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在南柯郡停留這幾日,婉華仙子吃的、穿的、用的……皆是無微不至,讓她彷彿回到了孃親的身邊,她享受這種久違的幸福,這種感覺她在許清羽的爹孃身上也曾得到過,可是卻又被她親手毀滅,時至今日,她的腦海中仍會浮現許清羽爹孃慈祥、善意的音容……
“生兒,在想些什麼,如此出神。”
溫潤的話語中含着笑意令浮生回神。
“沒,只是有些貪戀這久違的暖意罷了。”浮生淺淺的笑着回道。
“何須貪戀呢?”說着,在浮生身邊的草地上落坐,輕輕握着浮生的手,將她心中的暖意傳達,“姨母會像你的孃親一般待你,能讓我看到你,且照顧你數天,你不知道姨母心中有多歡喜。”
浮生心中暖意橫生,她是何其有幸,能得這樣的一位姨母,她反手握住婉華仙子,輕輕喚了聲,“姨母。”
婉華仙子動容,輕輕將她抱在懷裡。
遠處的許清羽停住舞劍動作,看着這暖心的一幕,勾起嘴角,浮生能得此親情,他是爲她高興的,同時也更讓他相信了,浮生許就是天上的仙子,不然如何有婉華仙子這樣的姨母呢?
張子瀾看許清羽癡癡的望着浮生所在的地方,竟還面帶笑意,便過去,用肩膀碰碰許清羽道:“浮生認親,你高興個什麼勁?難不成你還高興你也平填了一位仙子姨母?”
許清羽自是聽出了張子瀾話中的意思,這小子閒來無事就喜歡打趣他,“子瀾,你是不想我教你仙法了吧?”
張子瀾聽這威脅的話語,立馬轉了一副臉色,討好道:“清羽,我錯了,以後你就是我師父,你說一,我絕對不說二,你讓我往東,我絕對不向西。”
許清羽滿意的頷首道:“這還差不多,徒兒。”順勢,拍拍張子瀾的肩膀。
張子瀾心裡自是不服氣,可誰讓求到了人家呢?
張子瀾這兩日是迷上了仙法,總是纏着許清羽教他,纏的無可奈何,許清羽便教了他,想不到他竟骨骼清奇,仙根非凡,倒是學得快,許清羽便乾脆認真的教他,讓他學會自保,沒準還能成仙呢?
婉華望着遠處在紫藤蘿樹下舞劍的許清羽,花瓣不時從他面前飄過,使他俊朗的面容帶了些許柔和。
“生兒,從這幾日看,我覺得許清羽倒是對你情意深重。”
浮生聞言一怔,看向墨發飛揚,身姿不俗的許清羽,不明白婉華姨母的突兀一問是何意,遂並未作答。
婉華便自顧自的繼續說道:“許清羽竟與玄塵上神如此相似,但眉宇間少了些玄塵的冷傲。”話鋒一轉道,“生兒,你在他身邊便是有如此緣由吧。”
浮生一驚,原來她早已知曉她是魔界的人,更是看穿了許清羽便是玄塵。浮生壓制住心中所想,不問也不答。
婉華輕嘆一聲,“生兒,你終究還是墮入了魔道。”
浮生淡淡的一笑,不緊不慢道:“原來姨母早已看穿了,生兒謝謝姨母未將生兒是魔告知他們。”說着,眸子不自覺的看向遠處的許清羽,脣邊噙着笑,如月似水,“生兒喜歡上了他,這一世只想與他執手迎浮世千重變。”
婉華只是長嘆,眉宇間染上了淡淡的憂愁,“生兒,既然你已如此決定,姨母也不便多說些什麼,能與有情人相伴,確是樂事。”頓了頓,又彷彿是叮囑般道:“萬法皆生,皆系緣份,緣起即滅,緣生已空。不論人、神,亦或是魔,都難逃人生之苦,如若求不得,便放下。”
浮生雖不明姨母是何意,但求不得,便放下,是她斷斷然做不到的,“求不得,便硬求之,毀天滅地,亦在所不惜。”
婉華怔愣在當地,浮生的性子竟比她的孃親還倔強。她兀的遙遙追憶起往昔了,竟連浮生離去也不知。
那時,她與若塵還是神祖座下的仙童,神祖仁慈,賜她兩人修爲,並助成仙,兩人也是好不歡喜。有了修爲,明快活潑的若塵便愈發不知輕重,竟數次偷偷溜至凡間,直到遇到了魔界的幽冥族長,他們不顧一切的相愛了,若塵爲了與幽冥在一起,自毀仙骨、滅其仙元、抽其仙髓,毅然決然的背離天界,去到了魔界……她當時是何其不解,愛究竟是何東西,竟讓若塵犧牲、放棄這許多。後來,因檮杌之亂,神祖隕世,安靜內斂的她才恍然明白了愛這個東西,卻也理解了當時的若塵。
而她因愛,能做的便只是守着南柯郡這一方淨土,守着這一世又一世的悲涼……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紅人妝倚淚,兩行難自拭。
南夢樹,繁花似錦,鼎鼎而榮,攜風散落的花瓣,也帶着些許柔情……
浮生久久佇立樹下,望着這棵熟悉又陌生的南夢樹,她本以爲這樣美的神樹,世間只有一棵,卻不曾想在南柯郡竟又遇到,樹仍是哪樣的樹,只是樹下再無了撫琴的人……
一人、一樹、一草、一花便構成了一幅美麗的圖卷,花瓣拂眉梢,風捲長睫毛……許清羽有些癡了,這樣美的一副圖卷,他竟有些不忍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