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下,秋風拂過綠毯般的草原,景色甚美高順卻無心欣賞。
前驅的魏續部,傷兵的慘叫聲和呻.吟聲不絕,不時間還有人死去,讓他心煩。身後的草地上,鮮血染紅草根下的黃色沙土地,還有近八百名幷州漢騎遺屍沙場來不及埋葬。
“此生必定率兵來此,掩埋袍澤兄弟的屍骸!”一念至此,高順心中發誓。經此一戰,他有點猶豫,想放棄把妹、建塢堡、做富家翁的崇高理想。前路如何走,高順有點茫然。他算半個藝術家,有時抽風有時文青。
臧旻也有些悲楚,目光茫然的看着南下的路。臧威和臧豹的死對他打擊很大。直到現在,他還沒從悲痛中走出來。
與此同時,又有兩隻騎兵朝臧旻部的方向飛速馳來。一支是夏育部的烏桓突騎,一支是檀石槐的鮮卑狼騎。
“轟隆隆……”巨大的振動聲從高順的馬蹄下傳來。“有萬騎!哦,不!有兩萬騎以上敵軍襲來!”根據腦海中的記憶經驗,高順迅速做出判斷。
萬馬奔騰,地動如震!
見此,高順連忙驅馬至臧旻的跟前,小聲嘀咕:“將軍!我部可能走不掉了,應該立即防守打一仗!戰勝可安然撤退,戰敗卻無路可逃!”
臧旻此時已經六神無主。他雖然精通兵事,卻不精通騎戰。慌亂之間,他還是堅定自己的作戰計劃,“德厚!南下通道已通!我部應該全力南行,把軍隊帶回帝國!”說話間,他舉起長劍,朝前一揮,“全軍加速!全力南下!”
“噠噠噠!”臧旻部的騎兵全力奔跑起來,完整的隊形已經散開。七千匈奴突騎被勒令爲後軍,爲全軍殿後。
高順明白臧旻的意思。“這是要把匈奴人當棄子!可是,鮮卑人至少有兩萬騎兵襲來,七千匈奴人能擋住嗎?而且,匈奴人沒有戰意啊!”一念至此,高順不由得苦笑。
就在這時,鮮卑人的狼騎已經出現在衆人的眼中。他們分成兩部,一部從北而來,呈碾壓之勢;一部從西而來,攻向匈奴突騎的側翼。
“嗖!嗖嗖!”鮮卑騎兵未至,漫天的羽箭已經飛臨。羽箭帶着呼嘯聲,鋪天蓋地的襲擊而來。
正在南行的匈奴人見此,稍稍有些混亂了。他們按照自己長期作戰的習慣,陣型突然散開,變成了一把黑色的大扇,邊退卻邊回頭射箭,攻擊追擊而來的鮮卑狼騎。
見到此況,高順很是不安。若是按照匈奴人的戰法,這七千匈奴人很快會崩潰。崩潰後的匈奴人,也會把漢軍騎兵的陣型衝亂。到時候,他可能真的要命隕於此,難以安然而返了。
一念至此,高順驅馬至臧旻的跟前,表情鄭重的說:“臧公!順得以臧公拔於微末,雖無師徒名分,卻有師徒之實。小子今日斗膽請令,領兵斷後護送臧公安全返回帝國!”
聞言後,臧旻眸眼微眯,沉吟了片刻。此時,他也有點後悔了,守也無術,退也無謀。臧旻是文人將兵,沒有武夫的血性。真正到了生死關頭,他一定會拋棄麾下兵卒,狂奔離去。
被高順一激,臧旻反而熱血沸騰。他猛然一睜眼,“罷了!老夫也寧願一守,戰死沙場又如何?”話雖說得硬氣,卻還是底氣不足。
見此,高順又道:“臧公!你千金之軀就不要涉險了!弟子願代師一守,若是戰沒此地,望臧公照拂一下二弟高原!臧公此去,只要把令劍和節杖留下即可!”見臧旻還在猶豫,高順朗聲喊:“許軍候何在?”
正在行軍的許貢聞令後,連忙驅馬而來。他滿頭大汗,神態緊張看着高順和臧旻,口中回覆,“甲部左曲軍候許貢前來領命!”
於是,高順安排高狐難離率領兩什部曲會同許貢自己的部曲,一共百騎聚集到臧旻的身旁。
事已至此,臧旻也放棄了執念,選擇逃命而活。他把大旗、令劍和節杖留給高順,自己領着親衛,一行兩百人先行南下。與他同行的,還有臧威和臧豹的屍體。
高順接過令劍後,立即領命軍隊:“全軍立即停止行軍,就地防守!”隨後,命令郭襄統領原來甲部騎兵,把一千多輛大車排開,擺成一個月牙形狀的車陣。侯成和宋憲兩曲騎兵,站立車陣兩翼,護衛車陣。
張汎的部曲,立即派發高順自帶的醃肉給衆騎卒,連新收的戰俘部曲也不例外。高窟曲駝不愧是匈奴人出身,善於管理奴隸部曲。五百多位雜胡部曲,已經被妥善編制入伍。
而這些部曲,有匈奴人、烏桓人、漢化胡人和胡化漢人等組成,在草原生活多年,早就養成了臣服強者的習慣。“勝者爲主,敗者爲奴,做誰的奴隸不幹活?”他們都如是想。
一番忙碌之後,一千二百多輛大車,已經擺成了一個弧長約二里的月牙狀車陣。月牙外弧朝北,內有張汎和魏續的騎卒守衛。這些大車的車廂頂上,安放了一百多臺組裝好的牀弩,還有一些上了箭的強弩。
此時,匈奴突騎在屠特若屍逐就單于的率領下,且戰且退,朝高順部的防守陣型靠攏而來。伴隨而來的,還有兩萬多鮮卑狼騎。距離高順的正北方,有一杆馬鹿大纛,隨着一干騎兵緩緩朝南而來。
“嗯!鮮卑奴的單于檀石槐來了!”見此,高順騎在戰馬上,冷哼一聲。他決定先示弱,誘使檀石槐來攻擊戰陣,再給他迎頭一擊打痛敵人。若是能糾纏更久,夏育部再靠攏過來,說不定還有一線勝機!
然而,人世間的事情,往往和期望的相反。這時候,匈奴突然崩潰了,中軍的的狼頭大纛忽然倒下,騎卒們在亂吼亂叫,“單于!單于受傷了!快撤退!”
羊羣一亂,惡狼就會逞威!看到此況後,檀石槐一揮手中的馬鞭,“兒郎們!替我把屠特若屍逐就單于擒來!本單于要好好招待他!哈哈哈!”
檀石槐曾在匈奴人的麾下爲奴,一直懷恨在心。今天有此良機解恨,他興奮的臉頰通紅,眼冒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