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意有些悵然若失的移開視線,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歡娛在今夕,嬿婉及良時。那結不了的發是否預示着他們連夫妻都做不成!
流雲祈羽隱隱覺得綰意有些怪異,然而男子的威嚴又讓他拉不下臉面,主動開口。他覺得自己已經許了她祈王妃之位,便是對她最大的恩寵,而且女人是不能太寵的,否則恃寵而驕,不知要生出怎樣的禍端。
“天亮了!”我們也該散了。只是這句話綰意沒有說出口。
黎明的曙光劃過皚皚荒草,透過門窗的縫隙折射進來,綰意不禁有些恍惚。
流雲祈羽滿是不解,伸手一拉將她拉回懷中,因着她迷惘出神的目光蘊藏着太過深邃的東西,點點金光閃耀,細碎的光芒倒影在她水色迷惘的眸中,她就這樣背對着他,不掙扎,不反抗,卻也無話可說。
良久的沉默在兩人之間停泊,胸臆中起伏的呼吸微弱的恍若未聞。她枕着他的手臂,他摩挲着她的長髮。紅綃帳暖,若是忽略那漸行漸遠的心緒,端的是溫馨不已。
兩人真正起身的時候,天已經大亮,綰意知道即使再不願面對,有些事終究得面對的。
綰意低下頭看着自己,血色紅紗,如新嫁娘一般絢麗耀眼的顏色,沒有一絲一毫的裝飾品,一陣微弱的風從頸後襲來,腰間忽的一緊,下一秒她整個身子就落入流雲祈羽的懷中。
“別動!”
綰意停下掙扎。
“看那裡!”
流雲祈羽指着那角落裡的大紅紗巾,長袖一拂,一塊巨大的青銅鏡出現在綰意麪前。
綰意有些恍惚,女兒嬌羞,男兒垂憐,紅衣繚繞,若新婚女兒執手良人,共此一生纏綿,永不相棄。待自己觀看,綰意微張着檀口,有些訝異的伸手摩挲自己的額頭。
“這是什麼?”綰意問。
白皙的頸項上傳來陣陣騷擾,似有若無的氣息溫潤了她的肌膚。
“這是本王給你的印記!”
他霸道的話語衝進她的腦海,一時間空無一片,只能失神的撫摸着額上那似有若無的水色梨花,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突然張開右掌,掌心裡那朵梨花悄然退去,一如它的到來,無影蹤,取而代之的卻是額上那似有若無的梨花印記。
綰意什麼也沒說,便放下手指,微微退出他的懷中,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我該回去了!”
隨後轉身,也不管他聽沒聽到。吱呀一聲,門開了,耀眼的光暈潑灑在整個地面,綰意踏出房門,入眼的卻不是那荒蕪的艾草,點點梨花成雪落,綰意有些驚訝的發現,原來這竟然是一片香雪海。
路盡隱香處,翩然雪海間。公主府的梨花早已落了,卻不曾想只是一牆之隔,祈王府竟然還有這般勝景。
流雲祈羽並沒有追她出來,倒是花間一隻白嫩嫩的老鼠引起了她的注意。
“糰子!”綰意輕喚着。
只是那糰子顯然不領情,肥-臀一撅,看到她當沒看到一樣。綰意愣在遠處,一時間倒不知道這隻耗子在抽什麼風。
糰子走了一段距離,見身後的人似乎沒有跟隨的意思,粉嫩的爪子在地上狠狠的撓了幾下,殺氣凌然的朝綰意走來。爪子亂揮着,嘴裡還附上吱吱亂叫。
綰意傻眼,一時倒不知道它表達的是什麼意思。綰意明顯從那兩顆黑玉珠子裡面看到鄙視的神情,不禁摸摸鼻子。
糰子比劃了一會兒,頹然的呼了一口氣,面如死灰的躺在地上,頭一次感覺到種族差異是個很嚴重的問題。
其實綰意早已看懂了它的意思,不禁轉頭望向那緊閉的房門,心中若有所失。對於他關切的舉動,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知道自己接受不了,他們之間隔着又豈是一條銀河?
“走吧!糰子帶我出去吧!”綰意雖不懂得奇門遁甲五行八卦之術,但是隱約着也覺得這滿目梨園,耀眼的不真實,果然在跟隨着糰子左轉右轉,轉得頭都暈了之後,終於看不到那一樹梨花,回頭一看,又是荒草萋萋。
“謝謝你了,糰子!”
前面就是大門,綰意含笑着看着地上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糰子,語笑嫣然。誰料想,綰意剛欲朝門口走去,腳下卻隱約的感覺被人拉扯住了。
只見糰子百般不情願,伸出粉嫩爪子,扯着她的一角,然後指指了祈雲閣的方向,綰意覺得訝異,卻還是乖乖的隨它走去。
越走越是心驚,悽慘恐懼的叫聲不絕入耳,終於越過漫漫荒草,綰意不禁被眼前的頸項給嚇住了。
巨型的青色蛇蟒,長大它的血盆大口,兩顆二十釐米左右的獠牙在日光的照耀顯得格外鋥亮,而它的周身圍着一羣黑衣蒙面手持冰冷兵器的男男女女,綰意見他們一色打扮,雖然矇住了臉,但是那粗喘的氣息,微微佝僂的身子,無不顯示着他們早已精疲力竭。
索性的是沒有太大血腥的場面,雖然那些人都受了傷,但是並沒有什麼人員傷亡。綰意站在一米開外,看着那青色巨蛇,見它只是揮揮尾巴,防範那些人的攻擊,或者是張大獠牙嚇唬嚇唬人,但是卻沒有什麼傷人的動作。
綰意一時間倒有些困惑起來,想來這些人鐵定是私闖祈王府,這蛇鐵定又是流雲祈羽養的“寵物”,至少在它感覺到綰意接近的時候,只是輕輕瞥了一眼,便繼續把注意對上那些黑衣人。只是綰意困惑的是糰子帶她來看這麼一出,又是什麼意思。
低下頭去,看着糰子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塊紅布,朝地上一鋪,悠哉遊哉的躺了上去,懷裡抱着它的小蜜罐,咂巴着嘴巴看好戲。
綰意見它如此,想來也不會給她解惑了。遂,也順着它的視線望去,權當看一場免費得人蛇大戰。
滿園的荒草被那巨蛇和自己一干人等攪亂了好大一片,愣是被碾壓成一塊平地。秋心一手握着九節鞭,一手握着金燦燦的匕首,眼神犀利而冷凝,平凡的臉上汗溼了一片,乾涸的脣瓣似要被她咬破嘴脣。
她直直盯着眼前的龐然大物,想着昨日,她被公主突然的崩潰擾亂了神智,接着流雲祈羽的突然出現,劫持了公主。她一怒之下,暴露了武功,並且召喚了隱衛,要知道公主對於那人有多麼重要,甚至不惜將歷來保護皇族的隱衛派來流雲,只爲保護她平安。
可誰曾想,他們剛進入祈王府就落入了陣中,後來又出現了這麼個龐然大物,她知道眼前這傢伙並沒有要他們性命之意,意在拖着他們,經過一夜的對峙,他們早已疲憊不堪,可是這蛇卻是精神奕奕。想着公主的安危,心知越拖下去,對他們越不利,秋心不得不心下一狠,對着周圍的夥伴道:“大家聽着,擺陣型!”
此令一出,只見那黑衣人突然圍着那蛇動了起來,生隨影動,看的綰意一陣晃眼。只是隱約着覺得那聲音很是熟悉,終於隨着陣型的變化,秋心那張寵辱不驚,冷清銳利的臉落在綰意麪前。
綰意訝異不已,望着糰子那副志得意滿的模樣,便知曉了她的目的。眼前這秋心等人慾要一起撲向那蛇,綰意大驚失色,不由大喝:“秋心,住手!”
綰意回到公主府的時候只覺着渾身就要虛脫了,看着眼前疲憊不堪的秋心,臉上神色莫變,從來都知道秋心不簡單,卻沒想到她竟然是身懷絕技,更有甚者,還是某個組織的首領,不過這些都跟她無關,綰意只知道的是她爲了救自己而深陷險境,光是這份恩情便讓綰意無法報答。
幸好自己及時阻止,而且流雲祈羽也沒有傷他們性命之意,否則自己罪孽深矣。如今風平浪靜,所有問題又出來,一些該面對的,不想面對的事兒又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