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自家表哥隨便指一個日期就是黃道吉日這樣的事，馮希凡已經無力吐糟。
正月十四，楚哥製衣廠正式開工。
因爲剛剛搬遷到新廠房的原因，所以，這一次製衣廠過年後開工，也有一種重新開張味道。
早上，八點鐘。
一陣激烈的鼓聲在新廠房門前響起，製衣廠大門前，準備上班的工人們，正圍成一圈，着大門口處那頭彩獅如銀蛇遊走一般舞動。
舞獅活動在嶺南地區依然盛行。每年春節上塘鎮製衣廠開工時節，一些民間的舞獅隊都到各家制衣廠門前舞上一段獅，討上幾塊錢或者十幾塊錢的利是錢。
現在，製衣廠廠房的大門前，就用紅繩子高吊起一根生菜，生菜之上用紅繩子繫着一個“利是”。
彩獅的獅頭，就在“利是”的下方舞動着，獅子口一張一歙地直盯着那一封利是。突然間，前頭舞獅人急躍上“利是”下方早就準備好的長椅子，再以長椅子作爲跳板向上疾速一躍，獅口一張就咬着那一根生菜，將生菜連同‘利是’一同採下來。
工人們鬨然拍起手掌，只有站在陳楚旁邊的馮希凡輕撇了一下嘴角，似乎對陳楚將傳統舞獅精彩的“採青”環節簡化到近乎於無略爲不滿。
陳楚的目光落在馮希凡的身上，似是知道馮希凡心中想法，陳楚笑道：“以現在的工價，八十八錢的“利是”舞獅隊舞出來的就是這種水平，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鞭炮聲在這時響起，一陣清煙瀰漫開來，漫天的紅紙旋轉飛舞。鞭炮聲過後，完成舞獅的師傅們入下獅子頭，和陳楚說了幾句討喜的話。
但就在這個時候，陳楚電話的鈴聲卻是響了起來。
看一眼電話號碼，那是師傅李鬆打過來的的。陳楚一把抓起電話後，直接地按了接聽鍵。
“李哥，怎麼這麼有空打電話過來啊？”陳楚向着衆位圍着上來工人抱歉一笑，又道：“你們捷華製衣廠，應該也開工了吧？”
“昨天就開工了。”李鬆的聲音，微微地低落，道：“阿楚，你們製衣廠現在還缺打版師嗎？”
陳楚的心頭涌出一種預感，試探地問道：“李哥，你現在要換廠過檔嗎？”
“陳大老闆，你師傅被人家抄魷魚了。”李鬆提高聲調，乾笑一聲道。
陳楚眉頭輕輕一挑。
李哥竟然說他被捷華製衣廠炒了魷魚，難道，不應該是他抄捷華製衣廠的魷魚嗎？
前世，陳楚也在捷華製衣廠工作好幾個月。據他所知，李鬆似乎在二零零五年過年時，就萌生過從捷華廠辭工的念頭，不過，到最後他是一直拖到二零零七年初才從捷華製衣廠辭職。
“李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陳楚的臉色微微一冷，問道。
“還能是怎麼回事？張海潮父子看我不順眼，就把我炒魷魚了唄。”電話那頭，李鬆的聲音，這時已經帶上平靜的笑意。
李鬆在這時打電話過來，肯定不只是爲了抱怨失業的不忿。
自家師傅的能力，陳楚當然是知道的。以自家師傅的能耐，想在其他製衣廠找到一份打版師的工作，那還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聽李哥剛纔的語氣，他好像願意到楚歌製衣廠工作？
“李哥，你如果不嫌棄我們製衣廠規模小的話，就到我們製衣廠來吧。”陳楚直接發出邀請道：“虧待誰也不能虧待李哥你，我給你的待遇，只會比在捷華製衣廠好，不會比在捷華製衣廠差！”
“好啊。”早就在等這個答案，李鬆馬上就答應下來：“你們製衣廠新地址在哪裡啊？我在這邊出租房還有一些東西要收拾，等一下我就把我全部家當搬到你們那邊去。”
陳楚想了想，出聲道：“不用你搬過來，我們製衣廠剛好僱用一輛大車在搬工人宿舍，現在，你先收拾好你個人行李，十點鐘後，我叫人過去把你的行李順路帶過來！”
“那，那我先收拾好東西，等一下見面的時候我們再聊。”李鬆掛掉電話時，聲音已經顯得很輕鬆。
掛掉電話後，陳楚緊握一下自已手中的電話。
按照李鬆的說法，捷華製衣廠是在過年後纔將他辭退的。
這種情形，有二種可能，第一種，就是李鬆在工作中犯了錯誤，張海潮再將其辭退。但以陳楚對李鬆的瞭解，這一種可能性不大。
那麼……就只有第二種可能性了。
張海潮父子一直都有換掉李鬆的打算，但因爲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所以暫時只能將李鬆作爲“備胎”。現在，在這個招工季裡他們終於找到合適的人選，也就可以安心地換掉李鬆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李家的父子就真的不厚道了。像是一般製衣廠老闆，員工換血都是過年前進行的，這樣好聚好散也好不耽誤員工過年後找工作。
不過，張海潮父子辭退李鬆，這是要自毀長城嗎？
李鬆的原創設計能力雖然一般，但在把握潮流方面，就像狐狸鼻子的嗅覺那樣靈敏。像捷華製衣廠這樣以賣貨爲主的製衣廠，最需要的正是李鬆這樣的人才。
捷華製衣廠版房的實力，陳楚一直都是垂涎三尺的。除了李鬆之外，還有一位張姓的師傅設計功底也不差。在重生前一年，李鬆有一次電話給陳楚時，也不無嗟嘆二零零五年前後捷華製衣廠版房打版師陣容的空前強大，不僅師傅們的實力出衆，就連當時還不起眼的兩三位學徒過後幾年看都混得很好。他當時還戲稱陳楚是“捷華版房大學”畢業的雙子星之一。
想到這裡，陳楚的眉頭輕輕揚起。
如果說，他是捷華版房大學的雙子星之一，那雙子星的另外一位，是不是還在捷華廠的版房？
陳楚很快地就想到一個略顯瘦弱的身形。在學徒當中，只有那個人的服裝設計能力，可與和他一比。
李鬆被辭退了，那麼，他是不是也應該把那一位也挖過來呢！？
陳楚很快就意識到，李鬆被辭退對於他來說是一個機遇，一個增強楚歌製衣廠版房實力厚度的絕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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