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號。
這一日的經歷，對於陳楚來說是中秋節的重複，只不過，相比於中秋節，擺了一天地攤的陳楚顯得更累，聲音顯得更加嘶啞。
這一切的直接後果，就是第二天陳楚罕有地遲遲沒有起牀。
十月二號早上差不多十點鐘，陳楚是被一陣電話聲喚醒的。
打了個哈欠，陳楚看到來電顯示後，隨手按了按聽鍵：“老趙，早啊。”
電話對面，傳來布行趙老闆的聲音：“陳老闆，早啊，怎麼了，陳老闆還沒有起牀嗎？”
“剛剛起牀，老趙，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陳老闆，這兩天我們布行的對帳單就會送到你們製衣廠，到時候你對一對看數額有沒有錯，如果沒有的話，在八號之前把上個月的餘額結清吧。”
“好的，我知道了。”
“那就不打擾陳老闆了，有空過來喝茶。”
“一定！”
接完電話以後，陳楚頭腦全清醒過來了。
九月份的布行帳單嗎？
上一個月，陳楚爲了製造那八千二百條褲子，一直向布行拿了價值接近十二萬的布料，已經現付了一半還賒賬一半，也就是說，在八號前，陳楚要把接近六萬塊的資金打到老趙的賬戶上。
雖然說，雙節目和最近十天的擺攤，陳楚的進帳超過一萬四千塊。但這一段時間的開支也不算少，比如說十一之前，給工人們發了過節福利和部分工資，還有其他的一些小額開支等等。
他手上的現金，不足以支付布行上個月的欠款。
廠裡的資金，差不多都壓在李爲霆下的第二張和第三張訂單，一共七千條褲子那裡去了。
到了月初，除了老趙的貨款以外，還有張永加工廠接近二萬塊錢的加工費，再加上繡花廠和其他供應商們貨款都要在近段時間內支付。
“看來還是得儘早把第二貨趕出來才行……”陳楚想道。
只要趕出第二批貨，讓李爲霆把貨款餘額結清，資金回籠他就可以一一支付這些供應商的貨款。
起牀後，陳楚來到辦公室時，馮希凡早就在辦公室了。
“希凡，洗水廠有沒有貨回來？”陳楚出聲問道。
“有啊。”馮希凡出聲道，昨天他也跟着陳楚出去擺攤，現在說話還帶着輕微的啞音：“一個小時前就到了，我已經叫工人們先做那一批貨。剛纔東北李老闆來過，他的臉色好像不太對，還叫你起牀後就打個電話給他。”
陳楚點點頭，離開辦公室開始巡查包裝車間。
遠遠地，當陳楚看到那幾個轉線婆圍着的那批貨，陳楚的臉色就微微地變了。
他直接轉身返回到辦公室。
“希凡，今天早上到我們製衣廠的這一批貨，是華美洗水廠的嗎？”陳楚出聲問道。
“是啊，怎麼了？”坐在辦公桌前的馮希凡答道：“有什麼問題？”
“問題大了……”陳楚聲音沉沉地道。
華美洗水廠是莊夢蝶一直以來合作的洗水廠。在確定換洗水廠家以後，陳楚就開始在華美製衣廠起洗水版，並讓華美洗水廠開始加工款號以2爲開頭的貨物。
現在，比利鴻洗水廠遲三天送達的華美洗水廠貨物已經回來，但現在，利鴻洗水廠的貨還是不見蹤影！
“利鴻洗水廠那邊的貨，又出問題了。”陳楚嘆氣道。
利鴻洗水廠，還真的是從來沒有讓他省過心！
“這……他們會不會遲一些才把貨送過來？”
“不會，希凡，不要幻想了，這個時間點他們還沒有把貨洗出來，那他們昨天晚上肯定是沒有把貨洗好！”
陳楚這時隱隱猜到李爲霆爲什麼叫他電話聯繫。於是，他拿出手機，拔打了李爲霆的號碼。
剛剛接通電話，那邊就傳來李爲霆急咧咧的聲音。
“陳老闆，你們合作的洗水廠到底是怎麼回事？26號到洗水廠的貨，現在都2號了，都一個星期怎麼還沒有洗出來？你看看你們合作的另外一家洗水廠，二三天就把貨給洗出來了！”
“李老闆，抱歉，我們合作的第一家洗水廠，出現了一些問題。”陳楚聲音平和地道：“李老闆你放心，這一批貨，我會盡快幫你搞好的。”
似乎是覺得剛纔說話有些衝，電話那頭李爲霆的聲音緩和起來：“陳老闆，在看到你手頭上那幾條褲版前，我家婆娘就叫我儘快回去，我現在留在粵省，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爲你手頭上的那一批貨，所以，儘快把那一批貨弄好吧。”
陳楚道：“是，我儘快吧！”
再聊了兩句以後，陳楚就掛了電話，臉上神色微微凝重。
“希凡，你看守辦公室，我去一下洗水廠。”
利鴻洗水廠。
這是陳楚這些天第三次來到這間洗水廠了。
陳楚這一次先是來到洗水廠間。
洗水機滾筒拌動水和發動機轉動的聲音中，一二個洗水師傅正在調度着洗水藥劑，而堆積着貨物堆貨區處，幾個翻褲婆正將一條條褲子由裡內翻到外面。
目光在貨物堆放區尋找，最終，陳楚在牆角的偏僻處，找到了一堆像垃圾一樣雜亂擺放着的褲子！
陳楚的臉色差一點就綠了。
走出洗水車間，陳楚徑直着來到利鴻辦公區。
“滴，滴”兩聲電子鎖鎖定車門的聲音響起，辦公區旁的小型停車場，從一輛黑色轎車走下一位年紀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在他的手上拿着好幾條牛仔褲褲版。
在陳楚看到那位年輕人時，年輕人剛好也看到陳楚，兩人腳步都停了下來，愣怔一下。
陳楚和張子宏都沒有想到，他們會在這個時點上偶到對方。
“喲，這位不是陳老闆嘛……”張子宏嘴角現出一絲得意的嘻笑，重重地咬口說出陳老闆三個字。
“原來是張大少爺……”對上張子宏，陳楚自然也沒有好臉色。
“呵呵，陳老闆這一次來利鴻是爲了什麼？讓我猜猜看，是不是爲了你手頭上那一批貨啊！”張子宏笑意更濃，當他看到陳楚臉色後，裝作驚訝道：“不會吧，陳老闆，還真的讓我猜到了？”
陳楚現在的臉色，的確是不太好看。
現在，就是一頭豬也能猜得出來，這一件事與張子宏有關了！
“看到陳老闆如此驚喜的神色，我還真的是高興。”張子宏笑意轉冷，直視陳楚道：“陳老闆你就不必廢這樣的心思去找德叔了，我已經暗示過德叔，如果他幫你洗哪怕是一條褲子的話，我們捷華廠都會不高興。”
“陳老闆，利鴻洗水廠高超的洗水質量，我怕你們製衣廠是享受不到了。”
張子宏聳了聳肩頭，又笑道：“還有，陳老闆，我覺得我爸看到你現在這樣子，他一定會很高興。”
話不投機半句多。
陳楚沒有再進入利鴻辦公室，他轉身離去。幾步之後，他微微轉過頭，看着停留在原地的張子宏，聲音冰冷有如詛咒。
“張子宏，總有一天，你會爲你做過的事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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