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完宮的事情,回到家裡正好是午飯時間。忙活了好一陣子的馬敬臣,好不容易瞅個空閒,跑到劉冕家裡來蹭飯吃了。同時給他提出了一個問題:右衛武將人才濟濟,文臣卻是人手不足。許多軍政內務,都是由武將在兼任。現在沒有行軍打仗的任務尚且處理得過來。這萬一出征在外打起仗來,未免焦頭爛額。
劉冕也早就想到了這個問題,尋思一陣後對馬敬臣道:“這些人選,我們還要找朝廷去要。就要離開洛了,我不如擺個家宴請黑齒常之、張仁願、魏元忠等人來坐坐,順便讓他們舉薦合適的人選。”
“這行!”馬敬臣表示贊同。
午飯過後劉冕就寫了幾封帖子,讓家臣去請黑齒常之、張仁願、魏元忠、狄仁傑等人前來赴宴。也算是離開洛陽前的一個告別。
現在洛陽一片白色恐怖,酷吏整人的花招層出不窮。誰要是敢私下聚會,就得小心被他們構陷成密謀反叛。前不久,就有幾名得罪過周興等人的官員因此罪名被捕入獄,個個整得生不欲死,最後屈打成招。
因此,在朝的大臣們都是人人自危。平常除了上朝,沒事都緊閉大門把自己關在家裡,連正常的交際和活動都能免則免。也只有劉冕這樣的人,敢頂風在這時候公然邀請衆人赴宴了。而且,黑齒常之等人也還真的來了。
賓客到齊,匯聚一堂。家裡的僕人們小心翼翼地要關上大門。劉冕走上前去將手一揮:“大白天的,關什麼門。我劉家光明正大,敞着!”僕人唯唯諾諾的退下,家門大敞。
衆人依次落座。劉冕叫擺起了酒宴,大家小酌閒聊。片刻後便聊起了正題,請黑齒常之和張仁願推薦合適的人物,到右衛來兼任文職。最重要地一個職務,莫過於長史。長史掌判倉曹、兵曹、騎曹等諸曹事務。雖然只是個六品官,卻是大將軍身邊最重要的副手,相當於一個管家。除此之外,行軍在外時,長史也是大將軍身邊的智囊與軍師,兼顧出謀劃策的職能。
劉冕挑選的所有將軍中。馬敬臣勉強可以處理一些這類事情。可他畢竟是個粗人,雖然有能力也有經驗但精細和耐心不足,更不用談什麼出謀劃策了。劉冕也一直感覺,身邊就缺這麼個心腹智囊。
另外一個重要地文職,就是錄事參軍事,長吏的副手,主要職能是料理諸曹的內務,另外專司負責祭祀、天文、地理。能幹這種差事的人並不多,一個難點就是要懂得天文地理與占卜推算,熟悉諸項祭祀與祭典。
衆人商議了許久。張仁願最先舉薦出一個人來。乍一聽到這個人的名字時,劉冕不覺心頭一亮----姚崇!
剛剛入仕不久的姚崇。就已得蒙重用被武則天破格提拔爲兵部郎中。張仁願是兵部侍郎,姚崇便是他地直系屬下。張仁願說,姚崇最大的特點,就是辦事能力強,效率極高。經常許多人連日處理不下的事務,他一人能在短時間內解決。再者,此人智慧出衆辦事沉穩。是一個很合適的長史人選。
同時張仁願也提出一個疑問:兵部郎中是從五品的官。調到右衛擔任六品長史,是否會讓姚崇感到委屈?
劉冕無所謂的笑一笑:“官職品銜的高低。在真正的能人眼中並非是那麼看中的。姚崇在兵部郎中,不過是個普通的小吏;但到右衛來當長史,卻是五萬人地大管家。孰輕孰重一目瞭然。再說了,要保持品銜來不容易嗎?我向太后建言,給姚崇加封一個從四品的員外散騎常侍之類地文散官,不就行了?非但不降銜,還升他一品。”
張仁願笑道:“天官有着此等通天的本事,那自然無妨了。如此一來,姚崇必然盡心盡力在右衛辦事。”
劉冕點了點頭,心中暗喜。姚崇的大名,可是早就如雷貫耳的。雖然我對這段歷史只是略知一二,但姚宋名相的大名,誰又不知道呢?姚崇、宋,開元兩大名相,現今只見到一個。何時再遇到宋,得好好留意。
今天來的這些人當中,唯狄仁傑的品銜最低。在朝廷地正式任命下達之前,他還只是一個從四品地大理寺少卿,而且是剛提拔不久的。鼎鼎大名地一代名相,現在還只是個並不太出頭的中層官員。
劉冕特意轉頭問向狄仁傑:“狄公,你可有合適的人物舉薦到我右衛,擔任錄事參軍事一職?此職雖然只是八品,卻異常重要繁忙,非有能有德者不可居之。”
狄仁傑雖然官職低了劉冕一階,但年已近六旬,於是劉冕尊他一聲公。
狄仁傑欠起身來拱手施了一禮:“大將軍,卑職這裡,還真有一個可以舉薦。”
劉冕微笑回禮:“狄公德高望重,在我等晚輩面前就不必謙稱了。請講!”
“此人姓張,名柬之,字孟將。”狄仁傑也不拖泥帶水,徑直說道,“此人是今年賢良科進士,對策第一。雖然已過六旬,卻比年輕人還要幹勁十足精明強幹。朝廷正欲委派他到地方州縣擔任州官,大將軍若有興趣,可將此人取來一看。”“張柬之!”劉冕會心一笑:“就是他了!”
狄仁傑不禁略感驚訝:“大將軍莫非早已識得此人?”
“不,不認識。”劉冕微笑:“我只是在想,既是狄公推薦的人物,定然不會有差。”
狄仁傑爽朗的呵呵直笑:“大將軍莫要錯愛,還是謹慎對待的好。畢竟他是跟着大將軍辦事地人。”
“家有一老是一寶。”劉冕打趣的笑道,“張柬之六十多歲了還來參考科舉而且登科奪魁。足以見得他是個有才華、有理想有抱負的人。雖然留在右衛擔任八品錄事參軍事有點屈才,但我保證,他若真是個人才,我不會讓他埋沒的!”
“那我就代孟將先謝過大將軍了!”狄仁傑頗有點欣喜地拱手拜道。“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張柬之得蒙大將軍提攜,也是人生的一場際遇。”
“好說,好說。”劉冕笑呵呵的回禮。心道你狄仁傑若不是碰到我劉冕,恐怕也沒那麼快官居宰相得以重用。在我的印象中。歷史上的狄仁傑到了晚年才被武則天委以宰相之職,而且一生顛沛流離幾番浮沉。再過幾天朝廷地任命下達,你狄仁傑就是我罩的了。相信,你能比歷史上的那個千古名相,更加煥發光彩。
“可是張柬之不懂祭祀、占卜這些呀!”馬敬臣提出這個疑點,但馬上提醒道:“不過不要緊。一般來說每衛只有一名錄事參軍事。但也有先便任命過兩名的,二者分職工作。天官,你似乎忘記了一個人呀----還記得以前的那個神棍李仙宗嗎?李淳風的孫子。前些日子我還在洛陽碰到過他。要說占卜祭禮、識天文懂地理查水文,誰能勝過過李淳風之孫呢?”
“咦,說得不錯。你能找到他嗎?”劉冕也頗爲驚喜。李仙宗這個傢伙,因爲與薛紹有點私交,至從薛紹事發後爲了避禍,就自請卸了官職四處遊蕩閒玩去了,還真是有好些日子沒有見過了。現在冷兵器作戰地時候,可沒有高級的地理天文堪測技術。更沒有什麼衛星定位雲層堪測來預測天氣。能有一名好神棍幫着指點天文地理水文,是很有必要的。天時地利人和求勝三寶。神棍能幫到忙的可是佔了兩樣。而且,現在的軍隊出征,祭祀祭典多得數不勝數,劉冕還真是不太在行。
李仙宗這個不顯眼的小角色,卻是有大用。
馬敬臣把胸脯拍得叭叭作響:“交給我吧。找他還不容易?他那種浮蕩傢伙還能去什麼地方呢?哈哈!”
衆人一起大笑。席間氣氛十分的輕鬆活躍。正在此時,門口突然闖進來一批人。衆人側目一看,原來是來俊臣帶着幾名御史臺的衙役到了。
黑齒常之等人臉色微變。輕聲道:“來者不善!恐怕是有小人舉報。說我等在此聚集。”
“怕什麼!”劉冕冷笑一聲,迎了上去。
來俊臣圓胖的臉上擠出一絲強顏歡笑。遠遠的就打拱拜禮哈哈地笑:“劉將軍,卑職冒昧打擾,罪過罪過!”
“來大人今日好興致,莫非也有興趣來與我們喝一杯?”劉冕淡定的笑言道。
御史臺地公人們公別站到了主宅的兩旁,架式擺得不小。來俊臣看了屋裡一眼,乾笑道:“卑職何來膽略,敢到大將軍府上討酒喝?只是……例行查訪,例行查訪。”
“那便查吧。”劉冕無所謂的笑了一笑,轉身朝屋裡走,“本將明日即將前往西京赴任,今日宴請諸位同僚以作話別。來大人若是認爲本將府中有何不妥,儘管隨意查看。”
“這……大將軍請息怒。”來俊臣快步跟上來繞走到劉冕跟前,拱手拜道:“卑職也是聽命行事,請大將軍千萬不要怪罪----查訪已畢,卑職馬上告辭,馬上告辭!”說罷,絲毫不作停留帶着人馬上閃了。
劉冕看着這羣人暗自好笑,大搖大擺的回了客廳坐下來。
衆人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現在這些御史們,簡直就像是死神的化身。饒是黑齒常之與魏元忠這樣的宰相,也對他們頗有忌憚。
唯獨劉冕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裡。
馬敬臣哈哈地笑:“還是天官夠威風。你看來俊臣那副熊樣,就跟見了自己地爹似的!”
劉冕也笑:“你別扯淡。我若生出這樣地兒子,肯定早就把他摁在水桶裡淹死了,纔不會讓他爲禍人間。”
衆人一起大笑起來。
魏元忠輕聲道:“天官。你現在得蒙太后器重與信任,固然不必害怕來俊臣那等小人。可他今天敢公然到你府上例行查訪,無非也是在向你示威,表示他們也是敢向你叫板的。因此。凡事還是低調小心一點地好。”
“多謝魏相公提點,在下記住了。”劉冕回了一禮,心中卻道:對付這等惡人,就要比他們更惡!來俊臣那小子是沒什麼膽來我府上討野火的,多半是聽了周興那雜碎的指派故意來搗一搗蛋。正如魏元忠所說的,是向我示威。走着瞧吧,周興,咱們之間地樑子還沒有結算呢!你敢陷害我劉某人的家人,已是被我判了死緩。等我哪天有空,一把就要捏死你。也算是爲民除害。
衆人又聊了一陣。推舉出一些人物來到右衛擔任不同的文職。賦閒的宰相黑齒常之,在軍中混的日子這麼久長,結識地猛將強兵不在少數。他向劉冕舉薦了十幾名驍勇善戰的偏將副將,讓劉冕一起調到身邊來擔任各種不同級別的武官。魏元忠也是帶過兵的儒帥,同樣給劉冕推薦一些強人來輔佐。
一天下來,除了姚崇、張柬之、李仙宗這三個最重要的職務官員,其他舉薦的人物多達三十餘人。
右衛地人力配置,更添豐滿與合理。劉冕心中暗自歡喜。除了姚崇,其他的人仕調令都不必通過武則天首肯,直接請魏元忠、黑齒常之與張仁願幫忙就可以解決。相信短時間內。這些人都可以到位。
一個好漢三個幫,自己的能力再突出非凡。也是不能缺了幫手的。一套完美的官僚班子,很快就要在劉冕身邊聚攏起來。有了這些人的幫助,劉冕有信心將右衛打造成大唐真正的王牌之師!
傍晚時分,聚會算是結束了,衆人依次散去。劉冕特意請狄仁傑稍留片刻,私下再聊一聊。
狄仁傑是那種真正的飽學儒士,風度翩翩儒雅不凡。長相氣質也頗爲出衆。用現在的標準來衡量。那就是一個典型的成熟帥哥。和這樣地人相處,是一件挺愉快的事情。
劉冕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告訴狄仁傑,他將會被任命爲西京留守與宰相。狄仁傑頗感意外,但並沒有反覆詢問。
不該問地不問,劉冕覺得狄仁傑的確是個聰明人。
“狄公,你坐鎮大理寺數年,素以善長判案斷案聞名。”劉冕說道,“今日在下想問一問,你手中有沒有一些案件是懸而未決的?或者說,是明明斷出了案情,卻無法下判的?”
“這個,自然是有的。”狄仁傑也不知道劉冕此問是何意,詳細解說道:“不管是什麼樣的案子,要斷容易,要判卻不易。想必大將軍也能知曉其中的緣由。”
“我當然知曉。”劉冕說道,“比如,周興這樣地人物,若是犯了一些欺男霸女地事兒,狄公縱然鐵面無私不懼權貴是下了判辭,也是治不了他的罪地,是嗎?”
“正是如此。”狄仁傑也不隱瞞,如實說道:“在下手中如今積壓了許多的民案,都是與周興等人有關。在下並非沒有膽量與之爲敵,只是心中清楚,就算將這樣的案情上報到刑部與閣部,哪怕是告到太后那裡,也是不了了之。非但治不了他們的罪,反而會被他們反咬一口惹來禍患。因此,還不如將案判暫且押下,等待時機再與他們清算。”
“聰明。”劉冕嘴角輕揚微然一笑,“這些案卷判宗,你務必好生保留。有朝一日,它們可是有大用處的。狄公,過些日子你就要到長安赴任了,擔任留守宰相。在下是留守大將軍,將與狄公一起共事相處,治管西京。日後,還請狄公多多提點教誨,晚輩不勝感激!”
狄仁傑頗爲期待的拱手言道:“大將軍言重,折煞老朽了!能與大將軍這樣的英雄豪傑共事,在下甚感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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