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僕人前來上茶,低着頭卑微地行禮退出。書房內的擺設用具,卻都是上乘木材所制。
許沫晨伸手觸摸,上好的檀木、紅木,還有晶瑩的玉器。想不到清虛蒐羅天下名玉,卻還是有漏網之魚。她看着櫥櫃上擺放的一株紫玉葡萄,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嘆。
這位二皇子,是有何等能耐,居然可以在清虛的眼皮下私藏這麼多佳玉。
“沫晨。”尹紹林突然喚她一聲,“小心點,我們第一次來,最好別碰。”
許沫晨感激地點點頭,慌忙收回手來:“是我疏忽了。小光頭你今天,還蠻聰明的嘛。”
這突如其來的誇讚讓他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又伸手撓光頭:“嘿嘿,其實,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問你。”
“嗯?”許沫晨挑眉,“什麼事?”
“你,你怎麼知道那位熙公主喜歡女扮男裝?”
許沫晨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坐定,抿了口茶:“這事兒啊,很簡單。你們人間不都說,王公貴族一般是養尊處優的嗎?還記得我們來時撞倒的那兩個書生麼?”
“你是說?”尹紹林流露出驚訝之色。
宋南風笑而不語,任柳知卻是在旁邊有些無聊了。
“女孩子喜歡扮男裝,有什麼不可以?”任柳知不樂意地插嘴道,“莫不成還只需男扮女裝,不許女扮男裝了麼?”
“噗!”許沫晨與她相視一笑,目光都落在尹紹林身上。
小和尚被盯得不好意思低下頭去,頓時想起在石湖那會兒,自己被許沫晨打扮成一個姑娘的情景。
宋南風抿嘴一笑:“看來,我這個做師兄的,是錯過了什麼好戲了。”
“是什麼好戲啊,不妨說來聽聽。”
門外突然傳來一個男子好爽的聲音,清澈明麗,給人一種溫潤如玉的感覺。但裡面,又多出幾分霸氣,兩者卻是恰到好處地融合在一起,絲毫不覺衝突。
屋內四人趕緊起身迎接,宋南風率先上前行禮:“參見慕王爺。”
只片刻,他又笑道:“只是,南風恐怕該改口了。”
白慕晗摺扇一手,點了點,笑着回道:“無妨無妨,登基大典還未正式舉行。天權師傅的徒弟,倒是越發機敏了。”
“王爺錯愛了。”
各自進屋坐定,宋南風依次介紹了同行的其餘三人,主客又多客氣了幾句。白慕晗的身邊,一直站着一個青衣男子,不動聲色,手握長劍,正式白逸。
“恕南風冒昧,敢問王爺登基大典何日舉行?”宋南風與他正視,方纔發覺,此人有幾分眼熟。加上他身後的青衣男子,一青一白,陡然想起正是之前茶樓裡的那兩人。
許沫晨的目光,一開始便沒有從白慕晗的身上離開過。那人身上的妖氣,時隱時現,若有似無,頗爲詭異。而他身旁的那個侍衛,雖然陽氣正旺,眉心卻隱約透露出暗黑來,像是中毒,但似乎毫無任何表徵的跡象,因此未有人注意過。
“你們來得正好,本王明日便要舉行登基大典。稍後便會返回宮中,處理公務了。”
“如此也好。師父此番派我們前來,便是協助王爺處理進來連發命案之事。”
“多謝了。天權師傅的信,我已經看過了。白逸一直在調查此事,明日登基大典之後,就有勞各位了。”
白慕晗又細緻安排了一下幾人的衣食住行,將一切交託給管家,便帶着白逸回宮去了。
許沫晨私下拉住宋南風欲詢問片刻,卻被示意隔牆有耳,改日再說。她便只得作罷,返回自己房中,無聊地隨手翻書看。
次日凌晨,皇城內已然是一片燈火輝煌。
進進出出的宮女太監,忙得不可開交。白慕晗早已在宮人的服侍下,穿上了兗服,一身金色。服飾上的五爪金龍,霸氣外漏。日月分列兩肩,星辰列於背後,以象徵“肩挑日月,揹負星辰”。
整個房間都極爲安靜,偶爾發出兗冕上的珠串撞擊的聲響。他的呼吸聲都顯得極爲清晰,白逸時不時出入其中,隨時彙報情況。
乾清宮早已打掃得煥然一新,室內的擺設,已經按照這位新皇帝的要求,有所改變了。從今日開始,淺青最華麗與尊貴的宮殿與這個國家的主人,便是他白慕晗了。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宮人稟告一聲:“殿下,時辰到了!”
白慕晗應了一聲,起身拉開大門走出去。清亮的眸子中,閃爍出睿智。鐘聲已經鳴了三次,禮部的官員已經完成了在天壇、神壇和太廟的祭祀,隆重的登基儀式即將正式開始。
身着朝服的文武百官,早已等候多時。翹首企盼天子的儀仗。白慕晗裡面着孝服,外面披了冕服,器宇軒昂。儀仗隊在城樓前停下,衆多官員的目光全都集聚在了這個新登基的帝王身上。
當年馳騁沙場的二皇子,一身經黃色的兗服,龍袍上的金龍威儀尊貴。他緩步下轎,均勻沉着地邁步前行。沉穩的氣質與老成的神態,完全看不出是一位十二出頭的少年。
他走上祭臺,進行禱告祭天儀式,與天地相溝通。皇族是人界最高貴的學童,擁有着與普通百姓不同的血脈。龍脈一支,據說原本是天神的後裔,流落人間。
繁瑣重複的禱告之後,白慕晗面不改色,從容地走下祭臺,離開城樓,再沿着高高的臺階,一路向上進入太和殿入座。待他坐定後,午門外等待多時的文武百官才根據官階品級一次進入大殿上道賀。
白慕晗雙手扶着龍椅兩邊把手上的黃金龍頭,俯視衆人。太和殿的廣場上,站滿了品級不夠的官員和士兵。這些臣子,還沒有資格進入太和殿內,只能遠遠地站在外面,瞻仰新帝。
之後,同樣是一身華服的太監,宣讀了先帝遺旨,傳位於二皇子白慕晗。其實,如今太子已死,即便沒有這道聖旨,按照立長不立幼的原則,二皇子白慕晗亦是順理成章的繼承人。
再者,他本人之前就因爲赫赫戰功,被封爲慕王。就天下蒼生國家安危而言,他亦是繼承人的最佳人選。百官們雖然也不乏猜測他弒兄之事,大權之下,卻不敢出聲兒。如今事已成定局,亦沒有誰會傻到再去趟渾水。
待交接好玉璽和軍符,一切辦妥,白慕晗即成爲淺青新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