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人靜,浣衣局的所有人都已安睡,阿綰聽着阿羅的打呼嚕聲,小心翼翼從牀上起來,她習慣和衣安睡,就算有什麼緊急狀況也不至於手慢角落,她悄無聲息的打開門,輕巧的走了出去。
皎皎明月之下,她隱身在稀薄的樹叢中,朝着事先探好路走去,樹蔭隱匿了她的行蹤,使得她在宮門深鎖的皇宮中穿梭自如,出了浣衣局,她並沒有朝着燈火通明的內院走去,而是向着更加蕭條的冷宮走去。
未走多遠,便遇上一隊巡邏的,阿綰身形一閃,躲在暗處,越往裡,越是陰森,阿綰像是在尋找什麼人似的,在一棵枯敗的梧桐樹下打轉,而後在確定這便是她要找的地方之後,她便耐心的等候着。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阿綰剛準備躲起來,在聽到熟悉的吱吱叫之後,便安心停下動作。黑夜中,一道黑色流光在她的耳際揚起一道旋風,她側過頭,看着肩上黑咕隆咚的小東西,平凡無奇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
“糰子,你這是掉進墨缸裡了?”清靈的嗓音從她口中吐出,不同於正午時分的喑啞低沉,此刻的她聲音如出谷黃鶯一般,這活脫脫的便是綰意。
耳邊傳來控訴的吱吱叫,綰意好笑摸順它的毛髮,“知道你辛苦了,等救出你家主子,一定讓他好好獎賞你!”糰子這才滿意,黑不溜秋的模樣更有一番風味。
“等很久了吧!”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綰意驚愕的轉身,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這個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她身後的人。
她雖然沒有武功,但是長時間以來心驚膽戰的生活讓她的警戒心達到了史前最高,尤其還有號稱神鼠的糰子在,耗子對聲音的把握那可是頂尖了。
綰意與肩上的糰子對視了一眼,知道眼前的人身手不凡,一人一鼠戒備的看着慢慢從黑暗中露出聲音的人,驚愕的發現這人浣衣局的管事嬤嬤。
管事嬤嬤似是看清她的戒備,雲淡風起的笑了笑,一雙眸,精光矍鑠,充滿智慧,綰意有些不確定這人就是新月大祭司讓她找的人,只能審視的看着她。
“果然有膽識,老三沒有看錯人!”這管事嬤嬤早就在暗中關注她多時,她的沉穩,她的淡定,都讓她這個看破世事的人很是欽佩,後生可畏,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你是銀月婆婆?”綰意不確定的開口。
“恩!”銀月點頭,“老身在宮中混跡多年,一直隱姓埋名,就是等待契機來了斷一場恩怨,新月她是老身的小妹,她看中的人果然氣度不凡!”
對於她的誇讚,綰意不置可否,她現在只想早點幫助新月婆婆完成她的心願,這樣才能早點得到祈羽的下落,這些日子她不是沒有試着自己找,一有機會她便在附近轉悠,遠處的地方有糰子去找,可惜一無所查,不覺有些喪氣。要知道自那日與蕭毅寒不歡而散後,她便利用竹屋的通道偷偷離開。
說到這,她不得不佩服流雲祈羽的先見之明,她本以爲那片竹林不過是他遊戲之作,哪裡知道竟然暗藏玄機,竹林按着乾坤八卦,擺成陣勢。一旦陣勢啓動,陣內變化無窮,若無人引路,便會被困死在宮中。
當日她和南攻城等人藏匿竹屋,糰子啓動陣勢,這才躲過流雲笙歌的搜捕,祈王府的梨園內有一條道,直通竹屋,竹屋底端,祈羽早就給她留好了後路,以防陣勢被破,她無從逃出,如此她便神不知鬼不覺去朝華門,成了新進宮女阿綰,混跡宮中。
“新月大祭司讓我來找你,她說你會告訴我,該做些什麼?”
“哼!這個老三,三十年不見都敢跟我耍心機了!不過你這女娃子,老身喜歡!”說完,只見天上電光火石,銀月婆婆如同鬼魅一般繞着綰意旋轉,伸手一抓,只聽骨骼脆響,綰意痛苦難耐的任由她爲所欲爲,毫無招架能力。
忽而,膝下一軟,便跪倒在泥土裡,銀月婆婆足下一蹬,兩人便盤膝坐下。綰意額頭汗漬連連,銀月婆婆也好不到哪兒去,容顏急速變得蒼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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綰意咬着脣,壓抑着痛苦,耳邊傳來銀月婆婆蒼老的聲音,“這點痛楚都承受不了,如何救得出流雲家那小子!”
綰意一聽她提到流雲祈羽,靈臺瞬間清明,滿身痛楚也被拋擲腦後,努力找回自己的聲音,“婆婆知道祈羽在哪兒?”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源源不斷的混沌之氣在兩人之間流轉,綰意感覺有什麼東西溜進她身體裡面,體內像是要被漲破似的。
“知道便請告訴我,不知道我自己去找!”
“好個倔強的小女娃,跟那小子有的一拼,值得那小子爲你如此!”銀月婆婆看起來很欣賞綰意,看着兩人間越來越強勢的混沌之氣,她忍不住爆喝一聲,“現在別說話,進氣凝神,不要有雜念!”
綰意也感覺到她的慎重,雖然不知道她在幹什麼,但是她似乎在電視上看到過這情況,隱士高宗一旦即將圓寂,便會將畢生功力傳給某個不知名的小輩。她猜想銀月婆渡給她的氣體很有可能便是她畢生功力。
良久兩人之間盤旋的混沌之氣漸漸消散,綰意只覺渾身熱熱的,像是做過劇烈運動後流下汗一般,其他並無不適。她有些焦急的看着對面的銀月婆婆,奇怪的是她並沒有像武俠小說裡面說那樣,傳功之後,便會油盡燈枯,反而紅光滿面,像是年輕了十歲!
銀月婆婆輕輕一陣吐納,緩緩睜開眼,對上綰意好奇的目光,“你一定覺得奇怪,老身明明將大半真氣傳給你,卻彷彿多增了一倍功力似的。”
“……”
“那是因爲老身傳給你的功力本就不是老身的,而是有人強加給老身的!”
她像是想到什麼令她氣憤的往日,滿臉憤怒,綰意安靜的待在一旁,她知道這裡一定有故事。然而銀月婆婆卻並不打算說出來,只是粗略的說,年輕時候遭人暗算,練功走火入魔,這才使得內力積壓,無從排除,後來得人相救,保住了性命,卻枯萎了容顏。
“老身留在宮中,一是爲了報恩,一是爲了報仇!小女娃你體質特殊,想必定有奇遇,老三讓你進宮,便是助老身恢復功力,雖然老身不想呈她的情,但是如今要事在身,老身不得不摒棄自身驕傲,接受老三的幫助。小女娃今日雖是你助老身恢復功力,但是也是因禍得福,你體內有老身的半生修爲,今後若是得高人指點,能夠化爲己用,必能有所作爲!”
說完她身形忽閃,便消失在空氣中,隱約着聽到她斷斷續續的聲音。
“老身得意重生,恩要還,仇亦要報!哈哈哈!”
綰意失望的收回手,其實她並不想要什麼功力,她只想知道祈羽的下落,只是如今看來,只能寄希望於新月大祭司了。
綰意回到浣衣局,又變成的洗衣宮女阿綰。
第二天浣衣局來了一個新管事,揚言說舊的管事嬤嬤得罪了宮裡的娘娘被殺了,也有人說她失蹤了,但是宮裡顯然並不在意這浣衣局少沒少一個管事嬤嬤,畢竟這宮裡少一個那是稀疏平常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