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綾兒身後,緩步走進鋪中。迎面便瞧見一位年輕人。他靜靜的坐着,可見他早已等候多時,我擡眸望去,只見他身着潔白的衣衫,纖塵不染。
劍眉星目,烏黑的墨發用玉冠束在腦後。儼然一派文雅書生的氣息。
他淡淡回眸,偶然的一瞥,便瞧見我自門口緩步走進。便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衝我淡淡的笑笑,清清淺淺的眉間似乎有些憂傷:“想必這位就是這‘浮生茶舍’的老闆娘,傾幻姑娘吧?”
聞言,我的心下便似有幾分明瞭。遂微微的勾脣,笑笑便請他坐下。綾兒站在桌旁,也心領神會的爲他再添了一杯新茶。
他垂眸,思慮再三。便從衣袖中掏出了一塊石頭。此物似鵝蛋般大小,通體晶瑩剔透,甚至偶爾有紅光閃現。
憑我的直覺,便可以斷定,此物並非是凡間之物。而且我能瞧出,此物竟暗藏着巨大的靈力,想必他也應該是不知道的吧?
我笑着向他將此物借過來,仔細的瞧了瞧。剛拿到手中,一股冰涼甚至徹骨的寒意便自我的手心處傳來,令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我暗暗的使用靈力將這徹骨的寒意封住,便再次的仔細瞧了起來。
我記得在天宮的時候,好像在月老爺爺的書中看到過。這石頭,極有可能便是那黃泉路上,奈何橋邊三生石的碎片。
當下心中便有了打算。我將石頭還給他,還未來的及向他詢問,他便似明白了我的意思,起身,負手背對着我,如水的眸子便忽而黯淡無光,自己道出了這塊石頭的來歷…
他叫顧江沅,是個秀才,家就住在這繁華的長安城中。目前家裡就僅有年老的雙親,都是請的丫環幫他照顧的。
爲了補貼家用,平日裡他都是外出替城中的一家藥材鋪子做賬房先生的。
幾日前聽聞家中的母親偶感風寒,他便親自向藥鋪的掌櫃說明了情況,收拾好行禮便匆匆忙忙的趕回家。爲母親請大夫瞧過之後,便也無甚大礙。他這顆懸着的心才稍稍的放下。
恰逢此時,正趕上城外廣濟寺的廟會。鄰家的好友吵吵嚷嚷着說要前去。他也便被他們拉着前去湊湊熱鬧。
原本依照他的意思,自己是並不想去的,結果被他們三言兩語勸的便也就跟着他們前去了。
此時正值陽春三月,桃花盛開,鳥雀啼鳴,處處風光無限好。
城外的廣濟寺。大殿前,他被兩位好友拉着拜了佛,又聽了寺中和尚滔滔不絕的吟誦經文,他本不信這些,又覺得實在是無趣。這不,他便趁着他們不注意,獨自一人悄悄的從後門溜了出來。
走出殿門,繞過迴廊,便來到廣濟寺的後院。擡眼便瞧見院內的正中位置,一棵粗壯高大的菩提樹此時正生長的枝繁葉茂。粗壯高大的枝丫上掛了許多色彩繽紛的綢布。
樹下身着綾羅綢緞的女子們衣袂飛舞。說說笑笑。由於此時正值陽春三月,因此來寺裡拜佛求經的人也甚多。
他並沒有理會她們,反而是繞過後院的迴廊,便準備下山回家。本以爲一路會順順利利的回到家中。誰知,卻在將要到寺門口的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他無意中卻瞧見了這塊紅色的石頭。
這塊石頭安安靜靜的躺在鵝卵石中,卻顯得異常耀眼。通體的晶瑩剔透和時不時的散發出的紅光,讓原本就膽小的他更加的恐慌。
不管眼前的石頭究竟是不是寶貝,他都不敢撿起來。而且這塊石頭如此詭異,他並不認爲它是什麼寶貝。
他懷揣着忐忑的心情,緩步輕移過去,閉上眼睛,腳下一用力,那塊石頭便被他一腳踢進了草叢中,不見了蹤影。他拍拍胸口,望了望四周並無人,這才加快腳步走出了寺廟。
回到家便也很快的忘記了此事。可是奇怪的是,自這件事起,每晚他都會做同一個夢。
夢境裡一位白衣女子背對着他,站在濛濛雨霧中,她撐着一把竹絹傘,窸窸窣窣的雨點滴滴答答打在她的傘面上,彷彿心跳般。她好像在等人,那安靜瘦削的背影讓人看了心疼。
他想過去詢問她,可是走至她身邊的時候,伸手卻摸不着她,待她回頭,他就只看到了一張臉,那張臉雖是傾國傾城,可是卻面色蒼白,毫無血色。甚至……有些嚇人。他也就是這樣被噩夢驚醒的。
剛開始,他只是以爲自己可能太疲倦,偶然做了噩夢而已。可是每晚重複的噩夢讓他覺得這其中定有蹊蹺。
也就是在昨晚,他收拾書桌的時候,卻無意中發現了這塊石頭。這塊石頭,他一眼便能認出,正是當日自己丟掉的三生石。
就在他爲此事憂心不已的時候,聽人傳聞說長安城中開了家“浮生茶舍。”所以他便來這兒試試,順便探查清楚這其中的原因。
他將此事的來龍去脈完完全全的說給我聽之後,便嘆了口氣,轉過身面對着我,語氣裡似乎滿是懇求:“姑娘,我這夢境可有辦法破解?”
聞言,我望了一眼他,玉手端起桌邊的青花瓷茶杯便輕啜一口茶,緩緩的問他:“想必公子也知道,我這‘浮生茶舍’可從不做賠本的生意……”
“這個我懂。”他笑着出聲打斷了我。“若是姑娘幫了我,這塊石頭便是在下送給姑娘的謝禮。”他站在我面前,輕輕的鞠了一躬,眉眼依舊清清淺淺。
聞言,我也笑了笑。點頭應允之後自己便同他說起了這其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