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哥，你準備開第二家制衣廠？”馮希凡豎起眉頭，揚聲問道。
“沒錯，我準備到粵省北部或者鄰近省份開第二家制衣廠。”陳楚道：“這家制衣廠，我準備用來生產其他服裝品種的。”
有非洲市場的支撐，陳楚就算是開第二家制衣廠也不愁沒有銷路。
如果有第二家制衣廠，今天也不會出現現在這一種事。
陳楚的未來計劃自然不會局束於服裝製造。但在現階段，他肯定不會放棄製衣這一塊業務。
在服裝行業中，製衣環節利潤最低的。很多製衣廠發展成服裝品牌後，都會放棄製造業務；但是，也有一些服裝品牌，採用“自產貨物+對外採購”的方式經營品牌。
以製造業起家的陳楚，就準備採用第二種發展模式。在上塘鎮的牛仔製衣廠，陳楚決定再進行二到三輪擴張確定最終生產規模；完成最後的擴張後，銷售終端出貨量那怕出現爆發式增長，陳楚也不會再擴張，他會向其他製衣廠下生產訂單。
陳楚準備成立的製衣廠，主要是生產其他服裝品類。這些服裝品類包括衫衣、女裝連衣裙、其他褲裝等。這間製衣廠是陳楚成立的第二間製衣廠，也將會是最後一間製衣廠。
在陳楚看來，很多貨物雖然可以交給其他製衣廠加工生產；但一些急需貨物，還是得要交給自家制衣廠生產。
現在，楚歌製衣廠銷售終端大約有33％的貨物是自產貨物。陳楚估計隨着產能的增加，這個數字會在短期內會攀升；但楚歌製衣廠停止擴張後，隨着銷售終端銷售量的不斷增加，這個數字將會慢慢下降到20％、10％甚至更低的數值。
“楚哥，你要是想到外省開製衣廠的話，我勸你還是斷了這份心思！”馮希凡搖了搖頭，顯然不太認同陳楚的做法。
“希凡，爲什麼這樣說？”陳楚笑着反問道。
“楚哥，你很難找到像羊城或者莞城這樣開製衣廠的好地方。”馮希凡臉色很認真地道。
“珠三角倒是一個好地方……”陳楚也是不無感嘆。
在陳楚這樣的中小企業主看來，東部的長三角和珠三角就是資本的樂土。這兩個地方有着很多內陸地區所沒有的競爭優勢。
比如說完整的產業配套措施。以服裝爲例，服裝生產的配套供應鏈差不多全部留在粵省，陳楚如果進入內陸開設製衣廠，配套供應鏈很有可能會跟不上。
比如說銷售渠道。在珠三角製造業中，一直有“前店後廠”的說法，香江作爲前店負責接單；而珠三角作爲後廠生產貨物。這種合作模式在很多珠三角製造業主看來很不公平。他們負責製造這個最苦最累的環節，但到最後還是作爲貿易商的香江人佔據更多的利潤。一直以來，很多中小企業主都想改變這種“不公平”的格局，但直到二零零八年後這種格局才產生鬆動。
服裝製造行業的銷售渠道也是如此，羊城一直是全國最大的服裝批發市場，全國各地的批發商習慣到羊城尋找貨源、批發貨物。在這種慣性下，一些粵省鄰近的製衣廠其貨物要走向全國，也必須要通過羊城服裝批發市場。
再比如說政府的行政服務。很多投資實業的商人最看重的就是這一點。在長三角和珠三角這些中小企業羣體較爲發達的地區，當地政府相對而言視野和眼光更加開闊，往往更善長中小企業發展方面事務。在長三角和珠三角地區，中小企業主在投資時相對更加安心。很多企業主到內陸投資，往往擔心當地政府隨時會“變臉”，比如說曾經許諾的優惠條件突然取消，比如說突然間多出來的某些行政收費等。
相對而言，沿海發達地區條件的確比內陸地區要好，但是，沿海地區的競爭優勢還是在不斷地慢慢地消失。
相對較高的房屋土地租金，越來越高的人工成本……勞動密集形產業在沿海地區的利潤變得越來越低。等到二零一四年時，已經有不少製衣企業向內陸遷移。所以，陳楚決定提前二三年時間，將第二間製衣廠佈局到內陸地區。
“楚哥，第二間製衣廠你準備開在哪裡呢？”馮希凡問了一個較爲關心的問題。
“暫時還沒有確定，有可能在粵省之內，也有可能在粵省外。”陳楚笑一聲，道：“不過，離羊城的距離絕對不能超過四百公里。”
如果超過這個距離，計算到管理、物流運輸等各方面成本，陳楚覺得還是在羊城開設更加的划算。
“這一段時間，就由你負責廠裡的事務。”陳楚對馮希凡道。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陳楚得去實地考察，找到建立第二間製衣廠的合適地點。
陳楚要開設的這間製衣廠，在初期大約是二百人規模；等到合適時機，陳楚纔會擴大製衣廠的生產規模。
“沒有問題，你忙你自已的事去吧。”馮希凡擺了擺手，出聲道。
陳楚點頭，看着那張出貨單上恆興批發行的電話，馬上就拔打過去。
恆興批發行做這樣的事，陳楚總得讓他們放一些血吧！？
二天時間很快就過去。
在這二天的時間裡，在陳楚以貨不對版爲由威脅退貨後，恆興批發行也做出一些讓步，將部分的貨款打回給楚歌製衣廠。
與此同時，陳楚通過網絡查找粵北、湘南、桂東等地一些縣市的情況。
這一天，當陳楚在網上搜索和粵省交界花蘭縣資料時，很意外地看到一條信息。
“花蘭縣投資推介會？”陳楚看着那個標題，由不得念出來。
這條新聞是在j省花蘭縣政府網站上的。新聞的大意，是花蘭縣政府將會在十二月五號，在羊城天商酒家會議室舉辦投資推介會，望有志於投資花蘭縣的投資商參與云云。
陳楚腦海中想到關於花蘭縣的一些資料。
花蘭縣是j省的一個貧困山區縣，全縣八成土地面積是山區，總人口一百三十萬人，因爲經濟不發達，轄區內很多青壯年都到珠三角務工。
陳楚查看一下地圖，花蘭縣雖然地處山區，但交通條件並不差。從羊城通往j省省府的高速公路，就從這裡通過。陳楚繼續看着地圖時，發現附近二三個山區市縣想要進入高速公路，必定要從花蘭縣通過。
僅僅從交通情況來看，這是一個不錯的投資地點。
陳楚看着推介會舉辦方的電話號碼，馬上就拔打電話過去。
“喂，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您的？”對面傳來一陣年輕的女聲。
“你好，請問是花蘭縣投資推介組委會嗎？我想參加推介會，需要辦理什麼手續嗎？”陳楚出聲問道。
“您好，先生，如果你想參加推介會的話，可以先把貴公司營業執照發到我們官方郵箱，我們審覈通過後會給你發邀請貼，憑着邀請貼你就可以能加推介會。”
“好的，請等一下……”
半分鐘後，陳楚剛剛將公司營業執照發過去，對方就打電話回來。
“陳先生，貴公司的審覈已經通過。明天，你就可以過來參加推介會。”
這麼容易就通過了？
握着電話，陳楚心中由不得想道，自已剛把執照發送過去就通過審覈，這也太容易了吧？
第二天。
羊城，天商酒店。
進入酒店以後，陳楚沿着路上指示，在一位禮儀小姐的“歡迎光臨”聲中，進入酒店會議室。
這是一箇中型會議室，會議室內大約有二百個位置。不過，現在到場的人口僅僅坐了一半位置。
陳楚在中間的位置上坐下，向旁邊一位中年男微笑點頭致意。
那位中年男子穿着一身西裝，一雙胖手正放在桌面上。他長着五短身材，一張胖臉已經長成圓形，在下巴處留着稀疏的鬍子，陳楚向他致意後，他也露出了笑容。
臉上肥肉將眼睛堆成黃豆般大小，中年男子眼帶好奇打量着陳楚。
離推介會開始還有二三分鐘時間，會議室內，投資商們正和周圍的人交談着。那位中年男上下打量陳楚，出聲道：“小哥，你是你們老闆叫過來參加推介會的嗎？”
“當然不是。”陳楚笑了一聲道。
“哦，那一定是你爸叫你過來的。”
“不是，還沒請教老闆尊姓大名呢？”
如黃豆般眼睛張成花生般大小，中年男子又一次仔細打量着陳楚，道：“我叫許地生，平時大家都叫我阿生，不知道老闆怎麼稱呼呢？”
“許老闆，你好，我叫陳楚，以後你就叫我阿楚吧。”
許地生笑嘆道：“陳老闆還真是年輕有爲，不知道陳老闆是什麼生意的呢？”
陳楚道：“我是做服裝生意的，許老闆你呢？”
許地生笑道：“我是做塑花生意的。”
許地生是一位在莞城做塑花生產的老闆，用他自已的話說，他的工廠現在經營情況只能勉強維持下去。
“陳老闆，就在我們鎮，行業內幾間香江廠家，他們在莞城做了二十年……不過，就在上一個月，就有一家把廠搬到越南。”許地生無奈笑一聲，道：“從去年開始，我們這個行當的生意，就有二三家維持不下去倒閉。我也是想着能不能到工價便宜點的地方，重新開廠……越南人工是便宜，工價連我們莞城一半都不到，但我就是覺得出國經商這樣的事風險太大了，想想還是到其他地方找個工價便宜的地方算了。不過……陳老闆，你是做服裝生產的，搬到其他地方怕是不容易吧？”
“是不容易。”陳楚笑一聲，道。
正是因爲不容易，等到二零一四年時，粵省八成以上製衣廠還留在珠三角地區，只有一部分搬遷到其他地方。
許地生無奈地道：“你看，我在莞城這邊也生活了差不多二十年時間，對這裡也算是有感情。這一次推介會，花蘭縣本來是想找二百多位老闆參加的……他們找到的還不到預期的一半。其實大家都不想搬離開這裡……”
說到這個問題，陳楚變得好奇起來：“許老闆，你是怎麼知道這個推介會的呢？”
“哦，是這樣的，他們不知道從那裡知道我的電話，打電話邀請我過來的……對了，陳老闆你呢？”許地生反問道。
“我是主動聯繫他們的……”陳楚笑道。
陳楚心裡已經很明白，花蘭縣方面是找不夠人蔘加推介會，到最後看到有人主動要求參加，連門檻也不設置就讓他參加。
這算是拉壯丁嗎？
就在此時，一位穿着正裝花着淡裝的女人，從前排盈步走上前面講臺。
“歡迎各位投資者在百忙中抽出時間參加花蘭縣招商推介會，下面就請我們縣招商局張德容局長來給大家發表講話……”主持說完話完，做一個請的手勢後，講臺下方的投資商開始稀疏地拍起手掌。
一位年紀四十出頭，戴着一副眼鏡的男子，站起來向衆人揮手致意，上臺站到話筒邊開始發表講話。
他邁步的速度很平穩，說話徐疾有致，原本在他剛開始說話時候，會議室內還有一些雜音的，但在他說話後投資商們都停止了交談。
“這位張局長是一個能人。”許地生直直地打量正在說話的張容德，良久以後點評道。
陳楚也是盯着那位張局長，然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等到張容德講話完畢後衆人又拍起手掌。那位女主持又一次上臺，爲在場的投資商位播放一段視頻。
視頻拍攝效果不是很好，但陳楚卻是低聲對許地生道：“許老闆，他們縣爲了拉到投資還是挺用心的。”
許地生笑道：“那是當然，能拉到投資就是政績，當然得用心才行。”
播放完視頻後是投資商的提問環節，等到提問結束後，張德容又上臺發表一次講話，並宣佈二天後，花蘭縣將會派專車接送各位投資商到花蘭縣考察，前由花蘭縣負責一切接待費用，望各位投資商務必參加。
聽到這個消息後，下面投資商們開始變得吵雜起來。
花蘭縣這一次也算是大毛筆了！
“陳老闆，你說的沒有錯，花蘭縣這一次算是誠意十足。”許地生笑道：“二天以後，你去不去花蘭縣考察呢？”
“我要考慮一下有沒有時間……”陳楚在算着那一天有沒有空。
“這樣的好事還用考慮呢？”許地生笑罵道：“反正來回都是專車接送，我們就當是去旅遊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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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
一輛大巴停在北站廣場，當陳楚和許地生進入大巴時，許地生臉色不是那麼好看，這傢伙還以爲所謂的專車接送就是小車接送呢。
等到人齊以後，汽車慢慢地駛出市區，很快就進入高速公路。一個小時候，公路兩邊的綠意漸漸多起來。
這裡是粵省北部地區。相比起珠三角地區，這裡發展情況要差很多。陳楚當初選定投資地時，第一個就是選定這裡，不過，這裡工資水平與珠三角相差不大，陳楚很快就否定自已想法。
汽車行駛二百公里後終於開始下高速。大約十分鐘後，汽車緩緩地在工業園區的門口處停下來。
經過三個多小時的旅途，衆人走下車後開始鬆動着腰骨。工業區大門處，早就在等待的張德容局長在幾人的擁簇中緩步走過來，向到場的四十多位投資商分別握手錶示歡迎。
這是一個像是在荒野中建立的工業區。工業區數百米外遠遠可見一個村落，就在工業區門口不遠處，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菜地。現在的時間接近傍晚，陳楚可以看到，二三位挽起手袖的老菜農，正挑着水爲栽種的生蒜淋水。
工業區內，門口處那個栓着的土黃狗正在狂叫着，讓一切顯得更加冷清。
這是一個面積比較大的工業區，在工業區大門處，一塊塗着油漆的鐵牌匾上，“離山開發區”幾個大字在鐵繡的侵蝕下顯得分外蒼桑。
從大門口處看過去，陳楚可以看到工業區內二三層高的廠房。就在廠房不遠處，是一排排四五層樓高的宿舍樓。宿舍樓的窗戶玻璃大多數都被打碎，金屬窗框在微冷的風中擺動着，撞擊着牆面發出一聲聲“鐺鐺”的聲音。
“這裡就是離山開發區？”看到這樣場境，許地生搖頭由不得現出失望神色。
在羊城時候，花蘭縣方面一共推介三處投資場地、幾個投資項目。其中，離山工業園就是其推介的第一處投資場地。
陳楚心中想道，這個工業區，應該是在十年前建成的吧？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國內不少地區都興起開發區熱。從建設風格來看，這個工業區就是那個時代的遺留產物。
這個像未日過後荒廢的工業區，風冷，蕭瑟，帶着一種莫名的蒼涼。
“各位，要不我們先進工亞區參觀、參觀？”張德容局長像是沒有聽到衆人抱怨般，淡笑着向衆人出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