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頗好。一般來說,她在大衆面前都是比較高傲的一個冰山美人,出了名的人人敬畏。可是今天她來了劉冕府上,卻表現得興致高亢輕鬆隨意,全沒有一點點公主的架
這樣的太平公主,無疑是討人喜歡的,同時也是極爲迷人的。
聽完她一通話後,劉冕只是笑而不語。
太平公主彷彿有點惱火的抗議起來:“你笑什麼嘛?分明便是不相信我!”
一旁上官婉兒連忙出來圓場:“殿下,天官偏是喜歡這樣弄作深沉,你也該習慣了。與他計較作甚?”黎歌也笑嘻嘻的附合道:“可不是。天官呀,就算心裡亂成了一鍋粥也總是表現得智珠在握的樣子,好讓人摸不清他的底。”
“就是。”太平公主嘿嘿直笑。顯然,她把上官婉兒和黎歌當成了一個戰壕裡的死黨。
劉冕哈哈的笑:“呵,合起來對付我了?——不開玩笑了,說正經的。話說,如果狄仁傑能調入中樞任宰相,那當然是好事。可是現在閣部有好幾位宰相了。李昭德、魏元忠、黑齒常之,加上武三思、範履冰、岑長倩,共計六人之多。這六人當中,很明顯的是李黨三人,武黨三人。,談何容易?”
太平公主尚未發話,黎歌笑眯眯的站起來對衆人道:“我去給你們安排一些好的茶點,慢慢坐着聊呀!”
劉冕忙道:“來人,扶郡主去歇着。黎歌,這些事情交給團兒去料理吧,你就不必操心了。”
“也好。那我稍去歇息一會兒。皇姐,婉兒,不要急着走哦!我早已差人燉了燕窩,一起喝湯罷。”說罷。黎歌就在丫環的攙扶下走了。
太平公主嘖嘖的道:“如此恩愛,羨煞我這小寡婦
劉冕不禁笑了起來:“少說廢話。跟你討論正事呢!”上官婉兒也被逗得咯咯笑了起來。
“哦。說正事。說正事。”太平公主故作正經地乾咳了一聲。作沉思狀沉默片刻。然後認真說道:“其實。至從我母親登基以來。一直有個心病。這塊心病。她可從來沒跟旁人說過。”
劉冕道:“那似乎也不好告訴我們了?”
“我便說了。有什麼?”太平公主無所謂地撇撇嘴。道。“其實也不是什麼異常機密地大事。就是……這麼多年來。母親身邊一直缺少真正地股肱能臣。話說。她是有一批忠心耿耿願意爲她做任何事情地心腹。可是這些人當中。要麼是心術不正一心貪這種貨色;要麼是野心或是無能之輩。比如武承嗣武三思等人。也就是說。環抱在皇帝身邊地一些心腹之人。並沒幾個真正有大才實幹地。”
劉冕不動聲色道:“滿朝文武難道都是祿祿無能之輩?”
“別打岔!”太平公主白了劉冕一眼道。“你明明知道我說是地實情。奈何要挑我地刺?是。我大周朝廷之上地確能人極多。不乏忠臣能臣。但是。這些人當中有幾個又真正對皇帝死心塌地地效忠呢?——我母親人老了。可是一點也不糊塗。她地心思。比誰都清醒。她曾不止一次地跟我說。能幹地不忠心。忠心地不能幹。身爲一個皇帝。身邊居然沒有一個忠心得力地股肱之臣。這皇帝也就當得比較累了。”
“接着說。”劉冕呷了一口茶。
“其實皇帝早就有心培養一批忠心又能幹的人,圍繞在她身邊爲朝廷出力辦事了。”太平公主說道,“此等私密之事,本來是不太方便跟外人說起的。可是你和婉兒嘛……告訴你們也沒關係了。母親曾對我私語道,遍觀朝中。文如狄仁傑者,武如劉天官者。鳳毛麟角屈指可數。她雖沒有把話挑明,但我分明聽出來了。她是想將你們二人培養成朝堂之上文劉冕心頭一凜眉梢輕桃,斜睨太平公主道:“這只是你的猜測。”
“不。真憑實據一大把!”太平公主非常肯定的說道。“事情說起來,還得從你朔方一役歸來後講起。那時,皇帝早已知道武承嗣與武攸暨被殺的消息了。而且,她很早就將我喚了去,私下詰問於我,是不是我乾地。”
“哦?”這一點,劉冕還當真有點意外。
上官婉兒也驚訝道:“皇帝很早就詰問過殿下了?”
“不錯。”太平公主正色道,“我沒那麼傻,當然不會承認。但我清楚,精明如皇帝,不可能想不到這的確就是我乾的。”
上官婉兒聳然動容:“這……當真?”
太平公主卻是無所謂的笑了一笑:“婉兒,你不必如此緊張。你也不是外人,我今天就將話挑明瞭吧。那兩個姓武的,的確是我派人幹掉的。我恨他們,恨不得將他們銼骨揚灰。殺了他們,還算是便宜的了。”
“這……”上官婉兒的倩臉輕輕抽搐,目瞪口呆。
劉冕對此事早已知曉,這時也沒什麼心驚了,只是淡淡道:“算了婉兒,這不是重點。箇中曲折情由輕重利害,日後再來細說。公主,還是說說你和皇帝之間的事情“其實,我也只是分析。但是你們聽我說來,是非常有道理地。”太平公主說道,“話從頭說起。既然皇帝已經早就知道了你劉冕不是兇手,爲何還要派武三思、來俊臣將你私下拘押起來,調查你殺人一案?呵,其實我剛開始的時候聽到你被拘押地消息,也急壞了。我就擔心皇帝借題發揮拿你是問。因爲這件事情,我們母女倆是心照不宣的。當時我認爲,只要我到神都爲你開脫,你定會沒事。正當我要動身時候,被狄仁傑擋下了。他對我說了一通話,讓我茅塞頓開。而且舉一反三的想到了許多事情。”
劉冕淡淡道:“他說了什麼,你又想到了什麼?”
太平公主道:“你還記得,黎歌去御史臺探望你的時候,轉給你的話吧?”
“記得。”劉冕說道,“當時黎歌耳語對我說記得李故事否?當時我就想到了,皇帝是在爲立儲做準備。”
“不錯。”太平公主揚起嘴角微然一笑,拿起茶杯不急不忙酌了一口,“那便是我讓黎歌轉給你地原話。”
劉冕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說,皇帝設計拿我,是爲了表達對我地器重。就像當年太宗皇帝晚年時責貶李一樣。””太平公主說道,“你回頭想一想,難道不覺得奇怪嗎?皇帝拘你拿你,卻沒有像犯人一樣地待你。而且,如此重大的案件,她卻交給頗顯無能地武三思來辦,而不是交給最善長斷案審案的狄仁傑來辦?”
“想想,也是。”劉冕點了一點頭。
太平公主道:“皇帝這麼做,有幾層意思。其一。他在試探你劉冕的忠誠度,試探武三思此人的心術城府。顯然,這一次的事件當中你表現得還算不錯。沒有過激的反應,也沒有幹什麼出格地事情。相反,武三思借題發揮嫁禍於你——他有麻煩了。皇帝是什麼人,從一開始就布好的局,當然早就知道你劉冕並非兇手。可是武三思呢,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要把你往死裡栽。本來朝堂黨爭彼此攻訐也是司空見慣。可是武三思的這種手段品行,顯然讓我母親極爲失望了。至少,在立儲一事上。武三思就被打了個大折扣去。”
劉冕輕輕的翹了一下嘴角:“說來說去,一切皆在皇帝掌握。只有她纔是最後的大贏家。”
“話也不能這麼說。”太平公主說道。“皇帝這樣做,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之前我也說了,她有她的苦衷和煩惱。她設下這樣的局來們,當然也是爲了朝堂大局和大周的江山社稷着想。縱然惹來一些私怨,爲了大局她也只得承受了。從一開始。她就有想法讓你劉冕和狄仁傑遠離立儲奪嫡之爭。你呢,與武三思有隙。與潞王李賢之間千絲萬縷,與我嘛……自然不必再說。有個什麼樣地辦法讓你脫身於爭鬥之外呢?思來想去。別無良策。皇帝也是沒有辦法了,纔出此下策——將你下獄。讓你有驚無險的惹一身麻煩。從爭儲奪嫡的風浪中脫身出來。”
劉冕笑了一笑:“的確是個比較合適的法子。只是,沒想到其中出現了某些偏差。這個細小的偏差,險些壞了皇帝的大事,也險些要了我的小命。不是嗎?”
太平公主沉默了一點,只好點頭:“來俊臣被刺殺,這的確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吐蕃人地這一招,也許是出於無心,卻是一招刺中了皇帝的要害。當時她很憤怒,認爲是你劉冕沉不住氣了使了手段,在向她老人家叫板挑釁。於是,她馬上責派狄仁傑徹查此案——本來她地想法是,將你下獄,讓狄仁傑遠在長安,都不攬進奪嫡之爭當中來。可是這個變化讓她不得不臨時改變了初衷。所幸,狄仁傑果然能幹,不僅僅是飛快的破安插在神都的眼線細作都給擒獲了。”
一直未吭聲的上官婉兒心有餘悸的吁了一口氣:“局中有局案中有案,個個都是高手……真是令人生畏!”
太平公主也輕輕嘆了一口氣,聲音也變得柔和了一些,說道:“天官,這一次事情地始末,大致如此,你也都清楚了。我說這麼多,也不是有意在你面前爲我母親說好話做什麼調解。你是瞭解我的,我向來說一不二從不歪曲事非。這一次,皇帝地心意出發是對你好的。她器重你,想提拔重用你,就不得不試煉你,這也是人之常情,君之常情。說了這麼多,我其實只想表達一個意思——皇帝想要把你和狄仁傑,培養成領袖羣倫地左文右武。”
劉冕笑了一笑道:“要說狄仁傑還靠點譜。畢竟人家爲官多年老而持重,忠心能幹又名聲在外。我呢?年紀輕輕資歷尚淺,何德何能?”
太平公主忿忿的瞪了劉冕一眼:“你這是矯情,還是故意說反語在表達你地驕傲呢?還記得我母親對你說過什麼吧?——說你是我大周之衛霍。人家霍去病十九歲任大漢驃騎大將軍、統領兵馬掛帥出征封狼居胥——年輕怎麼了?皇帝不止一次的頒發招賢令,向天下人道明心跡——不拘一格重用人才。你以爲只說說而已嗎?”
劉冕不禁笑道:“你幹嘛這麼激動?我只是謙虛一下而
上官婉兒也輕笑道:“算了殿下,劉冕就是這樣的性格,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什麼、什麼嘛!”太平公主有點不快的吁了一口氣,紅脣輕輕嘟起,“你們這麼說,弄得我像是皇帝的說客一樣了。天官,我說這麼多可都是爲了你好。我是擔心你想不清楚這其中的許多奧妙,心生魔障今後走上彎路。我要告訴你的是,你雖然經歷了一些小小的劫難,可是前途已經變得更加光明瞭,今後定當輝煌騰達一日千里。大好的日子等着你,你可別自抱自棄胡思亂想。”
“我知道了,公主殿下。”劉冕呵呵的笑,“怎麼感覺你今天像是變成了我娘一樣,還誨人不倦了?”
“真是討打!”太平公主大怒,掄起粉拳就衝着劉冕胳膊上來了一下。一拳下來卻如同敲上了鋼鐵,疼得自己直咧牙。
“好啦!不鬧了。”劉冕笑道,“我明白你的心意。還有婉兒、黎歌,以及許多的人。你們都是爲了我好。我呢,也不會有什麼事情。可能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多了一點,讓我的心情稍稍有點亂。其他的你們都不必擔心,我會“那便好。”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兒異口同聲,各自釋然的微笑起來。
劉冕拿着茶杯慢慢的飲茶,心中思忖道:還說自己不是說客,分明就是來給皇帝說情的來了。畢竟是母女連心呀,太平公主一邊對我死心塌地,一邊也要爲了她母親和她們母女的江山社稷着想。如果我和皇帝之間出現了什麼問題,最痛苦的肯定是她。
算來算去,最難做人的就是夾在當中的太平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