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幸福,就是愛人在側,朋友兩三,上有長輩身體健康,下有頑童嬉笑吵鬧,生活平淡。
衛浮煙覺得,她可能正在經歷這一生最好的時光。周懷意寵愛她,爹回府陪伴她,哥哥有了自己的孩子,姐姐也已經出嫁,相思和綺雲陪着她,初七也每天在她身邊嘰嘰喳喳。
除了想快點看見,衛浮煙真是什麼都不求了。
“……愛你……”
“什麼?”她似乎聽到,卻不確定,畢竟周懷意從未說過。
“主子!主子!”
叫“主子”而非“王爺”,看來是周懷意的隱衛,不過敢這樣大清早直接來拍周懷意臥房的門,一定是有急事了。
“懷意……”衛浮煙不得不提醒。
“不管他……”周懷意果斷回答。
“主子!有急報!主子!”
這次衛浮煙聽出來了,是門青松!門青松一直負責盯餘絲扣和佟妃那邊,上次佟妃給的形似綠豆的東西是一顆藥丸,但就此沒了下文。現在有急報,難道宮裡出事了?
此時已經是七月中旬,離皇后娘娘警告太后鳳體抱恙已經有足足一個月了,衛浮煙隱約覺得不安,立刻推開他說:“懷意,去看看!”
周懷意停下來久久凝視她的臉,在一陣陣焦急的敲門聲中輕吻她眉心溫柔說:“別擔心,全都已經安排好了。我去看看,你呢就留在家裡陪師父,好不好?”
衛浮煙安心地點點頭說:“好,家裡有我,你放心。”
周懷意輕點她鼻尖,笑着起身。
“主子,有急報!”門青松拼死拍打着門,幾乎動了直接闖進去的念頭,周懷意對宮裡的事瞭如指掌,因此打開門後最好奇的並非什麼急報,而是爲何門青松會這麼焦急。
門青松滿頭大汗,一見周懷意出現連忙稟報道:“主子!餘家大小姐帶來了佟妃娘娘的密報!”
一個嬌小的黑袍人從門青松身後走出來,似乎是受了些傷,看起來十分虛弱。摘下斗笠,赫然正是餘絲扣。
“王爺!太后薨了!”餘絲扣壓低聲音說,“皇上密不發喪,拓王和回太尉的兵馬已經暗中聚集,佟妃娘娘要絲扣稟報懷王,皇上欲藉機除掉回太尉!”
一切盡在周懷意預料之中。回太尉是太后孃家兄弟,這麼多年來功過雖說難斷,但是權傾朝野,又結黨派,早就已經是皇上的眼中釘。加之孫女回明玉嫁給了九皇子盛謙爲妃,回太尉一心想扶持的新皇自然是九皇子,可是盛謙若真君臨天下,超綱自會被回太尉把持,所以皇上一定會在立下儲君之前就先掃平回太尉。
周懷意點頭道:“青松,護送餘小姐回侍郎府!”
“還有一事!”餘絲扣沒想到周懷意這麼快下逐客令,連忙從黑袍之中取出一卷白綾說,“這是先前王妃要的洛都城牆、刑部大牢和松鶴樓的圖紙!一模一樣的松鶴樓已經建好,就在拓王尚未重修完畢的原松鶴樓正東方向一百丈遠。王妃的要求,我們全都已經做到了!”
“餘小姐,”周懷意並不接那白綾,只是淡然看着虛弱的餘絲扣說,“佟妃娘娘的心思本王明白,可是懷王府只有一妃,斷不會再有第二個!”
餘絲扣一心喜歡周懷意,聽聞此言便紅了眼圈,只是到底是早早掌家的管家嫡女,話音雖顫,仍是倔強地說:“絲扣,一定會搬進懷王府來!絲扣可以給懷王的,沒有任何人可以代替!”
周懷意偏頭打量餘絲扣,卻不期然看到門青松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餘絲扣身上,眼眶和餘絲扣同樣的發紅。
“你要搬進懷王府無非是爲了保護佟妃和令尊餘侍郎,而本王可以給你的也只有這些。”
餘絲扣至始至終倔強地低垂着目光並不看他,聽聞此言更是直接戴上斗笠將白綾塞到門青松手中說:“絲扣告退!”聽聲音已經快哭。
門青松目光碎裂開來,雖說只有一剎,但周懷意確信無意。看來衛浮煙每次都讓門青松去盯餘絲扣已經盯出了岔子啊!
“青松,”周懷意道,“送餘小姐回府,派人暗中保護佟妃娘娘和於侍郎府!”
餘絲扣也並不道謝,只是淺淺行禮後匆匆離開,門青松一愣立即領命跟上。
等到外頭沒了聲音衛浮煙纔開門說:“那餘小姐是真心喜歡你!”
周懷意方纔還想着告訴她門青松和餘絲扣間的異常,可聽她如此打趣便不客氣地咬她的脣,爾後低聲道:“又提不該提的?你這不長記性的丫頭!”
“不進宮看看?宮裡的事你如何安排?”
“不必。保皇后和佟妃,防拓王和柴妃,其他的就讓他們鬧。”
“就這樣?”
周懷意扶她回房坐下說:“就這樣!皇上要除回太尉總要有個名目,可是太后剛薨,再大的名目都還要顯示聖寵優渥,因此不會傷及回家不相干的人。”
“不過玉兒是回太尉家的三小姐,此番皇上縱然不會動她,她和盛謙也都會被勒令搬出皇宮了。這纔是你想要的吧?”
周懷意滿意地點點頭說:“煙兒,你真是深得我心。”
“拓王意欲捲入此事,也是大大失策,看來秀姬對拓王果然並非一片真心啊!”
周懷意讚許地點點頭,順手幫她打理着頭髮說:“拓王此番對陣回太尉,若動作小了則讓回太尉氣焰囂張,父皇會厭惡,若動作大了則會被禮官抨擊不孝,父皇會麻煩,總之是吃力不討好,咱們不湊那個熱鬧!”
衛浮煙笑:“既然已經安排好,那就等宮裡正式通傳再進宮弔唁吧!爹說今兒教初七九節鞭,咱們一塊兒去瞧瞧?”
周懷意生母當年被太后厭棄吃了不少苦頭,加之太后對他和盛謙偶爾的友善全都是爲了讓孃家的玉兒有個靠山,因此周懷意對太后感情極淡。他原本就是冷性子的人,又碰上這樣毫無感情的人辭世,衛浮煙也並不奇怪他的平靜。
周懷意點頭答好,語氣溫柔。
自花錯回府之後,小初七對花錯的喜愛立刻凌架於所有人之上。這孩子性子野,對什麼琴棋書畫全無興趣,卻最好舞蹈弄槍,在得知花錯原來是這所大宅子裡武功最高的人之後就開始死纏爛打要學武。只是這孩子能把人氣死,什麼都想學,又什麼都沒耐性,一個月以來各種奇招異式古怪兵器全都輪番吵了一遍,只是只增見識不漲本事。真動起手來遇見比她弱的就張牙舞爪,遇到比她強的溜得比誰都快,花錯一罵她她還會翻白眼裝死,氣的花錯快要跳腳。
衛浮煙覺得好笑,一個小初七能讓爹多了許多喜怒哀樂的情感,偶爾她還真有些吃味。
“姑姑姑姑!爺爺要打我!爺爺把手打疼了怎麼辦!姑姑快攔着!”
初七一頭扎進衛浮煙懷裡裝死,花錯拿着九節鞭過來罵:“丫頭,過來!”
“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衛浮煙聽初七痛苦的嘀咕聲越發想笑,她憐愛地捏捏初七的臉說:“你呀!就不能乖乖聽爺爺的話!非要氣爺爺啊!”
“爺爺不喜歡我!”初七溺在衛浮煙懷裡唉聲嘆氣地說,“爺爺只喜歡姑姑,爺爺只疼姑姑的娃娃不疼初七!”
“你你你……”花錯指着初七的小腦袋氣的手抖。
“爺爺要打初七啦!爺爺最喜歡打初七啦!”
一旁的周懷意終於看不下去,上前將小魔頭從自家女人身上提起,兩顆腦袋湊在一起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初七咯咯一笑伸手抱住周懷意的頭蹭來蹭去說:“初七最喜歡王爺了!”
周懷意皺着眉頭放下小初七,這輩子除了他的女人,還沒人膽敢這樣動他的頭呢!
看着師父被小魔女初七氣的跳腳,周懷意不得不鄭重地在衛浮煙耳邊悄聲說:“我們的女兒要乖一點,不能跟這瘋丫頭一樣!”
衛浮煙抿嘴輕笑,雙頰上紅雲漸染,看得周懷意一陣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