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使團走了。劉冕要留在長安多呆了兩天,和狄仁傑一起共同料理一些右衛補給的事情。右衛的後勤供給悉數着落在長安,可離不得他這個留守大臣的鼎力相助。
這天下午,劉冕剛剛長太極宮回來,發現家裡來了客人。長安這裡才搬進來住,知道的人並不太多,誰會冒昧造訪?
原來不是別人,魯有成與唐胡虜從洛陽趕來了。劉冕也盼了他們有些日子了,趁這幾天有空閒,該把錢莊的事情給料理一下了。
正好,找個藉口去見一見太平公主。
劉冕和他們先做了一個初步的討論。看來他們二人也挺上心,一直在做這方面的調查和部署,工作進行得非常細緻。這讓劉冕很滿意。
當晚,劉冕特意派祝騰穿上軍服去太平公主府上送上拜貼,請太平公主明天到大慈恩寺一會,商議要事。
劉冕覺得,自己已經按照武則天所說的,給足了武攸暨面子了。約在佛門之地商談正事,料他武攸暨也不會有什麼多餘的心思。
第二日清晨,劉冕換上便裝,帶上魯有成與唐胡虜驅車先行趕到了大慈恩寺。大慈恩寺是皇家寺院,劉冕報上名諱後就得到了不錯的待遇。被請到了後禪杖院裡單獨奉茶,便在這裡等候太平公主。
現在太平公主地腕可就大了。來一趟大慈恩寺拜香。也是大打排場,寺院的方仗住持們一起出迎。她心不在蔫的上了兩炷香後,就來到了劉冕所在地禪房。
親眼見到聞名天下的太平公主。魯有成與唐胡虜可就有點誠惶誠恐了,拜倒在地不敢攝動半分。劉冕也與她施了一禮,驚奇的發現她居然還牽着一個兩三歲的小孩子一起來的。
那個小男孩兒,一臉粉紅比女孩子還漂亮,眼睛很大額頭寬寬,長得很像太平公主,隱約又透出一些薛紹的影子。
不用猜,這便是太平公主與薛紹唯一的兒子:薛崇訓了。
劉冕記弄不太清楚歷史上的太平公主與薛紹在一起生活了多久、生了幾名子女。反正絕對不止一個就是。現在這歷史顯然已經有點偏離了軌道,他們在一起才兩年就被分開了,也只生下了薛崇訓這一個兒子。
太平公主支開了身後同來地下人,牽着薛崇訓走進了禪房。薛崇訓小小年紀被自己的外婆在後宮裡軟禁了近一年,膽子變得有點小了。始終緊緊挨着太平公主的大腿邊,看向劉冕這些生人時的眼神中,都透出恐懼和害怕。
“訓兒,乖。叫叔叔!”太平公主浮現出少有的慈藹神色,矮下身來摸着薛崇訓的頭,指着劉冕讓他叫人。
薛崇訓仰頭看着高高在上的劉冕。一臉驚惶,呆了半晌沒吱聲。
“這孩子……”太平公主感覺有點尷尬。
“別心急,小孩子要耐心點慢慢教。”劉冕走過來蹲到他們身邊。薛崇訓好似有點害怕往後縮了半步,被太平公主擋住了。
劉冕舒緩了臉色拉起薛崇訓的小手,和顏悅色的微笑道:“想吃點心嗎?”
薛崇訓的眼神中頓時煥發出一絲光彩,輕輕地點了一下頭。劉冕在一旁的矮几上拿過一碟兒素點,輕聲的微笑道:“這是蓮子糕,特別香特別甜,只有大慈恩寺纔有的佛門齋點。你想不想吃?說話哦,不能只點頭。”
太平公主暗自一笑。這劉冕真狡猾,還不給小孩子拒絕的機會了。
“想。”薛崇訓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
“來,給你。”劉冕拿起一塊放到薛崇訓的手裡,呵呵的笑道:“吃了點心。我帶你到大雁塔和三藏院那裡去玩好不好?”
“好呀!”薛崇訓表露出一些天真和歡欣。拿着糕點吃了起來。三兩口就吃完了,然後眼巴巴的看着劉冕。
劉冕又拿起一塊往他手心裡放,放到一半又縮了回來:“不行,你要懂得禮儀,要叫人。”
“叔叔!”薛崇訓還是很乖的,很利索地就叫了一聲。
太平公主眯着眼睛笑了。
“不對,你得叫我爸爸。”劉冕依舊面帶微笑的說,把點心塞到了薛崇訓的手裡。
爸爸這個詞。雖然是人類共同的語言之一。但在唐時卻並不廣爲人知。至少劉冕來到大唐這些年以來,走過見地地地方也不少了。還從未聽到任何人這樣叫過。
果然,太平公主也愕然的看向劉冕:“爸爸?”
薛崇訓彷彿真的很喜歡吃這個點心,也沒記得叫人就先吃完了。
“你還沒有叫我爸爸喲!等一下還要不要我帶你到大雁塔去玩呢?我可以把你背到脖子上,高高的看風景哦!”劉冕很耐心的調教這小子。
薛崇訓彷彿對劉冕打消了一些戒心,猶豫了一下輕聲叫道:“爸爸。”
劉冕的心裡舒坦極了。婉爾一笑道:“叫大聲一點。”
“爸爸!”
“乖!”劉冕把整盤點心都遞到了薛崇訓的面前,“全給你,吃去!”
薛崇訓面露驚喜,接過了盤子。太平公主不忘叮嚀道:“訓兒怎麼又忘了禮數?”
“多謝爸爸!”
劉冕心裡樂開了花,這就有點意思了!
“公主殿下,我們開始商談正事吧?”劉冕忍住笑,對太平公主說道,“等談完了正事,我們還要帶訓兒到大雁塔遊玩呢!”
劉冕口中說出地訓兒讓太平公主心頭一暖。臉上頓時泛起了溫馨地笑意。本來她心中還有一個很大地心結,擔心劉冕無法接受薛崇訓地存在;又有些擔心薛崇訓將來會無法接受劉冕。今天特意把兒子也帶出來,也是有心試探一下劉冕地反應。現在看來已是開了個好頭。至少劉冕很主動的要與薛崇訓好好相處了。這讓她倍感舒心。
太平公主喚來乳孃。將薛崇訓暫且帶出去,自己和劉冕等人坐到了一起商談正事。
四人頭一次碰頭,太平公主是大股東,劉冕是法人代表與總經理,唐胡虜與魯有成則是實際的負責人。
唐胡虜和魯有成,先把這些日子以來進行的市場調查做了一個彙報。總的來說,錢莊是有生存的基礎與發展的空間地。現在商旅活躍,所有的商人都迫切需要增加出門在外的安全係數。少帶現金在身上是最好的選擇。一貫銅錢就有幾斤重,現在許多做大生意的商隊出行時,往往要帶上幾車的銅錢。這非但麻煩而且容易招來麻煩。
這就爲錢莊的成立提供了市場基礎。
太平公主辦起正事來,可是一點不輸給男兒。她聰慧、精明,提了許多劉冕都未嘗想到的問題。魯有成和唐胡虜胸有成竹一一解答,讓太平公主很滿意。
第二件重要的事情,就是資金的盤點。
太平公主顯然也是早有準備,她把自己地資金情況做了一個統計。賣絲綢的錢與自己的存款、加上金銀珠寶一些實物的典當與洛陽公主府撥來的錢,一共湊齊了六百萬貫。
這真是個天文數字,太平公主果然富可敵國。唐家是洛陽名商堪稱首富。也只湊出了三百萬貫來。劉冕和魯有成就顯得有點可憐了。二人加在一起也沒湊上一百萬。
接近一千萬貫的資金總投入----足以用恐怖來形容!
這足以組建兩支右衛大軍,或是修建五個萬象神宮,再或者買下三十個劉冕在洛陽的豪宅!
這也許是大唐現今,最大的一筆生意了。
四人初步商定,先在長安、洛陽、河南、太原、揚州這五個地方,建起錢莊錢號。先打響影響力,再慢慢做開。
至於錢莊的名字,則是聽了劉冕的意見,就叫:天寶錢莊!
錢莊地贏利方式,則是採取與邸店相似的方法。接收存款。收取少量的息錢,至少要比邸店來得低。然後同時,承辦借貸與抵押。初步就是這樣一個設想,今後再慢慢拓展業力。專門爲商業服務。
這幾乎是一片處女地。劉冕認爲,商機無限潛力無窮,可以大賺特賺。畢竟錢莊並不是自己勉強開動的金手指,而是順應現在地市場需要應運而生的。只不過自己比現在的人多了一些知識,率先嗅到了這一線商機。
要想賺大錢,就要走在大多數人的前面。劉冕對此深信不疑。
事情商議清楚後,唐胡虜和魯有成歡天喜地幹勁十足的告辭了。
太平公主吁了一口氣,看向劉冕微笑。
“累着了吧?你多久沒這樣做過正事了。”劉冕打趣的笑她。
太平公主白了他一眼然後溫和的笑道:“說實話我是真不在乎這錢莊是賺是賠。我是吁了一口氣。你沒有反感訓
“反感?理由呢?”劉冕笑道。“你以爲我是那種小心眼的男人嗎?我能接受你,就能接受你最親地親人。要不然。豈不是對你太殘忍了嗎?”
太平公主移過來和劉冕坐在一起,輕輕倚在他身上:“謝謝你,天官。這可是了了我心頭一棕大事。”
“傻瓜,這有什麼可謝地?”劉冕拍了一下她的背,“起來了,訓兒還在外面等着。我們要帶他到大雁塔遊玩。”
“逗孩子地戲言,你也當真?”太平公主笑道。
劉冕也笑了起來:“那當然。我就算失信於你,也不能失信於他。咱得講信用不是。”
“你敢!”太平公主輕輕搗了他一拳,開心的起了身:“走啦!去大雁塔看看!”
二人一起出來喚上了薛崇訓。劉冕也當真守信用,把薛崇訓扛到了自己肩膀上,帶他一起遊玩大雁塔。
薛崇訓還只有兩三歲,卻有一半的時間是在洛陽後宮裡渡過的,沒開過什麼眼界,對薛紹的印象也很淡薄。劉冕倒也是真心的對這個小子好,讓他感覺很開心。時常一口一個爸爸的叫,弄得劉冕合不攏嘴。太平公主打破砂鍋問到底,問他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劉冕偏就不說,惱得她又想揍人了。
夕陽西下,劉冕和太平公主母子二人在雁塔下留連忘返。陽光把他們的影子拉長投到塔上,像極了一家三口。
太平公主的臉上始終都是溫馨的笑意,笑得很舒坦。劉冕從她身上,頭一次品讀到了濃厚的母性氣息。舉手投足之間,她都對自己的這個兒子很是關愛。
“天官,訓兒很苦命。他還沒懂事,就沒了爹。”太平公主私下對他說道,說得很誠懇很動情,“我不知道我們最終能否名正言順的到一起。但我想……你能收訓兒作學生。”
“呃……這恐怕不好吧?”劉冕不禁有點驚愕,“他是你的兒子、太后的外孫,堂堂的皇室成員。我收來當學生,這……”
“你放心。母后應該會同意的。”太平公主說得很肯定,“這只是我們私下的行爲,不會太過公開的。你答應嗎?”
“行。”劉冕爽快的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希望我能從小給薛崇訓一份父親般的關愛,對嗎?”
太平公主微笑的點頭:“是的。不要考慮是什麼公主。現在只是一個孩子的母親對你提出的請求。”
“說得這麼嚴肅,我還是不習慣。”劉冕呵呵的笑,“放心。我會把他當作是自己的兒子一般的疼愛的。”
“謝謝!”太平公主笑得眼圈有點紅了,臉上卻是揮之不去的濃情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