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劉冕的非常規審案辦法,狄仁傑則顯得專業多了。任何法定的程序都依次走完,也沒有動用任何刑具。武承嗣完全沒把狄仁傑放在眼裡,左右就是擺出一張橫臉,不招認。
劉冕搞清楚狀況後,將武攸暨和周興的供狀拿給了狄仁傑看。狄仁傑略感吃驚:“晉國公辦事如此之迅速?”
劉冕笑道:“對付這種角色,得用一些非常手段那才行。”一邊說,一邊晃了晃拳頭。
狄仁傑會意的呵呵直笑:“晉國公所言極是----放着有武攸暨與周興的供狀在此,也不容他武承嗣不招供了。再作抵賴,本官便可對其用刑了。”
“狄公,你太過宅心仁厚了。”劉冕笑道,“實話告訴你吧,我都沒有去審。上來就是一頓好打,他們自己就乖乖的把該說的都給說了。”
“這……”狄仁傑有點哭笑不得,“也罷也罷,便是招供了就好。”
二人再一起回到牢房裡,面對武承嗣。
武承嗣坐在地上腦袋別在一旁,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劉冕看了就有點來氣,走上前去提着武承嗣的頭髮就將他拎了起來。
劉冕力大無窮,武承嗣幾乎沒有反應過來就感覺自己要騰空了,又疼又驚哇哇的大叫起來。定睛一看,頓時身上發軟:“你……怎麼是你!”
“怕了?”劉冕冷哼一聲。將武承嗣扔到了地上,揚着手中地兩份供狀,“別怪我沒警告你。武攸暨和周興已經對你們一起合謀之後供認不諱了。你再敢抵賴,狄公就可對你動刑。御史臺的刑罰,可不是尋常貨色。你可要想清楚。”
武承嗣嚇得一彈,但馬上鎮定了下來。冷笑道:“想唬我?”
狄仁傑沉聲喝道:“大膽武承嗣,如今一切證據確鑿你還想抵賴?來人!……”
話未落音,劉冕飛起一腳就衝武承嗣臉上過去了。快如閃電,武承嗣哪裡來得及反應,悶哼一聲就朝旁倒去,腦袋重重的磕到了地上,半晌沒動彈。
狄仁傑倒抽了一口氣涼氣:這劉冕下手好狠!
劉冕卻是鎮定自若一臉帶笑。雙手叉在胸前言道:“就不用麻煩了,我親自用刑。怎麼樣,武承嗣,肯招了嗎?你恐嚇誰都行,就是別恐嚇我。老子別的本事沒有,打架殺人的技術絕對一流。而且脾氣非常之不好。”
“算……你狠!”武承嗣半晌纔回過神來,吐出一口血沫咬牙恨道,“你會後悔的!我絕對饒不了你!”
啪地一聲,劉冕又飛出了一腳。這次連狄仁傑都有些皺起了眉頭,因爲他聽到了很清晰的一聲嚓卡。武承嗣身上的骨頭恐怕要折斷幾根了。他整個人也被一腳踢得飛了起來,重重的撞上了牢門,震得一陣悶響灰土四濺。
武承嗣這下真的暈了。
“把他弄醒。”劉冕下了招呼。幾個獄卒馬上動手,潑水、扎手指,又將武承嗣弄醒了。
劉冕上前來拎起武承嗣的頭髮,湊到他面前低聲怒道:“有本事,就儘管放馬過來。小爺專程候着你----現在你要麼乖乖認罪,要讓就讓小爺將你活活打死。武攸暨和周興都招了,你犟着不肯出聲,那就可以無限量的用刑。你若是欺我不敢,就儘管來試!”
武承嗣眼瞼低垂渾身有力無力。模糊不清地嘟嚷了一句:“我認罪。我招……”
劉冕在武承嗣的臉上拍了幾巴掌,回頭對狄仁傑笑道:“狄公。快派人來給他錄下口供,他要招了。”
狄仁傑一臉苦笑:“好,好。”
沒多久,口供錄完了,人犯被帶了下去。狄仁傑將手中的三份供狀都詳細的檢查了一遍,沒有任何問題,方纔放下心來。
劉冕和狄仁傑結伴而行,一起離開御史臺。劉冕對狄仁傑道:“狄公,如今案情明瞭罪證確鑿,不知你打算如何下判?”
狄仁傑眉頭微皺尋思了片刻,說道:“按永徽大律,他們都犯了通敵賣國十惡不赦之罪,當誅不可赦。不知晉國公有何高見?”
“高見談不上。”劉冕說道,“剛剛審案的經過你也看到了,其實所有的事情都是明擺着地,他們不招認也可定案了,沒什麼好審的。重點就在於……如何來判?”
“晉國公所言極是。”狄仁傑也是聰明人,這時耐心的問道,“下官是在想,本來按照太后的一貫作風,是早就能夠對他們定案並判刑的。她卻故意將案子拖到今天,恐怕……”
劉冕對他會心地一笑:“狄公睿智。咱們把話說白了吧,太后恐怕並不希望武承嗣與武攸暨被判死。”
“高見!”狄仁傑認同的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們是否可以循薛紹的先例,以皇親之由對武承嗣等人網開一面,免其一死?改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朝?”
“具體怎麼判,就由狄公來作主吧。”劉冕微笑道,“只不過,周興那傢伙是一定要死地。御史臺的人現在已是天怒人怨。這時候殺個周興,有利於平息衆怒,對太后、對朝廷,都有莫大的好處。”
“多謝晉國公點撥,下官知曉該怎麼辦了。”狄仁傑毫不含糊,對劉冕回身施禮。
“狄公言重了----請吧!”劉冕哈哈的笑,昂首闊步走出了御史臺監獄,心情非常的舒暢。
有時候,當惡人就是比當好人來得痛快。劉冕非常堅信自己地這個判斷是正確的。剛剛在收拾武承嗣這羣混賬玩藝的時候。.內心涌出來的快感浸潤全身上下每個細胞,蔓延到了鬚髮毛孔。
也許每個人地心裡都有個惡魔。惡人把他展現在外在,用來折磨他人;好人把它悶在心裡,折磨自己。
劉冕現在真實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心中地那個惡魔,並且能夠收放自如地管制它了。何時該放何時該收,在乎一心。對付武承嗣這種人的時候。就該把它放出來狠狠的肆虐一下。
案子辦完了,劉冕感覺自己又沒了目的地。狄仁傑去了文昌臺與閣部交押訟狀,留得他一個人在皇宮裡閒逛,成了孤魂野鬼一般。只不過像他這樣的孤魂野鬼,沒有人敢來招惹。頂着這身紫色的皮囊在皇宮中暢行無阻,很是愜意。
現在太初宮裡最顯眼地建築,莫過於萬象神宮。劉冕對它也挺好奇的。不自覺就晃到了這裡。
乾元殿本是前隋留下的宮殿,在大唐時也曾作爲重要殿址。武則天將它拆了後,就地建起明堂來。現在明堂已經差不多快要峻工了,正在進行最後的裝裱和美化。劉冕走到近前正要詳細參觀,卻被幾名軍士攔住了:“大人恕罪!此地不可閒逛,大人是否有公文出示。是否前來公幹?”
“呃……”劉冕有點始料不及,腦筋一轉道,“我來找薛懷義!”
幾名小卒馬上客氣的拱手施禮:“樑國公剛剛入內,小人馬上進去通報,請大人在此稍候!”說罷那小卒施了一禮就跑了進去。看來劉冕的這一身紫袍沒白穿。要不然誰會這麼熱情。
沒過一會兒,劉冕遠遠就聽到薛懷義那熟悉地宏亮的嗓門:“哎呀呀----晉國公!有失遠迎、有失遠迎,萬請恕罪!”
“樑國公言重了!”劉冕笑呵呵的上前與之見禮。幾月不見。薛懷義又被加封了國公爵位。大概是將他從右衛調到了左羽林衛,補償他的一個爵位。
薛懷義很是熱情的執着劉冕地手:“天官兄弟,我聽聞你回了神都,幾次去你府上找你,都不見人。你說你躲到哪裡去了呢?也不到我這裡來坐坐----看,你快看----這萬象神宮建得如何?”
“華麗無雙,令人瞠目結舌!”劉冕仰頭看了一眼,實話實說。
薛懷義得意的哈哈大笑,拉着劉冕的手就走近到施工現場站在了明堂殿旁。指着巨大地宮殿對他道:“這萬象神宮可真是煞費了我的心血啊!此宮宮基方三百尺(約90米)、高二百九十四尺。一共有三層----這可是都神太初宮裡最高的宮殿哪!每一層的建築格局都不相同。下層正方,中層十二邊。頂層二十四邊,各代表一年四季十二天宮與二十四節氣----看到頂層那隻金鳳沒有----高一丈、重達千斤!哈哈!”薛懷義很是興奮和激動的拍着手,“半年的時間就修好了,夠快吧?!”
劉冕暗自搖頭咋舌:鬼知道你整死了多少民夫?不過,這萬象神宮的確建得有夠恢弘大氣華麗莊嚴。現在可沒有鋼筋混凝土,這三層的大殿全是木製結構。光看那屋檐就有夠漂亮氣派的了,不知道里面如何?
薛懷義彷彿看穿了劉冕地心思,笑呵呵地道:“來,天官兄弟。我領你進去觀瞻觀瞻!”
“行!”劉冕也樂得進去開開眼界。
二人走進第一層大殿,這裡已經裝修完畢了。比起太初宮含元正殿來,這裡更顯得華麗寬敞。地上鋪就着細絨地毯,頭頂懸掛七彩琉璃燈,樑柱上也貼滿一層閃亮的珠玉,豪華瑰麗舉世無雙。
劉冕也算是開了眼界了,一路嘖嘖地讚歎給足了薛懷義的面子。
二人逛到了二樓,薛懷義說道:“一樓是金鑾正殿,二樓是御書房與議事間以及休息的房間。三樓是專用來祭祀,迎接天緣神佛的。”
二人狂到了頂層,薛懷義推開一面窗戶,清新的風吹涌進來,整個洛陽盡收如眼底。整個城市如同棋盤分佈。當中洛水橫貫如玉帶飄揚。宮闕城樓宛如積木,行人車馬就像螞蟻一般。
高達九十米地木製高樓,說出去有點聳人聽聞。但唐時的確就有如此高超的建築技術。劉冕心中暗自讚歎。
“天官……武承嗣的案子審完了嗎?”薛懷義突然問道。
“審完了,也差不多要下判辭了。”劉冕答道。
“嗯……如何來判的?”薛懷義小心的問道。
劉冕微然笑了一笑:“應該會稱了太后地心意吧?我想這纔是最重要的。”
薛懷義頓時就呵呵的笑了起來:“天官就是聰明,聰明人哪!怪不得太后越來越倚重你了,嘖嘖!這一次你平安脫困立下大功回來。真是滿朝皆驚。許多人都不敢相信你的事蹟,市井街坊間更是越傳越神了。說你一人倒提方天畫戟,殺人吐蕃營中逼降論弓仁;然後又在陰山之巔以一人之力力抗突厥十萬大軍,人家絲毫沒敢動彈乖乖的遞上了請和國書。“哈哈哈!”劉冕禁不住放聲大笑,“這也太誇張了吧?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我劉冕又不是神仙!”
薛懷義也笑道:“百姓們就是這樣的,天下間稍有點事情就能越傳越邪乎。要不然……我的《大雲經》哪能有作用呢。你說是吧?”
劉冕想起了這回事來。薛懷義和一些高僧一同編撰了《大雲經》,說武則天是彌勒佛轉世。又說是什麼天賜女皇來管繕人間……他這時候提起這話來,莫非是太后馬上就要登基了?
劉冕沒有追問,靜觀其變。
薛懷義很小心,試探地道:“這一年來,神都這邊屢屢有人遊行,請命讓太后登基改唐爲周。鬧得不可開交。也不知道西京那地方……是怎麼個情況?”
劉冕算是聽出他的弦外之音了!
薛懷義這傢伙,夠狡猾。他這是暗中詢間西京的一些人,對太后登基的態度。
西京有哪些人?----太平公主是標誌,劉冕居首、狄仁傑次之。再就是一些李唐的故老門閥仕族、豪門國戚。
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暗示!
劉冕地腦瓜子飛快的運轉,對薛懷義說道:“西京那邊嘛……相對會平靜一些。太平公主當然是絕對完全擁護她母后的。我所統轄的右衛所有將士。那也是絕對擁護太后的。再者,狄仁傑也是太后一手提拔起來地,從他以下所有留守西京、乃至西京治下州縣的所有同僚。都對太后忠心耿耿絕無二心。至於那些門閥貴族的人,我暫且難以下得定論。在下畢竟在西京呆地時間不長,跟那些仕閥的人缺乏往來----不過有個人跟他們的交情可是非常深厚。何不派他去問上一問?”
“誰?”薛懷義機警的問。
“潞王武賢哪!”劉冕說道。李賢曾在平定徐敬業回來後,被改賜婚武。因此劉冕此時只能口頭稱呼他武賢。
“哦,對對。”薛懷義哈哈的大笑,“還是天官兄弟聰明過人哪!”
劉冕淡然的笑了一笑,沒有接話了。
薛懷義的用意很明顯了。他就在爲武則天的登基四處活動造勢,進行最後的部署。明堂快要建成了,洛陽這裡地勢頭經過好幾次折騰也造足了……現在所缺地。就是舊有的李唐派系地擁護與力挺。
這個時候。就該是用得着李賢的時候了。隱伏多時的潞王,也該重新登場了。
劉冕相信。今日和薛懷義這一番言語之後,李賢很有可能被武則天密派到長安一帶活動,聯合李唐在關隴的仕族門閥,一起擁護武則天來登基。
這差不多,就是臨門一腳了----到那時候,武則天就該取而代之,改唐爲周了!
劉冕迎着風,舉目遠眺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武則天,終於是要登基爲帝了。歷史的車輪滾滾而前無人可擋,自己這幾年來順應着歷史的潮流,雖然命運多舛但總算是成功的活了下來。
但是現在,歷史又發生了某些奇妙的偏差。比如李賢未死,比如武則天應該是比歷史上的她更早登基,比如現在大唐的右衛大將軍是我劉某人……將來,還會發生什麼樣的變異呢?
拭目以待吧!
數據太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