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一早,蘇石下得樓來,只見千日紅一人獨坐,本想上前招呼一聲,可後者見他走近,便起身離開,並不理會,似乎形同陌路。想來這幾日與唐泠甚爲親近,加之之前千日紅就多次有誤會過他,蘇石知道現在只怕千日紅更加誤會了,他不由淡笑舒了一氣,隨即將此拋之腦後,倒上一杯茶水來喝。“蘇兄弟,”若缺臨近坐下,才道:“怎麼一個人閒坐?方纔若缺見聖……芊紅姑娘去了,怎麼你們?你倒跟我說說你們是怎麼碰到一塊的?”蘇石一聽這話,登時心中不樂,可轉念一想他若缺不跟呆子一樣麼?怎麼今天還盤問起他的閒事來?他隨即湊近若缺當前,笑笑問道:“我說,若呆子,你還盤問起老大我來了?你倒跟我說說你又爲何來此?那星影又是何人?”若缺見他不肯相告,並無慍色,仍就一臉正色,淡道:“我來此自有要事。只是之前若缺答應過星影,不將他的事告知別人,現在恐怕……”話未說完,蘇石打斷,冷笑道:“好啊你小子!連老大我也蒙着。”若缺見他有慍色,卻只笑笑無話,在若缺看來,雖然蘇石修爲不及自己,但他心地良善有情有義,又曾救過自己性命,所以雖然若缺表面上不肯認蘇石這個老大,但他心裡卻是很敬重蘇石。
聞人未等兩人見那三人離開,他拉過聞人羽,低聲道:“那兩個人好像是看押着那名女子,怕不是什麼良善之輩,讓下邊注意着點兒。”聽着,聞人羽側首去看那三人,那女子身着平常衣物,卻難掩皎姣之姿,他回首對聞人未,道:“昨晚來時,屬下便覺着奇怪,現在聽族長說來,更覺其可疑,那兩名男子寸步不離跟着女子,舉手投足之間似有厲氣,那女子倒是常人一個,屬下現在就去安排。”“且慢,”聞人未看了他一眼,才低聲道:“我們來此間客棧本就爲的低調行事,你去叫人注意那三人即可,切莫空生是非。”
蘇石修煉幾時無甚進展,看向窗外已是過午時候,不由想:“今天是第三日,怎麼反倒靜得出奇?”不想這時店侍來報,說有一封信指名交給蘇石。蘇石好奇接過信,合了門才一看署名是歐陽明月,隨即氣上鷹來,躊躇猶豫再三,怕又是歐陽明月使的什麼詭計,想着:“歐陽明月難道在這信上下毒?”想到此處,蘇石卻搖搖頭,排除了這個想法,想來歐陽明月雖無由恨他,卻不至於此。待他看完信後,只有一股香味與衆不同,自以是女子的香味,自己卻毫無異樣,蘇石放下信封,不由道:“看來是我多疑了,不過,她邀我前去有何目的?”
燭輝映照下,蘇石等人靜靜聽石青講述。原來石青便是名噪異域的毒皇,蘇石將那日文秀秀死前症狀一一與他說道,可誰知就連毒皇也不知此爲何毒,這讓蘇石一時十分喪氣。“石青!你還沒告訴我,我妹妹白巧她現在何處?”那作賬的掌櫃見蘇石直呼毒皇名姓,不由有些憤慨,石青揮揮手按捺住他,這才道:“我只能告訴你,你妹妹現在很安全。另外,我雖然不知秀秀姑娘身中何毒,但百里家的人曾有過類似的症狀,只是秀秀姑娘這樣聰慧靈敏的人就這樣歿了,當真有些可惜。”一時有些寂靜無聲,若缺打破僵局,道:“前輩,近日可有什麼異樣的人來到此地?”石青聽罷愣了愣,隨即笑出聲來,這才道:“異樣?這個時候來這裡的有幾個正常?我看,你們幾個就很奇怪。”此話一出,若缺頷首低眉,唐泠,星影,司徒倩紅等人各自盤算着,不出一言,獨獨蘇石不悅之色溢於言表,道:“既如此,晚輩現在告退了。”“且慢,”石青叫住蘇石,又倒上茶水推給他面前,才道:“既然來了,就隨我去拿些東西帶走,也算是給影主一個交代。”蘇石一聽又是一句摸不着頭腦的話,正自揣摩,唐泠見他發呆,以爲他不願接受石青的好意,笑道:“蘇少俠難道是想去追上芊紅姑娘?呵呵,如此要快些去纔好,晚了怕再尋不到咯。”屋內衆人一聽唐泠這玩笑話,不覺神情都緩和幾分,獨蘇石想到方纔千日紅離去時決絕的景象,腦中不由回想起她那句話來,“既然你已找到毒皇,那麼就此別過”,不知是苦於奇毒的真相,又或是難見白巧的惆悵,一股憤懣之氣突突直上鷹來。
磐石鎮中心廣場。“諸位武修同道,凡修爲在地字以上者皆可入此地宮,毒皇有請。”遠遠地聽見這麼一句,聞人未兩人也跟隨幾人身後,想一同下到地宮,這入口呈陰陽魚形,不過一半是空的,鑿成了一條蜿蜒向下的通道。聞人未望見前方歐陽明月,見其身形已隱沒到地下,他反而有些顧慮,不由左右張望,拉過聞人羽,低聲道:“你看那邊一個人,這夜裡就他一人擺攤兒,頭上還戴個斗笠遮得嚴嚴實實的,腰間跨柄寬短刀。待會下到地宮,注意見機行事。”
沿着石階蜿蜒而下,到底是一寬闊地帶,只見一道巨型石門佇立眼前,圓形場地上已經聚集數十名武修,聞人未兩人在人羣后遠遠望去,人羣前有人正說着些什麼。“族長,屬下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聞人羽看向聞人未,後者也正盯向他,聞人未環視周遭,圓形牆壁上有十數張壁畫,低聲回道:“先看清形勢再說,你在這聽着。”
聞人未看着周圍壁畫,這些壁畫由左繞右包圍着場地,每張石畫高約三丈寬有八尺餘,總共十二張。聞人未一一看去,只是對畫中內容大多數很是陌生,只有兩張石畫的內容他識得。其中一張講的是遠古時期人族開疆拓土,開啓武修紀元的事;另一張就是聖朝覆滅事紀,而且對聖朝覆滅的事,他也是前一陣子追查胡陵的身份途中才斷續瞭解到的。聞人未看了不甚明白,回過神來正巧聞人羽過來請他,“族長,他們都進去了。”聞人未順意看去,疑惑人羣中竟有幾名女武修,一邊跟上邊問,道:“怎麼樣?瞭解了些什麼?”聽聞人羽說來,原來這裡的人果然都是被輪生鏡吸引來的,而且那毒皇正屬於三百年前覆滅了的聖朝六部之一藥部,藥部的職責本是治病拔難,可藥部之長爲何成了人人口中的毒皇,這一點倒讓他不甚明白,聞人未道:“這也不奇怪,能夠救人自然也懂害人,只在一念之間罷了。”
“我勸你安分點兒,少自惹麻煩。”聞人未兩人遠遠停住,只見歐陽明月與一蒙面女子槓上了,歐陽明月見她這幅高冷自持姿態,淡笑道:“小女子只是想交個朋友,奈何姑娘不肯告知明姓,示以真容,讓小女着實惶恐得很呢。”那蒙面女子尚不待言,身後四名隨從已然嚴陣以待,其一人更是欺到歐陽明月跟前,不知爲何,皇甫昶連忙護到歐陽明月身前,隨即兩人憤懼擇他路而去。聞人羽見此問,道:“族長,我們是否跟去歐陽明月那看看?”“不必,”進入大門後,只見數十個栩栩如生的石雕異獸,有些只有人一般大,有幾個卻高有數丈,聞人未看着這些石雕,邊道:“別忘了此行的目的,不關我們的事就別去管它。”
蘇石在唐泠等陪同下也進了地宮,一行人走一小道,七拐八繞的,由着那人帶領前行。“王伯,還有多遠?”聽這話,本就不滿蘇石輕慢石青,此刻王叟甚是冷淡,頭也不回道:“我家主人好心送與寶物,不想你竟這般傲慢無禮。”蘇石聽這話心裡也不順,他道:“老頭,你家主人欺我在先,讓我兜了好大圈子,可現在還是沒找着我妹妹白巧。哼,你以爲我稀罕他的東西?”見兩人話鋒陡急,唐泠忙拉將蘇石,淡笑道:“罷了,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