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日本鬼子的軍事體系是軍校畢業生從准尉做起,普通士兵最多能夠做到士官這一級就很不容易了。士兵先升任伍長,然後再升任軍曹,最後升任曹長。除非有進修的機會,不然的話是很少有機會升任尉官的。所以說,曹長是日本士兵所能仰望的最高軍銜了。在小日本鬼子陸軍中,最小的作戰單位是分隊,相當於一個班。伍長一般是分隊中管理機槍的那個射擊組組長,軍曹是分隊長,相當於班長。曹長不能擔任小隊長,只能擔任小隊副。
小日本鬼子憲兵武藤弘毅軍曹開始和影山善富貢“稀裡糊塗嘎”、“馬鹿馬鹿哇”的說了起來。二人越說越快,解耀先就聽不出個所以然來了。二人說了幾句,影山善富貢彎腰撿起來那個小挫把子憲兵扔在地上的解耀先的身份證,認真看了一眼之後,笑眯眯的走到解耀先身邊,圍着他轉了一圈,仔細打量着解耀先手裡扶着的“富士霸王號”自行車。
解耀先被這個叫做影山善富貢的老鬼子看得心裡直發毛,暗自嘀咕道:“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你辣塊兒媽媽不開花,一開開了一個大傻瓜!你在老子這旮沓窮踅摸啥?不會說老子的自行車是你的,誣陷老子是偷自行車的人吧?要是那樣的話,那個日本小小的花姑娘山口莉奈豈不是把老子坑苦了?老子一不小心成了偷車賊,豈不冤枉!……”
影山善富貢圍着解耀先繞了一圈,向幾個憲兵擺了擺手,那幾個憲兵“咔”的一個立正,把“三八大蓋兒”扛到了肩上,“咵”、“咵”、“咵”,邁着整齊的步伐開路一馬斯了。遠處看熱鬧的人們也就都散去了。那個戴着眼鏡,身穿長袍的中年人見解耀先神奇的不會再有生命危險了,這才和解耀先互相擺了擺手,也消失在人流中。“佛燈”怕繼續留在離解耀先不遠的地方過於惹人矚目,也就推着自行車走到了七八十米遠的街口,在那裡瞄着解耀先。
影山善富貢依然滿臉笑容,上下打量了一番解耀先,將身份證還給解耀先,這才操着“協和語”,夾雜着生硬的中國話說道:“你的,害怕的不要!你的朋友,我的幹活!我的大大的知道,你的大大的良民,是戰先生,教書的幹活!……”
身份證上寫得很明白,解耀先的名字就是叫做“戰智湛”。不過,身份證上可沒寫解耀先是北滿鐵路哈爾濱鐵道工廠“工人夜校”的教書先生。解耀先有些詫異,急忙擡腿下了自行車,把自行車支好後對影山善富貢拱了拱手,恭恭敬敬、溫文爾雅的說道:“學生正是戰智湛,是北滿鐵路哈爾濱鐵道工廠‘工人夜校’的教書先生。先生何以得知?……”
影山善富貢的漢語水平有限,解耀先這一拽文,他就聽不懂了。影山善富貢很有耐心,他微笑着和解耀先連比劃帶“協和語”,再加上漢語,解耀先總算弄明白了影山善富貢的大概意思。原來,山口莉奈送給解耀先的這輛“富士霸王號”自行車是影山善富貢一塊兒堆兒買的兩輛。他送給山口大作一臺,自己留了一臺。
影山善富貢昨天曾經和山口大作在炮隊街的“關西料理”吃河豚刺身、喝清酒,酒酣耳熱之際,從山口大作的嘴中,影山善富貢得知山口大作新結識了一位中國青年才俊戰智湛戰先生。山口大作十分欣賞這位戰先生的才具,恨不得攬爲己用。在女兒山口莉奈一而再再而三的慫恿下,山口大作不得不將老友相贈的“富士霸王號”自行車轉送給瞭解耀先。
影山善富貢的中國話比起山口大作來雖然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兒,但是對中國老子的《道德經》卻喜歡得近乎癡迷,深深的爲《道德經》中所闡述的道理所折服。以至於無論是家中的案頭還是辦公室的桌子上,隨處可見老子日文版本的《道德經》。
影山善富貢知道山口大作對《道德經》並不熟悉,聽山口大作說起和解耀先神侃《道德經》,卻勾起了他的極大興趣。老子的《道德經》雖是哲學著作,但語言簡樸,所包涵的道理玄奧而深刻,需要反覆的體會。有很多道理不是老子說的不明白,而是你的心不明白。山口大作仗着一點小聰明,以及豐富的閱歷和對語言的天賦,能振振有詞的和解耀先探討《道德經》的真諦,實在是裝腔作勢,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而已。
的確,老子的《道德經》中闡述的世哲學秉承退守、居下的原則,是反對戰爭的,闡明瞭哀、慈、柔的道理,以明不爭之德,“哀兵必勝,驕兵必敗”。世人大多誤解老子的《道德經》消極,可是影山善富貢和山口大作一樣,認爲《道德經》是勸人們時刻保持冷靜客觀地分析、研究敵我雙方的優與劣,不急躁、不衝動,平心靜氣地認真思考,細心分辨客觀現象,絕不能以主觀臆斷和憤怒的情緒代替客觀實際,給國家帶來極大的危害和災難。
既然老友山口大作的內心已經把解耀先當做忘年交來推崇,影山善富貢也對解耀先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道德經》就像是一條無形的繩子,不僅把山口大作和解耀先兩個人的心拉近了,也讓影山善富貢產生了恨不得立刻結識解耀先的衝動。當真是天從人願,影山善富貢沒有想到居然這麼快就在大道上與解耀先偶遇,而且自己還在憲兵的槍口下解救瞭解耀先。
當解耀先坐在中國四道街路北5號的“酒鬼小館”中,把來的路上的奇遇說給“白狐”聽之後,“白狐”淡淡的一笑,看了一眼窗外的那輛安裝有摩電燈的“富士霸王號”自行車,手中把玩着影山善富貢送給解耀先的名片,意味深長的說道:“解兄真是一員福將,幸虧遇到了影山善富貢。不然的話,解兄給弄到小日本鬼子的憲兵隊去,不死也得扒層皮。……”
“白狐”掂了掂手中影山善富貢的名片,對解耀先說道:“國境街‘大和日貨貨棧經理’?……我說解兄,這是影山善富貢的掩護身份嗎?……”
解耀先點了點頭,說道:“毛兄所言甚是,小弟也是這麼考慮。這個啥影山善富貢要不是在大街上五馬長槍的訓斥幾個小鬼子憲兵,把幾個小鬼子憲兵嚇得跟那啥似的,小弟早就把他的片子扔了。小弟尋思着這個影山善富貢應該有用,待咱們兄弟考慮充分了再定不遲。……”
“白狐”點了點頭,又說道:“解兄說的大合我意,怎麼利用影山善富貢的事等咱們考慮妥當了再說。另外,老話講‘行有不得,反求諸己。’戰兄所穿的衣服過於破舊污穢,若說解兄是丐幫幫主確實有點兒誇張。但是解兄這一身兒打扮,卻騎着嶄新的‘富士霸王號’自行車,別說小日本鬼子憲兵懷疑你是偷車賊,就是換成任何人也都會多看解兄幾眼的,這是我們在敵後堅持抗戰的軍統同志十分忌諱的。這一點難道解兄沒有想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