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周懷意要怒,衛浮煙繼續看向花錯笑着說:“柳侍衛和青荷都是重情的人,青荷含恨離去,柳侍衛獨留府中傷神,大好一對鴛鴦竟要因爲身份禮法被迫分離,難道不可惜嗎?我看不是情有可原理無可恕,只怕是雖說理無可恕,但是情有可原吧!花爺您看呢?”
花錯揚手阻止周懷意再開口,笑着說:“浮煙之言甚得爲師之心,爲師最恨相愛之人被身份禮法苦苦牽絆被迫分離,想當年爲師也……所以這次無論如何都站在輕舟這一邊。輕舟,去把這位姑娘找回來,爲師替你們二位做媒!”
這就好了,衛浮煙想,眼看她們人手不夠周懷意的人馬上就要找到青荷和焦伯,如今花錯金口一開,青荷成了柳輕舟未過門的媳婦,周懷意再動手就要顧忌三分。她摸着小狼崽擡頭看周懷意,恰巧周懷意也正向她看過來,緊抿的薄脣噙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眉如利劍鬢若刀裁,眼波清冷如寒潭深水。衛浮煙微揚下巴衝他嫣然一笑,周懷意麪色無異,眼神之中的寒意卻立刻更幽暗三分。
“師父,”柳輕舟猝不及防開口說,“請師父恕罪,輕舟現在不能娶青荷姑娘!”
花錯和周懷意各自驚訝,衛浮煙更是驚中有怒,大好的機會倘若被柳輕舟給毀了,她一定會殺了這個人!這一怒,連柳輕舟有可能是她哥哥的事也全拋在腦後了!
“輕舟哪……”花錯嘆氣。
柳輕舟跪下說:“師父,輕舟自知沒有資格嫌棄青荷姑娘身份,可是青荷姑娘與三花堂有牽連,此事尚未調查清楚,輕舟不能不清不楚地娶妻!請師父見諒!”又轉而對她說:“王妃心意,輕舟心領,請王妃恕罪!”
衛浮煙怒極反笑,目光冰冷地看向周懷意,周懷意用同樣的眼神回看她一眼,旋即翩然笑開。
“三花堂?青荷姑娘……浮煙,這不是你的人嗎?怎會和三花堂有關聯?”花錯令柳輕舟起身,驚訝地問。
輪到周懷意搶先說:“事情尚未查明,恐怕王妃也不明所以。既然事關輕舟終身大事,就交給輕舟去辦吧!”
花錯斟酌許久,開口卻不是方纔的事:“意兒你剛剛說,青荷姑娘走時帶走了浮煙身邊唯一的侍衛?浮煙你現在身旁無人嗎?不如從繁花似錦……”
“徒兒正想讓王妃從隱衛裡挑一位!”風水輪流轉,周懷意再度搶先。
衛浮煙悠然笑道:“好啊,真是多謝王爺掛懷!不過派過來的人,究竟是算王爺的人呢,還是算我的人?”
周懷意警告地看她一眼,才說:“你的。”
“那真是再好不過,浮煙先行謝過王爺!”衛浮煙果斷開口說,“其他人我也不認識,不如就柳侍衛吧!柳侍衛,如今你已是我的人,我的吩咐就是命令,你這就自我了斷吧!”
柳輕舟一愣,當下低頭不語,衛浮煙厭惡地別開眼。她不過是嘴上發發脾氣,花錯和周懷意在,她哪裡懂得了柳輕舟!
果然,周懷意笑着對一臉錯愕的花錯說:“真是像小孩子一樣,剛剛說不娶她的婢女,這就記上仇了!浮煙,不要再開玩笑!”
衛浮煙真心討厭周懷意叫她的名字,她當下開口說:“柳侍衛不聽從我的命令,這樣的人送我我也懶得要。隱衛中還有誰的武功比較高?門青松?就讓門青松先殺了柳侍衛再來向我領命吧!”
花錯不明所以,語重心長地勸她說:“浮煙,輕舟的故事你也略知一二,三花堂的事不查個水落石出,他哪裡有成家立業的心思!如果你的婢女與三花堂的事的確是誤會一場,兩個人只怕很快就要喜結連理了,這也是美事一樁啊!”
衛浮煙笑容如常看着周懷意,原來周懷意已經知道柳輕舟的故事了!她摸着小狼崽,恨不得它一日長大聽從命令去咬死眼前的柳輕舟!
柳輕舟和周懷意卻更驚訝原來衛浮煙竟然知情,可見花錯是多麼寵愛衛浮煙。周懷意說:“那就青松。”他語氣平淡,但是一錘定音。
等到吃晚飯喝着茶花錯纔想起來問二人來意。周懷意開口說:“借人。”
“還說什麼借不借的,直說吧,要誰?”
周懷意忽然看一眼尚在慍怒中的衛浮煙說:“馮老前輩。”
“出了什麼大事?要用到陳楚?”花錯驚訝地問周懷意,衛浮煙才恍然明白馮老前輩指的就是“不夜城四鷹”之一的“赤骨淵鷹”馮陳楚。可是周懷意和柳輕舟找馮陳楚做什麼?隱衛難道還不夠?
“一點小麻煩,”周懷意笑着回答,“三花堂人兩次刺殺王妃,本王總要追究到底,如今輕舟已經知道他們藏身之處,只是人手不夠,所以想請馮老前輩幫忙。”
衛浮煙心下一驚,周懷意這麼快就已經查到三花堂了?
花錯看一眼衛浮煙,略一思索說:“好,讓陳楚幫你們,等到人抓回來就交給浮煙處置吧,畢竟是她捱了那一箭!”
柳輕舟立刻接話說:“師父,此事一直由輕舟負責追查,三花堂人交給王妃處置,其餘閒雜人等可否交給輕舟?”
衛浮煙笑顏優雅眼神可怕:“柳侍衛,什麼人算是閒雜人等?你愛過的姑娘,還是我身邊的婢女?”
柳輕舟臉一陣紅一陣白,他有意不提起青荷的名字,卻讓王妃屢屢提醒他多麼狠心。
“怪不得,原來在柳侍衛眼中青荷已經是閒雜人等,難怪要推託親事!”
柳輕舟面色一沉把頭壓低,他原本是想從王爺手中搶一個處置權才斗膽公然向師父要求,這邊還不知道待會兒如何向王爺交代,卻又讓王妃一句話攪亂。衛浮煙自以爲柳輕舟對三花堂舊傷太深所以牽連到青荷,此番必然是要把青荷交給周懷意才貿然開口。心中都是爲了同一個人,可偏偏兩三句話的功夫兩人對對方怨怒就更深。
“浮煙,你對輕舟誤會太多,輕舟也是我帶大的,他可不是這樣的人!”花錯勸和說,“這是家事,原本應當由意兒決定,不過倘若可以不如也一併交給浮煙處置,她是這懷王府的當家主母,府中下人的事本該由她打理,是不是?”
不再談嫁人的事,周懷意立刻說:“好,聽師父的!”
“那個門侍衛可以嗎?”花錯復又質疑,他只知道隱衛,門青松是誰卻真得不知道,於是當下做了決定,開口對衛浮煙說,“你被劫被傷的事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發生了!不如這樣吧,等到陳楚幫意兒做完事,我把陳楚派給你!”
“師父——”周懷意正要開口,卻見衛浮煙笑盈盈地說:“花爺盛情卻之不恭,浮煙多謝花爺!”
花錯見她開心也十分高興地說:“輕舟他有意回辰國,繁花似錦就只能留給你和意兒,遲早都是你們的!”
“多謝花爺,”衛浮煙近乎挑釁地看着周懷意說,“可是究竟是給我的,還是給他的?”
周懷意立刻連禮貌的笑意都收了,只聽花錯說:“給你,給你!他是王爺,他有他的人馬,現下你也有你的人馬,我又站在你這邊,還擔心他欺負你嗎?不過說到底都是一家人,給誰也都是一樣!”
衛浮煙原本只是看不慣周懷意那麼囂張想要氣氣他,沒曾想花錯當真說要給她,他們認識才幾天啊!可是一擡頭看見周懷意陰着臉,立刻就不覺得歉疚了,她對花錯說:“花爺見諒,原本只是開玩笑說說而已的,沒想到花爺如此慷慨。浮煙沒有足以匹配的回禮,實在……”
“一家人還要什麼回禮?送你的你真心喜歡我也就開心了,說到底給你和給意兒又有什麼分別?以後都是要留給我徒孫的不是嗎?”花錯原本開心,此刻又漸漸轉入憂愁說,“唉,原本以爲還能有人叫我一聲外公的,唉……我果然是沒那個福分!”
衛浮煙看看周懷意,周懷意顯然已經開始按照“衛浮煙擁有繁花似錦”來重新衡量雙方力量並佈局了,所謂樹大招風,衛浮煙可不想收一個尾大不掉的可怕殺手盟讓周懷意對她加倍起戒心,更何況這麼做實在像是坑花錯這老人家,而花錯畢竟是真心疼愛她的。
“花爺見諒,我方纔鬧着玩兒的,我要繁花似錦也無用處,花爺連‘不夜城四鷹’都捨得給了,浮煙哪裡還敢不知足!多謝花爺!”衛浮煙說。
花錯笑說:“不知足的是我,明明你們三個都在身邊了,卻生怕你們都走,想拿那些俗物留住你們,甚至還想着把繁花似錦給你,說不定你會願意叫我一聲爹……哎,你又怎麼會是這種人呢?唉……”
周懷意麪色陰冷,柳輕舟目瞪口呆,都料不到花錯和衛浮煙之間這古怪的關係,衛浮煙思索良久,退一步說:“花爺,我若叫你一聲師父,你能教我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