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綰意在小北溫柔的滴水的眸光和海靈兒毫不掩飾的瞪視下,吃的倍加辛苦,草草得扒完碗裡的飯,在小北溫柔的堅持下,將一大碗湯喝個大半。
綰意放下碗筷,今晚的飯菜都是秋心他們準備的,總覺得不合她的口味,所以除了湯水,其他的她幾乎沒動,這會兒吃完了,綰意很想離開,但是見小北面前的碗裡還有高高一層米飯,開口想要離開的話頓時噎回肚子裡面了。
“我吃好了,你也吃吧!”綰意將他的筷子遞到他面前,小北頓頓的看了她一會兒,接過筷子,默不作聲的吃着。
海靈兒實在受不了這安靜的氣氛,幾次想要開口說話,都被小北犀利的眼神給瞪回去了,快速扒完碗裡的飯,她決定去跟清音姐姐嘮嘮嗑,也好過在這兒被這氣氛凍僵。
“我吃完了,你們繼續!”放下碗筷,眼睛一眨,人就不見了。
綰意收回視線,整個飯廳就剩下他們兩人,氣氛有點曖昧,綰意這些日子心裡總是很浮躁,如坐鍼氈的坐在位子上,眼觀鼻鼻觀心,愣是不敢將眼神投向小北,直到聽到咚的一聲,猛然擡頭,見小北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白瓷碗中空落落的,正如綰意的腦袋一樣,空空的,不知該說些什麼。
然而,北定中原也沒給她說話的機會,吱呀一聲,推開椅子,徑自站起,留下一句,“天色很晚了,好好休息吧!”便大步朝門口走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一片暗夜之中,綰意才緩緩回過神來,不自覺的揉了揉太陽穴,看來她得好好跟小北談一談了。
綰意回到聽風樓,慢條斯理的走到窗邊,透過這一方天地,看着樓外的夜色,月色皎潔,卻被突如其來的烏雲遮蔽,星辰寥寥,除了屋子裡面的燈光,周圍一片黑暗,綰意心情也被這夜色感染,不由的凝重起來。
正當她準備退開,突來一道黑影從清風閣中飛出,朝着竹林的方向飛去,綰意一陣心驚,驚覺小北出事了,焦急的朝清風閣走去。
北定中原帶着滿身的疲憊從外面回來,臉色深沉,眉頭緊皺,時不時伸出修長的手指揉着太陽穴,絲絲怒氣不自覺的散發出來,他旁若無人的走進清風閣,出去的時候他早就點了丫鬟家丁的睡穴,所以這會兒他也不必擔心別人發現他深夜外出,回到房中,昏黃的燈光下,綰意臉色深沉的坐着,眼中晦暗難辨,渾身散發的沉悶氣息敲醒了北定中原心中的警鈴。
“你是誰!”綰意開口,聲音竟有些喑啞。
北定中原看了她一眼,神色如常的坐在她對面,倒一杯水,徑自喝着。
綰意也不着急,安靜的等着,現在她什麼也不多,只有時間最好,她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跟他耗着。
一杯清水很快見了底,經過水滋潤的喉嚨,北定中原的聲音聽起來說不出的清潤,“跟我走吧,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綰意挑眉,對他的話不以爲然,“去哪裡?”
“北定!”北定中原言簡意賅,他知道這樣的回答無疑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但是他不想欺騙她。
綰意有些訝異,面對他如此乾脆利落的回答,倒也不驚奇,只是沒想到他是北定國的人,“你是北定中原的人?”綰意皺眉,對這個名字着實沒有好感,和親路上,這個名字一直充斥在她的耳邊,而它代表的含義卻永遠是死亡的威脅。
北定中原沒有回答,他無法告訴她他便是北定中原本人,畢竟這關係到很多人的性命,如今北定內患不斷,他的好哥哥和他“最忠心”的臣子竟然想要合謀奪了他的王位,自己之所以中毒,神智全失,淪落成城隍廟的乞兒,這都得拜他們所賜,但是,若不是他們的無心插柳,自己又怎麼會與眼前的女子相遇呢?所以回國之後,他會好好“招待”他們的,至少會給他們留個全屍。
“綰意無論我是誰,你只要相信,除了我,沒有人能給你想要的一切!”若論霸氣與自負,他真不愧爲流雲祈羽的兄弟。
“是嗎?”綰意不以爲然,“你知道我想要什麼?”
“你想要什麼,不過無論你想要什麼,就算是要摘星弄月,我也能給你辦到!”
綰意輕笑,銀鈴般的笑聲在這寂靜的夜裡格外透徹,“摘星弄月?你還真看得起我!我很想知道,我身邊到底有什麼東西是你想要的,竟然勞煩你在我身邊裝瘋賣傻這麼久,若是今日我沒有恰巧撞擊,那麼你會不會就一直把我蕭綰意當成傻子,玩弄於鼓掌之間!”她眼神犀利,句句都帶着刺,整個人瞬間變成了刺蝟。
“你以爲你有什麼值得我處心積慮想要得到的?”北定中原輕嗤,“只不過你是我的女人,就該跟着我走!”
“抱歉,辦不到!”綰意斷然拒絕,“離開公主府,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你認爲可能嗎?”北定中原的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鉗制綰意的手臂,阻止她離開的動作。“要走,你得一起!”
綰意完全無視他陰鷙的眸光,狠狠的甩開他的手,堅定的說道:“不可能!”說着大步流星的離開。
北定中原恍惚得看着空落落的手掌,掌心中似乎還殘留着她的餘溫,她這般決絕的走出他的視線,是否他也該決絕點,放下這個女人,任由她自生自滅……
綰意走出清風閣的時候,屋外早已飄起了細雨,溫溫潤潤的,不大,卻有着纏綿的意味,回到聽風樓,身上的衣物已然溼了大半,綰意的心情愈加煩躁,若是在平時,她定能發現整個聽風樓都太過安靜,安靜到連一絲生的氣息都聽不到。
輕輕推開房門,由不得綰意收斂情緒,一道銀光從眼前閃現,綰意大驚失色,被緊隨而下的大刀逼退到細雨中,滴答的雨聲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綰意屏住呼吸,放大五感,眸光犀利的在周圍掃視。
突然,身後一陣凜冽寒風,帶着蕭瑟的雨滴,橫掃綰意的後頸,綰意眸光一沉,纖腰躬起,險險的躲過一擊,身形忽轉,看着眼前隨着風雨墜落的黑髮,心瞬間沉到谷底。那人二擊不中,見身形已然暴露,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一身蓑衣,頭上帶着打魚人的帽子,頭顱低着,生生遮蔽了那人的樣貌,手裡揮着鋥亮的大刀,驟然加速墜落的雨滴,無情的捶打在刀背上,發出噹噹的聲響,似是在控訴着血腥的時刻。
“其他人呢?”綰意並沒有問眼前這人是誰,爲什麼要殺她,因爲她知道就算問了,這人也不會回答她,現在她比較關心的是其他人去了哪裡,秋心的屋子就在這院子裡面,沒到底這麼大的聲響,她會沒發現,而且這人敢明目張膽的來殺他,想必是篤定沒人會來救她,如此推想,想來其他人估計凶多吉少。
那人無疑是個合格的殺手,渾身散發着滲人的殺氣,對於綰意的問題充耳不聞,揮着手中的刀便朝綰意的面門襲去。綰意臉色發白,緊緊的盯着他手中的大刀,身體左閃右閃,周圍的一切都成了她的武器,終於綰意被逼至死角,那人反而不急不慢起來。
綰意眸光暗沉,緊抿着蒼白的脣瓣,臉色霜雪一片,從剛剛開始,她就感覺到這人並不急於要她的命,反而更加享受折磨她的過程,像是逗弄貓兒似的,這兒綰意已然被逼入絕境,他卻像是一個優雅的紳士一般,慢慢朝她走進,若不是他手裡拿着一柄鋒利的大刀,她真懷疑他是來邀請她跳舞的王子。
手臂揚起,鋥亮的刀鋒帶着死亡的氣息毫無留情的朝着綰意襲來,綰意怯弱的縮在牆角,十指深嵌入粉白的牆壁裡面,絕望的看着當空而來的大刀。
噹的一聲,一道青影朝着那人的後頸襲來,那人感知到危險,身形一閃,手中的大刀頓時改了方向。
綰意愣愣的看着地面上被劈的一分爲二的竹葉,有些訝異來人武功的高超,拈葉爲刀,如此神奇的武功綰意恐怕只有在古龍大叔的小說裡面看到,可如今卻硬生生出現在她眼前,一片又一片,那竹葉飛刀像是源源不絕的流水一般,那殺手很快便氣力不濟,身上的蓑衣被劃開打扮,蓑草寥寥無幾的掛在身上。
那人也被逼急了,知道來人武功不低,但是見他始終不出面,便存了僥倖心理,又一片竹葉飛刀撲面而來,那人腳下猛然蹬地,那竹葉飛刀竟然毫不留情的朝着綰意襲。
血花翻飛,一瞬間,不知道迷亂了誰的眼,那蓑衣人本想趁勢再補上一刀,卻被暗中人凌厲的攻勢阻止,身子被那凌厲的竹葉擊倒,卻在最後一刻從懷中發出一根幽藍的銀針,正中綰意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