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玉色團扇上以綿密的手法繡了一支豔豔的桃花,嬌媚秀麗,參美無比,胭脂般灼灼綻放的畫面上旁邊一行墨綠小字:

我生之初尚無爲,我生之後漢祚衰。

花玦已經呆呆的盯着它看了三個時辰,默默的也不說話,水綠色的衫子在微白的天光之下薄涼寡淡,鬢上一支白玉釵也彷彿帶上她的一縷幽淡的思緒。

小勉靜靜站在她身後,心中酸澀,花玦自從符禺山回來之後,不吃不喝,形容憔悴,面如死灰,心如止水。

每天倒有大半的時間坐在院子裡拿着一把扇子看。

時光如極慢的蝸牛,小勉僵直的站在脈脈斜陽裡,凝視着天邊褪下的五光十色的彩霞,眼睛不由得眯成一條縫,溽熱的溫度裡,她感覺自己細密的汗珠在額頭上散發着明亮的光芒。

整個人籠罩在在幻紫迷金的濃重色彩裡,小勉有一種眩暈的感覺。

花玦蒼白的臉頰上一點點染上這種敦厚穠豔的色彩,如一層厚厚的黿殼壓着她纖弱的軀體。

“小勉,你說句話何解?”花玦迷茫惘離的眸子看着她,彷彿一個溺水的人在抓一絲不真切的稻草,灰心而失望,嗓音攜了暗啞的沙沉。

這是花玦連日來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小勉大喜過望,從眩暈感中立刻回過神,黑白分明的瞳仁裡有一閃而過的光亮,脣角染上一抹笑意:

“公主,這是人間經典中《詩經》裡的一句話,原來是‘我生之初,尚無爲;我生之後,逢此百罹’。

後來有一才女蔡氏在琴曲《胡笳十八拍》引用,改爲‘我生之初尚無爲,我生之後漢祚衰’...”

全句是我生之初尚無爲,我生之後漢祚衰;天不仁兮降亂離,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時。

意思是我在幼年時社會安定,成年後國家衰疲,上天不仁,降下離亂,厚土不仁,使我生逢此時。

在不經意注意到花玦寂寥的神色之時,小勉猛然收口,心涼進了骨子裡,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大錯。

花玦怎麼可能是問她這個呢?!

她是在歉疚親手殺了天帝三人?

是了,一定是了。

她於心不安,縱使是因爲受了天后力量的迷惑而不自覺動的手。

他們雖然惡毒,可天帝和蘇贏是蘇冥的親人。

若他們不死,若天后不是被她親自關在了永無天日的絕域之中。

蘇冥現在也不會以扇絕交,與她約定雞犬相聞,老死不相往來。

“小勉,你可知道,其實當初我留下你是想利用你對我在以後的日子裡的忠心或許能幫我一二,我太明白,在一個人絕望時給她希望,她必定的死心塌地。”

花玦墨黑的瞳眸空洞的看着她:“你若想走,現在可以到九重天另尋差值,就和秋言秋可在百花宮安頓下來一樣,我不會阻止的。”

小勉如兜頭雪被,緊繃的杵着,臉色紅白不定,過了好大一會兒才緩過氣來,抿了抿嘴,垂眸低聲道:“公主,奴婢早知道這些,可是奴婢仍然感激公主當初在那樣的情況下留下奴婢,不然奴婢現在還在塵世受五蘊熾離之苦。

不知道公主爲何會產生這種想法,奴婢說一句逾矩的話,公主還是心軟,若是雪陽宮的百花上神同樣遇到公主你的事,我們所受的罰可遠不止這些了。”

花玦點點頭:“多謝你,小勉,自從母..天后的事情出了之後我一直在反思是否我哪裡做的不對,若不是容淺告訴我真相,我現在還矇在鼓裡。”

小勉輕輕嘆口氣:“公主沒有錯,錯的是那些人,大皇子只是一時還未想明白這些,等他想明白了就會來見公主。”

花玦見阿蘿在向小勉揮手,似有急事,便道:“阿蘿姐姐有事尋你,你去吧,我自坐會也回去了。”

花玦親口吩咐,小勉擔憂的看了她一眼,只得去了。

飛絮如雪,梨花錦白,清風徐來,一朵朵娟美的花絮飄飛在玉桌玉凳之上,落在她月白色的衣袂之上,襯的她一身光風霽月益發的水木清華,如出水芙蕖,極淡極雅。

“花玦。”有人喚她,嗓音清冽磁魅,攝人心魄,吸引人不自覺的墮下去。

花玦靈臺震撼,轉過頭。

那個人一襲青衣英英而立,眉眼如畫,鼻樑挺拔,脣角勾出若有若無的笑,俊邪妖冶。

溫辭。

你回來了。

七世,七世。

你曾爲我做的我也能爲你做。

有人問我。

如你愛一人:

敢不敢萬水千山,不問歸期,等七世輪迴再聘?

敢不敢摘星撈月,逆天改命,以傾城繁花來迎?

你敢不敢?

然,浮世之中,未央有何不敢?

未央一直在等你。

花玦一直在等你。

溫辭。

溫辭。

你終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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