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治恭在他的婚假還沒有結束的前一天就回到了他工作的獸醫站。
“呵呵,我們的新郎官回來了,新娘呢?”首先迎接他的是門衛老王的笑聲。
“王叔,道謝你了,你還帶些禮來做什麼。”張治恭放下行禮給老王找了兩支菸。
老王一陣客氣以後又坐進了他的門衛室,顯然對張治恭只給了兩支菸,在心裡產生了不悅。
“哈,哈,做新郎的感覺怎麼樣?”聽見張恭回來了,同單位的幾個年青人擁了過來。
“沒有插錯地方吧。”
“那怎麼可能呢?就是閉着眼睛也知道大概的位置嘛。”
“出紅沒有啊,嗯,恐怕現在的出紅的不多了,幾乎都是先上車,後買票。”
“你們盡說些沒正經的事情,讓我回寢室歇歇吧,晚上請大家喝酒。”
“怎麼不把新娘子帶來啊,那天我們只看了一眼呢。”
“那一眼就已經是多餘的了。”
“她在家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這個趕場天她會來的。”張治恭嘴上說着話,手裡開着門,那些年青的同事跟在後面。
陽光躍上東山,把萬物照得通明呈亮,田疇碧頃,鳥語花香,雲朵變化着各種姿勢,在浩瀚的天空,洋溢它們不盡的激情,狂風掀起海浪,把浪花一次次拋向天空,大地和鳴,天地溢情,各自安然一片祥和的天地。
可誰又想到,不知來自何處的烏雲,瞬間把天地遮蓋,無盡的黑暗中,陽光被生生折斷,海浪被淚水掏空,從遠天傳來的只有時間的嗚咽。
牀頭燈泛起乳白色的燈光,他的眼一閉一眨間好象失了魂一樣,這已是他們連續第四晚這樣過X生活了,每次都和初夜的情形大同小異,都是興高彩烈的躍躍欲試,而後又是垂頭喪氣的無功而返。
楊秀芝抹着委屈的淚水,側頭看着窗外的茫茫黑夜。長空廖寂,星星不知去了那裡,我的歲月之河,流淌的完全是黑色的眼淚。
楊秀芝已經預感到事情的嚴重,但她沒有聽見過也沒有看見過這樣的情形。她不知道以後將要發生什麼,更不知道事情向何種發現發展。
匆匆告別新婚妻子的張治恭應酬完單位的同事以後就坐在那裡獨自發呆。
本想來看看二喜,關心下這個孩子,可被他那不講理的媽當頭一捧。真是自討沒趣,賣的慰問品也沒有送出去,想着二喜那麼重的傷情,張乾貴尷尬的笑了幾下。
“老傢伙你看見沒有,治恭今天早上回獸醫站去了,走時飯也沒吃,更沒有招呼,臉黑的象鍋底,媳婦好象也哭過?”鬧三彎湊在張乾貴的耳邊說道。
“嗨,我還沒有警覺這個事情哈,這才
幾天時間就這樣了。”張乾貴又吸起了旱菸。“這豬瘟。到底是怎麼了?”
“爹,爹。”是大兒子張治才的聲音。
“你鬧啥子(什麼)嘛?”張鉗貴正納悶這兩口子事情的時候,大兒子張治纔來到了他爹這裡。
“爹,我給你說個事情,昨天我在鎮上開了個會,鎮政府已經把我們村規劃爲生豬養殖重點發展區,村裡準備趁這個機會上幾個有規模的示範戶。”
“好啊,這是好事情,現在大家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吃肉的人肯定會越來越多的,自然就要增加成品豬的數量。”
“村裡就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把那些蔬菜啊,果樹呀,蘑菇啊,食用菌的項目全給推了。”
“這是件好事情,你們做的不錯。”張乾貴越說越興奮。
“你給我說什麼,村長是你又不是我。”張乾貴吸着菸袋笑着。
“有關係呢,我們想請爹出山,來做我們的技術指導,負責全村生豬的選種,和疾病的預防工作。”
“可是可以,但白乾是不行的哈。”
“老漢,要是拿錢請人,我還找你做什麼,不如到獸醫站請個正宗的。”一聽到張乾貴開口就要錢,張村長火冒三仗。
“一般的醫藥費還是要收的嘛,工錢嘛就算義務。”
“嗨,張乾貴同志,你是國家的退休工作人員,受黨和人民教育多年,對待人民的事業怎麼是這樣一種態度呢,我看你是白吃了幾十年人民的供給了,你這樣的話如果讓黨聽到了,不知有多傷心呢。”
“老子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你教訓起老子來了。”
“不和你說了,爹,你幹就幹不幹就拉倒。”
“我又沒有說不幹的話,只是,只是……”
“在原則面前,沒有什麼只是,只是的……”
“你,你厲害,你有種。”
“看你們兩個哪象兩爺子哦,要是別人聽見了會笑掉大牙的。”鬧三彎站在旁邊聽了半歇,想笑可又笑不出來。
“媽,你看老漢這副德性,他每月拿着幾十元的退休金,還想撈集體的油水,他的思想的確有些問題。如果現在他還在單位,肯定會犯錯誤的。”
“他掙的那些錢回來做什麼,還不是爲了你們。”
“爲我們啊?”
“沒有嗎,你的兩個女兒上學,生病,每年的衣服,過年錢哪樣少給了,雖然現在老二結婚了,但還有妹妹,還有個讀書的弟弟,你們支持過半分沒有。”
“這個,這個和那些不是一回事,媽呀。”張治才抓着腦袋。
“事情是不是一回事情,但拿錢都是在同一個口袋裡拿出來的呀。”
鬧三彎越說越嚴肅,張治才越聽越覺得味不對。撒。
“媽,我走了,我還要去三組看他們豬舍選址的情況。”張治才一溜就出了老屋的大門,跑得比兔子還快。
“老子不象老子,兒子不象兒子,這個家遲早要翻天。”
由於家中的洗衣臺比較小,而且用水也不方便,一般的大件,如毯子,牀單,被套都要到興澤湖去洗。
走在去往興澤湖的田間小路,楊秀芝有些異樣的感覺。這裡的條件和家鄉的比,不知好了多少倍。出門,進屋都是平壩路,不在爬坡上坎。不再汗流浹背。要說最吸引人的還是那汪清清的湖水。
熠熠的陽光下,興澤湖水天一色,湖面平靜得像一面明鏡,跳動在上面的光斑格外耀眼。從山野裡吹來的風伴着絲絲涼意。極像是一雙雙無形的手,把湖面上薄薄的清霧慢慢撩開。湖邊生長着一叢叢蘆葦,失去青色的葉子,輕輕的划着水面。時有性急的魚兒猛的一躍,又潛入到水裡,在水面上留下道道波紋。不經意間,有鳥從遠處低翼擦過水麪。輕點的柔波以後轉而又嗤地騰向空中。湖水靜靜的,盈盈的,在溪淺的地方清澈見底,然後隨着湖面的不斷延伸,湖水又在清和青的重疊間不斷加深,加藍。宛如一面在翡翠帷幕中的寶鏡,亮亮的,藍藍的。
剛出門不久,就遇見一個身背牛皮的人,那牛皮可能有好幾張,只對折了一下,把那人壓得看不清面目。楊秀芝站在岔路口,給那人讓路。可那人卻並不想馬上離開,而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然後又轉個身來看着楊秀芝。
“你,你,,你是?”楊秀芝看着那人定定的看着他,臉上飛過一絲羞澀。哦,記起了,他不是那天擡轎子的那個人嗎。
“我、我是毛子,就是那天擡轎子的那個。”
“嗯,記起了,你把這個往哪裡背?”
“往青山鎮背,嘿嘿,不、不要見笑哈,我和我爹在農閒時就做這個生意。”站着的毛子,兩眼迷成了一條縫。
聽張治恭說過他家的事。十個牛販子,九個是騙子,一張爛嘴,欺哄是這行人的基本功夫。行裡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如果兒子能夠賺到老子的錢,兒子能夠欺哄老子成功,做老子的不但不會怪罪兒子,相反的還要爲兒子的得手而拍手稱快。毛子便是時時誇耀他怎麼又賺到了他老子的錢。
“看他那賊眉鼠眼的樣子,有點狡猾,肯定不是什麼好鳥。”在楊秀芝的心裡一下涌出了一股怪怪的味道。
毛子看着楊秀芝飛滿紅霞的臉,把嘴扯得更大了。
秋日的陽光灑在田野,一片片迷茫的霧靄氤氳其上,迎面吹來的風打耳邊飄過,涼森森的,川北的季節已經進入深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