是上天在警示他們呢!”
“就是,就是,神佛都降下懲罰了,他們老王家還不知罪,再這麼下去,咱王家村都得跟他們受連累!”
就這樣,羣情激憤起來,村人們一樁樁一件件的,紛紛翻着小腸,指責老王家人的不是。還有個別年輕人氣憤的,都挽起了袖子,橫眉豎目的,要涌入老王家,要進來揪鬥不要臉的王友發了。
“你們這羣——”
失去了成親的新房,王友發本來夠難過的了,現在又被村裡人指着脊樑骨這麼一頓臭罵。
他哪裡還受得住?
王友發就青筋直冒的,揮着拳頭要衝進人羣裡跟他們打架拼命。
“老三,你給我退下。”
可是這個時候,王老漢和王有功對視一眼,趕緊跑上前去,一個忙捂住他不斷亂噴髒話的嘴巴,一個架着他的膀子,使勁往後拽去。
開玩笑嘞,外面圍觀了多少人?
老三還想衝出去跟人家打架,這是找死嘞!
況且,王老漢心裡也在心虛、打鼓,也怕是他們以往的所作所爲,得罪了神靈,讓上天降罪給他們老王家的。
不然,一間這麼大的房子,咋忽然就沒了?
“大家讓一讓,讓一讓,老村長來了。”
這時候,老王家的事情在村裡已經引起了轟動,連老村長都得到了消息。
老村長就拄着柺杖,一步一蹣跚的在衆人簇擁下來了。
“哎呦——神佛保佑,千萬不要降罪我王家村啊。”
一看老王家院子裡的那個好幾尺深的深坑,老村長差點嚇昏了過去。
他都活了七十多歲了,還是頭次看到過這麼詭異的事情呢!
不是神佛降罪,這又是咋的?
於是,老村長當場就撇了柺杖,跪倒在地,不停的對空中叩拜請罪。
外面村民一看,連見多識廣的老村長都認爲這是天神降罪,這必定是無疑了。
也紛紛下跪,對着蒼穹叩拜。
老王家人一看,也不敢不跪,只得跟着下跪,誠惶誠恐的朝着天空叩拜磕頭。
那院裡院子外,黑壓壓的一大片,一村好幾百口子,都在那裡起起伏伏的磕着頭。
樂兒就在人羣外面偷笑,她啥時候,都成神通廣大的仙佛了?
“王老頭,我看你們這是觸犯上天了,可不能就這麼算了,得燒香,得祭奠。這麼着吧,從今天起,你們每天一副明杖蠟燭,和一刀大紙,爲其七天,就在這裡焚化祭拜吧!”
跪拜完畢,站起來,老村長就拄着柺杖,很嚴肅的正式通知王老漢一家。
信神佛的古人都這樣,如果認爲得罪了上天,都要燒香請罪,請求上天原諒他們,不再降下災禍。
啊?
還要燒明杖蠟燭?
還要燒大紙?
老村長的話,卻把王老漢等人給轟得外焦裡嫩的!
一根祭奠的粗蠟燭就要十個銅錢,一副就要二十文!
大紙也不便宜,一刀就要三十文啊!
還要一燒就燒七天,那就得三百五十文錢啊!
這哪裡是燒蠟燭,燒紙?
這分明是在燒錢啊!
還是在燒他們老王家的錢!
可就讓摳門無比的王老漢和宋氏,差點心疼的當場昏死過去。
“怎麼,你們不幹?知不知道你們差點連累了整個王家村?”
老村長的語氣一下就嚴厲起來,擰着眉頭,把那柺杖使勁在地上杵了杵。
“惹了這麼大禍還不知道檢討,他們要是不燒,就把他們趕出王家村去!”
村裡人就有人氣憤的,舉着拳頭喊起來。
“對,讓他們滾出王家村!”其他人聽了,也都跟着嚷嚷起來。
老百姓都這樣,從衆心裡很強烈。有一人這麼說,只要是覺得有道理,都會跟着說。
“別,別,我們燒,我們燒還不行嗎?”
村裡人那陣仗,都激憤的要把老天給翻了個窟窿,可把王老漢嚇慘了,再也不敢裝昏迷了,連連跳起來點頭哈腰的妥協答應下來。
他能不答應嗎?
王家村是他們的根,房子土地祖祠都在這裡。要是他們真被村裡人趕出去,還能有活路嗎?
但老王家就是窮,那祭拜天地神佛買紙買蠟燭的三百五十文錢,老王家真有點拿不出。
王老漢和宋氏就故技重施的,想賒欠村裡雜貨鋪的貨物。可是人家都知道他們家愛欠賬不還,是個翻臉猴子,誰也不肯賒。
沒辦法,王老漢只得逼着宋氏掏出錢來,就把宋氏這些年積攢的老底都給掏光了。
結果,宋氏氣的,天天在家裡拍着炕頭哭鬧,念念叨叨的罵王老漢不是個好東西。
最後,錢好容易籌齊了,祭奠開始了。
王家村有段時間就出現了一處奇怪景象。
每天到正午的時候,老王家的人就會在村人的監督下,準時點起一對明杖蠟燭,一爐土香,燒起一刀大紙,香菸嫋嫋。
然後一大家子人,對着天空戰戰兢兢的跪下磕頭,嘴裡還唸唸有詞的祈禱,祈求上天的原諒。
就這樣,一直經歷了整整七天,方纔結束。
說來也奇怪,似乎還真有神蹟發生。
七天過後,一直萬里晴空的天氣,竟然在那天夜裡雷聲滾滾,下了一場瓢潑大雨。
第二天,再看那個深坑裡,聚滿了雨水。
足足一米多深的水,跟個小湖泊似的,都能照出天上的雲朵,能養魚了。
這就更加讓村裡人相信,這是王老漢他們做多了壞事,得罪了上天。
這事兒啊,就越傳越廣,沸沸揚揚的,連縣裡和大明府都知道了。人人都當茶餘飯後的談資,說來說去的笑話一通。
老王家也藉此出了把名——臭名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