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穿這麼少就出來了？大半夜的不知道自己多加件衣裳？再說了，大晚上的，你跑出來做什麼？”他的語氣裡充滿了責備，但手上卻極爲溫柔地替她拉好外套，就怕她單薄的身子着涼了。
嬌小的顧清歌站在他面前，任由他替自己攏好衣裳，抿着嘴脣擡頭定定地看着他，等他替自己弄好衣裳以後，她伸出手，往口袋裡摸去。
傅斯寒的動作頓住，然後面色怔然地望着她。
顧清歌從他的口袋裡取出一張照片。
照片上面是他跟傅奶奶的合照，看到傅奶奶的時候，記憶的碎片如潮水一樣瘋狂地朝她涌了過來。
“這就是雲笑的女兒嗎？長得真標緻。”
“乖，你這孩子真的是越看越喜歡。”
“清歌，這是奶奶送你的見面禮。”
“這鐲子再貴重，也沒有我的孫媳婦重要，奶奶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就只有這個鐲子陪了奶奶大半輩子了。”
畫面雖然破碎，可是顧清歌卻能看清畫面里老人的臉，還有溫和的表情，慈祥的笑容，以及那苦口婆心的話。
莫名地，顧清歌看着那張照片，淚水不自覺地就瀰漫上了眼眶。
雖然，她似乎不記得照片裡的這個老人了，可是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間，有很多畫面在她的腦海裡冒出來。
傅斯寒見她突然淚流不止，深沉的眸子斂了幾分，緩緩地擡手去拭她眼角的淚珠：“怎麼哭了？你是不是知道他是誰？”
聽言，顧清歌擡起頭，一雙溼漉漉的眸子對上他的，搖了搖頭，然後輕聲問：“是……你奶奶麼？”
傅斯寒眼底恢復了黯色，看來她還是沒有恢復記憶，片刻後又泛起柔色，動作輕柔地替她將髮絲攏到耳後，低聲詢問道：“你既然不認識，那又爲什麼看着照片哭？”
爲什麼看着照片哭？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看到她臉的時候腦海裡就閃過了好多畫面，但是太破碎了，而且我看到她就覺得挺難過的，她……在哪兒？”
聽到這裡，傅斯寒手上的動作一頓，沒等顧清歌反應過來，他俯低身子將她大力地擁入懷中，臉埋進她的頸項之中。
顧清歌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觸動了他哪根神經，爲什麼他突然就抱住自己了，而且這個動作居然讓顧清歌有一種他是小孩子的感覺。
是……她的錯覺麼？
可是很快，顧清歌就知道這不是錯覺了，因爲脖子處那兒傳來了一股溫熱，顧清歌一開始不知道那是什麼，可是很快就猜到，那是傅斯寒的眼淚……
他……哭了？
意識到他可能真的哭了的這個事實，顧清歌變得有些手無足措起來，雙手擡起來卻不知道放在哪裡好，最終只能抱住他的背，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哄着他。
“沒事了，沒事了……我們不難過。”
照片裡他站在老人的身後，身上的鋒芒全部收斂了起來，那個人對他應該非常重要吧，在她的記憶碎片中，老人是她的奶奶。
所以說，傅斯寒應該是很喜歡他奶奶的。
而他的奶奶……顧清歌忽然不敢往下想了，她僅僅只是問了一句，就讓他想起了傷心事，甚至落淚。
顧清歌只能一直拍着他的背，輕聲地哄着他。
雖然他身上那些沉重的煙味讓她的喉嚨很不舒服，幾次三番都想咳出來，但最後都被她忍回去了。
傅斯寒抱着她很長時間，最後隱忍地告訴她。
“她已經去世了。”
“……”顧清歌渾身一震，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而這個答案對於她來說也算擊中心靈，心口傳來一陣悶痛，顧清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軟綿綿的身子一直由傅斯寒抱着。
兩人可以說是互相依偎，互相支撐着。
不過傅斯寒並沒有讓她在夜裡的冷風中呆太久，很快就收拾了好自己的情緒，等他再鬆開顧清歌的時候，他臉上已經看不出來任何痕跡了，除了那雙墨色的眼底有幾分赤色之外。
“回去吧。”
他牽住她冰涼的小手，顧清歌點了點頭：“嗯，我們回去。”
兩人回去的路上什麼都沒說，就這樣沉默着回到了房間裡，傅斯寒將她身上的外套脫下，然後抱着她上了牀，“天氣冷，你早點睡，別再跑出來了。”
說完，他轉身，顧清歌心慌地抓住他的手腕，“你去哪兒？”
傅斯寒的心情還是有些低落，但在顧清歌面前並沒有完全表露出來，而是勾起脣微笑着輕鬆道：“小傻瓜，我要洗澡啊。”
“噢。”
聽到他要洗澡，顧清歌這才放心地鬆開他，她真怕他又自己一個人跑到外面去獨自抽菸聊表心事。
她躲在角落裡的時候，看到火光跳躍在他的俊臉上，映襯出他眼底無盡的寂寥、
那一瞬間，顧清歌真的無比心疼他。
她覺得，她應該給他一點溫暖。
傅斯寒洗了將近半個小時，等他弄完一切回到牀上的時候，傅斯寒見顧清歌的身影已經不動了，他生怕吵到她，但又捨不得就這樣離開，於是關了燈輕手輕腳地爬上了牀，睡在了她的身側。
誰知道他剛躺下去，還沒有調整好姿勢，身後就有一個嬌軟又溫暖的身子貼了過來，然後沒等他反應，就有一雙手抱在了他的胸前。
傅斯寒全身一僵，下意識地按住那雙小手，“還沒睡？”
“嗯。”
黑暗中，顧清歌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悶悶不樂。
傅斯寒沉默了片刻，想要轉身，卻聽她急聲道：“你別動。”
因爲她的要求，傅斯寒只好保持原本的姿勢不動，他感覺到她的臉靠自己的背靠了過來，聲音悶悶的：“我看到你一個人躲在角落裡抽菸了。”
“對不起，我又食言了。”
“你以後……不要再抽菸了，就算心情再不好，也不要一個人躲在角落裡抽。”
“嗯？”
“你心情要是不好可以跟我說，不要自己一個人躲起來，我……我可以溫暖你的心。”
說到這裡，顧清歌似乎有些害羞，停頓了一下沒有再說下去。
幾句話，卻讓傅斯寒的心都暖了起來，他握緊顧清歌的手，勾起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