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着趕了幾天的路,已經可以遠遠地看到錦州城外城城牆了。周圍的景象,方纔有了幾分生機。之前一路走來,青州城被摧毀得最爲厲害。越往南,越靠近錦州,妖孽倒是越來越少。
有時候,走在路上,還能看到幾個結伴逃難的難民。有時候會在路邊,遇上一個昏迷不醒的凡人。
許沫晨幾人,便不再御劍而行。沿途幫助那些逃難乞討或者昏迷倒地的人,輕微的施捨一些食物給他們,嚴重的則輸入一點靈力。許沫晨還給了幾個人一些桃花峪的藥丸,讓他們帶在身上。
經過打聽,才知道這一帶,平時都有仙界弟子和武林弟子來回巡邏,因此妖孽不敢隨意作惡。慕名前往錦州逃難的人,有幸活着來到此處,已經看到了一半的希望。在他們心中,只要進入了錦州城,便算是活下來了。
“看來,仙界的兵將,先鋒部隊已經趕到了。等人一到齊,我們便要開始反攻了。絕對不能再讓幽冥界的妖孽鬼怪禍害人間!”宋南風握拳,眉頭緊鎖,一臉沉重。
“師兄說得極是。”林迅卻仍舊是一臉冷漠,淡淡附和了一句,什麼也不多說,邁步往前走去。
任柳知有些埋怨地瞪了他的後背一眼:“這個人,真是油鹽不進。”
“呵呵。”宋南風反倒是淺淺一笑,“林師弟的性子,一直都是這樣。我們這些師兄弟,他誰也不親近。”
宋南風擡眼望了望前面的路,大道兩旁的樹木,已經半數被折斷倒在地上。秋風瑟瑟吹動地面的雜草,搖來晃去。時不時飄來幾片枯葉,點綴在上面。
“哎,這裡怎麼會有銀杏樹啊?”許沫晨拾起一片落葉,有些驚訝。金色的扇形葉片,十分美麗。
銀杏樹本不是長在淺青的樹種,後來皇族的開國皇帝偶然出遊得到一粒奇怪的種子,種在御花園中。那種子竟然發芽生根,長成了一棵健壯的樹。每到秋季,黃葉飄飛,就像一隻只蝴蝶在枝頭跳舞,可愛動人。
後來有從尤商來的商人指認說這樹叫銀杏,原本是尤商常見的樹。卻在一年冬雪之後,這種樹消失得無影無蹤。想不到,銀杏樹卻長到了淺青來。從那時候開始,栽種銀杏便成爲淺青的一種風俗被流傳下來。
尹紹林從許沫晨手中接過那小小的金色扇子,一臉憧憬:“昭明寺的大殿前,便種了兩棵銀杏。”
幾人聽到,都是有些疑惑。
“你們一個和尚廟,種這種樹做甚?”任柳知心直口快,毫不猶豫地先說了出來。
“這個,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兩棵樹很老很老了。聽我師父說,他還在昭明寺做個小沙彌的時候,兩棵樹便有這麼大了。”尹紹林習慣性地撓撓光頭,一臉單純地看着幾人。
“也許,和尚也愛美吧。”林迅卻是冷不丁地說了一句。
許沫晨只得暗自在心中腹誹,一頭黑線。這個人,看來還是不說話的好。難怪他平日都少言寡語,原來是這麼不會說話。
最後還是宋南風打圓場,招呼着幾人趕緊趕路,務必在今日太陽下山之前,感到錦州城內。
行了不遠,卻是看到了一方亭子,古樸的建築風格,層疊的飛檐卻顯出幾分華貴。周圍卻是寸草不生,荒涼涼的。亭子側面正對的,是一汪池塘。
水塘內,滿池的荷花荷葉,生機盎然。翠綠的荷葉上,點綴着紅的、黃的、白的花朵,每一朵上,都還帶着新鮮的露珠。連續幾日看多了荒涼的景象,這一汪池塘,頓時突出,印象深刻,讓人一飽眼福。
“這池塘?”許沫晨站住腳步,遠遠地望過去,皺眉,“好生詭異。”
除了任柳知,其餘幾人也是同樣的表情。
“有什麼好詭異的?說不定是那些幽冥界的妖怪,也愛美,覺得這池塘太美麗了,所以不忍破壞。”任柳知大大咧咧地解釋了一番,大膽靠近走過去。
剛邁出兩步,她卻是被宋南風一把拉了回來。
“柳師妹。”宋南風一臉驚險的樣子,“如今秋分已過,怎麼會有這麼多荷花盛開?這池塘,定然有蹊蹺。”
任柳知趕緊退後一步,恍然道:“南風師兄說得有理,這池塘,果然有鬼。”
“我從未記得,此處有個池塘。”尹紹林心中奇怪,目光落在那方亭子上,“這亭子,倒是一直都有。可我明明記得,亭子之後,應該是一片竹林纔對。怎的離開也不到一年,多出一方池塘來?”
幾人正在猶豫觀望,池塘荷花深處,卻是傳來一陣嘹亮的歌聲。清音迴盪,穿梭在荷花之間。每一個音符,都像帶上了一層雨霧的感覺,圓潤而和諧,聽來動人心絃,滌盪心扉。
圓潤的嗓音,唱的曲子似乎是一首方言歌曲。許沫晨仔細聽了好幾遍,硬是一個字也沒能聽懂。而荷花深處,荷葉攢動,似乎是被一葉扁舟給撥弄到兩旁去了。
“這是?”尹紹林目光緊緊盯在歌聲傳來的地方。
“吳儂軟語,江南水鄉,果然是溫婉恬靜的曲子。”宋南風補充了一句,“你們可能聽不懂,這是吳方言。實不相瞞,我的生母,便是揚州人,因此,我能聽懂,也會說簡單的幾句。”
任柳知眼中的奇怪之色一閃而過,看了看宋南風,突然覺得平日裡溫潤如玉的師兄,有些深不可測了。
而尹紹林臉上的表情,亦讓許沫晨覺得有些不自在。那種關切夾帶着着急的神色,不知爲何,看到他這般關注一個女子,許沫晨心中有一絲失落。
荷葉盪開,一隻木色的小船,劃了出來。上面卻是站着一個水碧衣衫的女子,與身下的荷葉,連成一片,渾然天成。女子髮髻上,輕輕繫了一條紫色的綢帶,腰間流蘇垂下,衣裙翻飛間,沾染了幾滴水珠。
待小船划過來,靠近些,方纔能看清女子的容貌。標準的柳葉眉,一雙丹鳳眼不顯嫵媚,反倒顯出幾分狡黠。櫻桃小嘴,雙脣紅潤。黑色的眸子,看來純澈,宛若那一汪池水。
她小嘴張合,喉嚨中發出清脆嘹亮的歌聲,面帶微笑,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