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真的很難過。因爲我覺得我的喜怒哀樂在那一刻與你徹底沒有關係了。可是再想一想,你是從小陪伴我長大的兄長,也是我的老師,你完全不必爲了我的開心或者不開心來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以及決定。有人問過我喜歡怎樣的男生,我原封不動地把自己心目中的你說了出來。然後對方告訴我,如果被你這樣的男人呵護着,我將永遠不會長大。其實長大或者不長大,都不重要。關鍵是,我將永遠無法做真正的自己。總是擔心自己做的決定會產生怎樣的後果,總是在想如果是你會爲我做怎樣的選擇,但忽視的卻是我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
米塵看着林潤安的眼睛。
即便是這兩年,她也沒有弄明白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可就在林潤安再度出現的時候,所有模糊的一切都在她的面前清晰起來。
“真的好可惜,你已經不是那個站在學校門口等我來接你的小屁孩了,也不是那個站在我身邊仔仔細細看着我一舉一動的好學生了。當你有自己想法的時候,就會變得有棱角,會磕磕碰碰,會傷害別人,也會讓自己受到傷害。”
“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米塵靠着牀頭眨了眨眼睛,她知道林潤安並不是真的覺得可惜。
“你從來不曾讓我失望。一顆沒有棱角的鑽石如何折射日光?又如何讓人目眩神迷?”
林潤安來到米塵的身邊坐下,兩人並肩靠在牀頭。
一切彷彿回到了小時候,母親不在的日子裡,林潤安陪着她入眠。
“米塵,我一直都在那個位置,從來沒有變過。”
這樣淡然而溫暖的語氣,讓米塵的鼻頭瞬間就酸了起來。
“當我從別人口中得知你母親去世的消息時,我不僅內疚,更多的是恐懼。那時候我才發覺,你是我生命的一部分,無論是作爲我的親人我的妹妹,或者是我的學生。一直以來,你就像是我的影子,無論我去到哪裡,你都會跟在我的身後。可是當你拎上行李箱發一條短信就走了,我才明白你不是我的影子,你和我之間沒有什麼是已經被註定了的,一切隨時會改變。這個國家那麼大,我聯繫了許多人,都沒有你的消息。甚至於每次時裝秀,無論多麼辛苦多麼忙碌,我都要問安塞爾知不知道你在哪裡。但是他從來都不曾給過我回答。”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米塵抱住自己的膝蓋,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曾經暗戀着你,因爲在我的世界裡,除了媽媽就只有你。你是我的一切。媽媽死去的時候,你說你要和艾瑪結婚,我這才意識到,我不能這樣無休止地沉浸在暗戀你的美夢裡了。就像你說的,我想做我自己。所以我要離你遠遠的,遠到能走出我對你的依賴。”
能夠坦然地說出“暗戀”二字,她終於確定所有的一切都能雲淡風輕。
林潤安扯起了脣角,“你知道自己用了‘曾經’這個詞嗎?如果是曾經,那就意味着你現在已經不再暗戀我了。”
他聽見米塵的說曾經暗戀時,沒有絲毫驚訝的表情。他果然一直都知道,卻從沒有給過她真正的答覆,並不是不清不楚地耗着她,而是他早就料想到了有今天。
“是的,我確定自己不再暗戀你了。”
就在那個生死遊離的瞬間。
“那麼,我是不是可以恭喜你,終於回到了我的身邊?”林潤安笑着問。
“是的。”
米塵伸出手掌,兩人愉快地擊掌。
此時的厲墨鈞站在陽臺上,手指間是一支香菸。它被點着很久,卻不曾觸上他的嘴脣。
連蕭抱着胳膊站在他的身後,“很晚了,你該睡下了。”
“我不困。”
他的聲音,乘着夜風,更加冰涼。
“好吧,你不困……反正明天也沒有通告,要不要一起接米塵出院?”
“你帶着安塞爾去就可以了。”
連蕭挑了挑眉梢,張了張嘴,最後還是說了句:“那好吧。”
第二天的早晨,米塵被衆人送回了家。她還是第一次享受到這樣的頂級待遇。醫院的走廊裡小護士踮着腳就差沒貼在病房門上了。安塞爾和白意涵竟然同時出現在醫院裡,果然引來了狗仔無數。
方承燁與連蕭都十分有經驗,方承燁率先開着保姆車,引開了狗仔的注意力,而其他人則坐上連蕭的車遠離是非。
回到家,喵喵的熱情讓米塵承受不起。她竟然燉了一大鍋的烏魚湯。
“烏魚湯?不是做完手術之後喝的嗎?”方承燁狐疑地看着喵喵。
“那有誰規定過敏住院了回來不能喝了?”
米塵剛喝了一小口,臉就苦了起來。
“喵喵,你湯裡放了生薑沒有啊?好腥啊!”
“我做給你喝你還挑三揀四?這可是我第一次燉魚湯!”
是啊,喵喵連最簡單的紫菜蛋湯俗稱刷鍋水湯都做不好,唯一擅長的就是醬油湯煮qq面。
“那你能告訴我,爲什麼湯是甜的嗎?”
喵喵頓住了,用勺子嚐了一小口,“我勒個去,真的是甜的!你下次能在調料盒上註明一下嗎?鹽和糖長得很像好不好!”
大家紛紛笑了起來。
“好了好了!明天米塵就要投入工作中了,今天大家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吧!”連蕭看了看白意涵和林潤安,“如果有任何與工作無關的活動,比如說吃飯、看電影、喝咖啡等,請提前預約,並且,是向我預約。因爲只有在我這裡才能確定,米塵到底有沒有時間。”
林潤安很大度地與米塵告別,就連擁抱也有一種讓人羨慕的默契。
白意涵看了連蕭一眼,連蕭便會意地與他來到陽臺上。
“昨天你們喝的奶茶裡面,加入了少量的花生醬。”
“花生醬?”連蕭的眸子冷了下去,“如果是果仁的話,還能說黑翼的經紀人只是因爲不知道米塵對花生過敏。但如果是往奶茶里加花生醬的話,意義就不一樣了。”
“知道米塵對花生過敏的,有我和方承燁。當初我們以爲米塵會跟着廖冰,所以我讓方承燁告訴過廖冰這件事。”
“然後,你沒有想到米塵會被我要過來,所以你特地又讓方承燁來提醒我這件事。米塵很少把自己的花生過敏掛在嘴上,所以知道這件事的人應該就我們幾個。”
“入職之前是有體檢的,體檢報告裡會註明過敏史。星耀的人事部是知道的。我昨天就已經找黑翼的經紀人說過這件事,他肯定花生醬不是奶茶店添加的也不是他自己添加的。但是他買完奶茶之後,因爲遇上了一位有名的音樂製作人,所以上前攀談,將奶茶放在了茶水間裡。”
“我會去調監控。”連蕭回答。
白意涵沒有再說話,離開了陽臺,來到正在整理化妝箱的米塵面前。
“我走了。以後要更小心,知道嗎?”
“知道了!”米塵這幾天已經被無數人提醒要小心了。
她估計這麼一鬧,整個星耀都知道花生能要她的命。以後和大家出去,所有人都得顧忌着她,她會很不好意思的。
白意涵捏了捏米塵的鼻子,然後在她的腦門上用力彈了一下。
“這是你差點嚇死我的懲罰。”
米塵按住自己的腦門,白意涵的笑容雖然溫柔,但力量卻不容小覷,疼得她鼻子都酸了。
待到白意涵離開,連蕭也準備走了。
米塵跟在他的身後,一直想要問什麼,但卻沒有問出口。
連蕭卻先笑了。
“你想問厲墨鈞今天怎麼沒來接你?”
“不是不是!”米塵趕緊搖頭,“我是他的化妝師,怎麼可能讓他來接我呢?”
“你可不只是他的化妝師。”
連蕭扔下這句話就把門關上了,留下米塵思索着那句話的意思。
“不只是他的化妝師”,後半句是什麼啊!難道現在流行的已經不是什麼含沙射影指桑罵槐,而是說話說一半了?
這會讓人一直想一直想的好不好!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厲墨鈞坐在一間潔白的房間裡,薄紗般的窗簾隨風而起,青草的氣息涌入。這個房間僅僅有條,一個身着深藍色線衫五官優雅的女子坐牀邊,一臉笑容地看着他。
“秣鈞啊,你好久沒有來看過我了,媽媽好想你啊!”
女子站起身來,張開懷抱,將他抱住。她的手腕上是深淺不一的傷痕,低下頭來,目光明明是落在厲墨鈞的身上,卻總讓人覺得她實際上看着的是別處。
“你怎麼想到來看媽媽了?是不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啊?”
“是的。”
“怎麼了啊?”
“我很害怕。”
“你害怕什麼呢?”
厲墨鈞沒有回答。
房間裡靜悄悄的,直到摟着厲墨鈞的懷抱越收越緊,而厲墨鈞逐漸喘不過氣來。
他拍着女子的後背,女子卻毫無反應般,原本溫柔的神色變得猙獰,甚至連牙關都咬緊,彷彿不將懷裡的人勒死決不罷休。
推門而入的護士驚呆了,趕緊上前幫忙要將她拖開。但她發了瘋一般紋絲不動,而厲墨鈞只是仰着頭,看着對方的眼睛,沒有一絲反抗的意思。
“來人啊!快來人啊!”
醫護人員衝了進來,將兩人分開。
厲墨鈞的母親被按回了病牀,她奮力掙扎起來,直到醫生爲她注射了鎮靜劑。
厲墨鈞仍舊坐在原處,沉默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厲先生,陳女士的精神狀態不穩定,請您先回去吧!”
看着母親的掙扎力量逐漸減弱,緩緩閉上眼睛睡着過去,厲墨鈞起身,走出了醫院。
米塵與喵喵已經彈盡糧絕,不得不出門前往超市購買儲備糧。
少不了一大堆的方便麪。最近出了一個麻油雞的口味,是米塵與喵喵的新寵。
當她們拎着大包小包出了超市的時候,米塵的手機響了。
“喂?”
“你在哪裡?”厲墨鈞的聲音響起。
米塵頓了頓,她沒有接過幾次他的電話,大部分的工作安排都是連蕭訂下的。
“我和我室友在樂美超市的門口。”
“你們在那裡等我。”
電話掛斷了,米塵有點兒找不着北的感覺。
“小米粒!怎麼了?誰的電話讓你這麼失魂落魄?”
“是厲墨鈞。他讓我們在這兒等着他來。”米塵看向喵喵。
喵喵的眼睛逐漸睜大,“真的?是厲墨鈞?哎呀!米塵你這份工作實在太好了!經常能和男神在一塊兒!”
“喵喵,你忘記上回你的電動車撞了厲墨鈞的車了嗎?”
果然,此話一說,喵喵所有陶醉的表情全部消失,如臨大敵。
“不會吧?都過去多久了?這還真來秋後算賬了?”
米塵故意不回答她,事實上她也不是很確定厲墨鈞忽然打電話來是什麼意思。或者是自己出院那天他沒來接她,所以現在來看看她?
過了沒多久,一輛黑色的奔馳就停在了樂美超市的門口。
厲墨鈞穿着深棕色的毛衣和淺色牛仔褲,臉上戴着的是黑框眼鏡,跨出車門的畫面一如既往地讓人心跳加速。他已經很低調了,但仍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喵喵仰着腦袋,已經看傻了。
“這是你們的東西?”
厲墨鈞的聲音涼涼的,已經有幾個年輕人站在不遠不近的距離認真地觀看他們,似乎是要確定厲墨鈞的身份。
再拖下去,米塵擔心只怕一堆影迷就要圍上來了。
“是啊。”
米塵沒想到的是厲墨鈞直接打開了後車廂,將這堆東西全部放了進去,包括那箱方便麪。
“上車。”厲墨鈞將後車的車門打開,米塵拉着喵喵做了進去。
喵喵仍舊真空狀態,她不說話米塵也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比如她竟然坐上男神開的車之類。
他們回到了星苑,這也是厲墨鈞第一次來到米塵和喵喵的家。
喵喵趕緊把客廳沙發上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收走了,再把方便麪什麼的也放到該放的地方。
米塵給厲墨鈞泡了杯茶,雖然她知道厲墨鈞對茶的要求一向很高。但意外地,厲墨鈞端着茶,熱氣在他的鼻尖繚繞而過,他微微抿了一口,卻沒有將茶杯放下。
米塵坐在他的身邊,這才發覺自己雖然跟着厲墨鈞很久了,卻幾乎沒和他說過工作以外的話題。
厲墨鈞從口袋裡取出一個淺黃色硅膠手環,放在了桌上。
米塵認得這個東西,她小時候也戴過。許多過敏體質的人會戴着這種東西,上面可以用筆寫下名字啊、過敏源、緊急聯絡電話等等。只是回國之後,她原先的那個掉了,她就再沒有戴過了。
“戴上吧。”
“嗯。”米塵趕緊將手環戴上。
轉過來的時候,她才發覺所有的信息竟然都寫在上面了,包括她常用的藥物。
雖然沒有開口問,但是她很確信上面的字是厲墨鈞寫的。字如其人,筆力深厚,離而不絕。
而“米塵”兩個字,彷彿是被格外用心寫過一樣,端正而雋秀。
“緊急聯繫電話,你記得自己寫下來。”
厲墨鈞沒有多說什麼就離開了。
這就是他的一貫作風,無意義的寒暄一句都不說。
米塵來到自己的臥室,打開窗子望了出去,正好看見厲墨鈞的車從車庫開出來。
雖然明明知道對方聽不見,米塵還是笑着說了聲“謝謝”。
她握住自己的手腕,彷彿那個手環是厲墨鈞的手。他一直握着她,在他看不見她的地方,仍舊給她安心。
此刻,星耀天下正在做《夢工廠》的探討總結。這是目前爲止星耀天下與電視臺合作製作出來的收視率最高的節目。兩大影業公司已經着手打算進行第二季的籌備。
利睿聽完了所有的報告之後,看向安言,“安主管,節目做得好是好。但是我聽說也有一些不和諧的聲音。其實這些不和諧沒有放在臺面上,下面的人怎麼做,我們都無所謂。但是鬧得太大,甚至到了威脅他人人生安全的地步,星耀是不可能再聽之任之了。”
利睿的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人。包括策劃、媒體、公關、造型、以及化妝師團隊的所有主管。
安言緩緩開口道:“其實像是摔摔化妝箱什麼的行爲,很能增加節目的看點。但是明明知道對手有過敏症狀甚至於會喪命的情況下還往對方的飲料里加花生醬,這樣的行爲其實只要不被媒體爆料,我們也覺得沒什麼。”
安言最後的“沒什麼”三個字說的十分用力,沒有哪個傻瓜會真覺得星耀會聽之任之。
“可關鍵在於,你要做就做得好一點,完美一點,天衣無縫一點,別讓皇朝影業的人竟然拿着證據到我們面前來諷刺我們用人不當。還有,真的要對付,也麻煩槍口對外,窩裡鬥算什麼?你說做這麼蠢事情的傢伙,是不是豬八戒照鏡子,無論在星耀還是在皇朝影業面前都不是人了,林組長?”
安言的話音剛落,所有人都看向了林如意。
林如意的拳頭握了起來,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安總說得沒錯。就算要對付,也應該槍口一致對外。”
這場會結束之後,所有人紛紛離席。只有利睿、安言以及林如意仍舊坐在原處。
林如意吸一口氣,向利睿提出了辭職申請之後,轉身離開。
安言看向利睿,“我們這樣算不算是逼她走?”
“白意涵的手上有那天的錄像,他不是省油的燈。如果皇朝影業打算用那段錄像來打擊我們的話,只有林如意離開星耀才能將名譽損失降到最低。而且,厲墨鈞那邊我也要有所交代。”
“這個林如意,我已經提點了她不止一次了,她還是想不透放不下。弄到今天這個田地,就是不走也不行了。”安言嘆了一口氣。
兩天之後,電視上播放了林潤安的專訪。
米塵與喵喵抱着麻油雞味道的方便麪盯着電視機看。
“小米粒,你的海文哥哥真的好帥啊!”
米塵這才覺得,林潤安沒有去做演員確實有些暴殄天物。
這個專訪,白意涵也曾上過,主持人是慕容楓。
“節目裡能請來林先生確實是我這個主持人意想不到的。其實大家也比較好奇,林先生在歐美的時尚界十分出名,多年來未曾回國。不知道是什麼牽絆着林先生,讓您千里迢迢迴歸故土了?”
林潤安頷首一笑。米塵還記得自己小的時候,林潤安總會在週末帶着她去喝下午茶。最是他低頭輕聞紅茶馨香的一刻,米塵總是下意識描摹他的眉骨。
“慕容先生明明知道我爲什麼來,明知故問,可就沒意思了。”
“哈哈,我聽說了,林先生是爲了追着自己的學生回國的。只是好像從來沒有聽說過你收了學生啊!多少人想要拜在你的門下,也沒見你點頭。”
“慕容先生,對於我林潤安來說,‘學生’二字的意義非凡。我既然教了,就會把所有我得來的經驗,我的想法甚至於我知道的一切都交給他。從我的學生跟在我身邊那一刻起,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讓他清楚地瞭解我化妝技巧的每一步。所以,我這一生,只會收一個學生。”
林潤安的話說完,慕容楓的表情也跟着嚴肅起來。
而電視機前的米塵,愣住了。
她一直以爲自己對於林潤安來說就像一個孩子。
但她從沒有想過,自己會是林潤安的“唯一”。
這個“唯一”代表這她對於林潤安來說超乎尋常的意義。米塵從十二歲的時候開始,林潤安就手把手地教她化妝,十八歲的時候,林潤安帶着她去各大秀場。她什麼也不用做,只需要以最爲接近的距離細細揣摩林潤安落下的每一筆。他對她從來就毫無保留。
“看到這裡,大家一定會很好奇海文·林的學生是誰。不過其實電視機前很多觀衆都已經見過她了,甚至於還有許多人已經成爲他的粉絲了,但是……我們還是不能告訴大家他是誰。海文,不如你向大家解釋一下,爲什麼不願意透露自己的高徒姓名?按道理,無論誰做了你的徒弟,都會以師門爲榮吧?”
林潤安莞爾一笑,“因爲她已經不再是我的影子。她有自己的想法,從來都不是我的複製品。甚至於就化妝的技巧上,她也延伸出了許多我沒有注意到的細微之處。她渴望被認同,而不是被籠罩在時尚界對我的認識之中。所以在今天的訪談節目裡,我希望能夠將重點放在時尚彩妝,而不是我的學生身上。”
慕容楓對於林潤安的解釋十分認同,“我相信,當她在彩妝界封王封后的時候,一定會大聲說出自己老師的名字。而那一刻,大家一定會很驚歎!”
喵喵一邊吸着面,一邊用胳膊肘頂了頂米塵。
“小米粒,他們所說的那個‘學生’,不會就是你吧?”
米塵微微一笑,低下頭來繼續大口吃麪。
她在那一刻無限感激林潤安。
她覺得她與他,終於回到了最恰如其分也是最讓人舒服的位置。
他一直都瞭解她,甚至於比她自己還要了解。
在她沒有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時,他早早就爲她想到了。
就在這個時候,米塵的手機響了,是林潤安的電話。
“喂,海文。我正在看你的專訪呢,沒想到你的電話就來了。”
“吃了晚飯了嗎?還是說,你又在吃方便麪了?”
米塵的嘴癟了,這是誰打的小報告呢!就連林潤安都知道她酷愛方便麪了?
林潤安約了她在市區內一家西餐廳吃晚餐。米塵當即就拋下喵喵去找林潤安了。
夜色正好,城市燈火闌珊。
林潤安訂的位置在室外的露臺上。側過臉,看見的便是蔽天的燈光。他穿着亞麻色的休閒裝,身下是牛仔褲,米塵見到他的第一眼,彷彿時光倒流,回到了他還是個大學生而她是小跟屁蟲的日子。
點的每一道小吃,主食,都很對她的胃口。
林潤安並沒有刻意去追憶往昔,而是對她說了許多這兩年在歐美時尚界發生的奇聞樂事,令米塵十分開懷。
“小米粒,你知道我爲什麼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你的面前嗎?”
“……你不是因爲接受了《夢工廠》的邀請才知道我參加了這個節目嗎?”米塵忽然有種微妙的感覺,難道說林潤安早就知道她在哪裡了?
“我出現,是因爲我覺得時機已經到了。我在接受《夢工廠》的邀請之前,在網上看見了你在日本用川上的化妝品現場爲記者化妝的視頻。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的技術已經十分純熟。並且,你已經有了完整的屬於你自己的風格了。其實無論在演藝界還是時尚界,都是壓力非比尋常的地方。一瞬間,你可以登峰造極,而下一刻你很有可能墜落谷底。在我不清楚你是否擁有即便墜入谷底也能原地的能力之前,我也不敢將你貿然推入時尚界。因爲時尚界,觀念與潮流更迭的速度,要遠遠快過演藝界。時尚界就像華爾街的股票,前一刻瘋狂後一刻崩潰。”
“……你想對我說什麼?”米塵皺起了眉頭。
“我想邀請你,跟我回去歐洲。”
林潤安的雙手撐在餐桌的邊緣,看向米塵的眼睛不再是從前的溫柔和睦,相反堅定而富有力度。
“歐洲……”
“對。你應該知道,一年四季我需要爲多少個秀場的壓軸模特化妝,我對美的締造和感悟,就快要枯竭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時尚界會將我拋棄。我需要你,不僅僅是因爲我知道自己可以從你那裡得到許多新鮮的想法。我更加覺得,以你的能力應該到一個更加廣闊的空間來施展。演藝圈是一個平臺,但是你永遠是爲了把一個演員到造成他的角色而磨練技巧,這種已經定向了的模式會扼殺你的創造力。米塵,一個彩妝師最重要的是什麼,你應該知道。在時尚界,你可以做任何天馬行空的事情,你的想法和你的技巧一樣重要。”
米塵的耳邊彷彿想起了服裝秀場上的音樂,模特的臺步聲,化妝師將粉刷掠過模特五官的聲音……一切早就遠去的浮華,在那一瞬間重新鍍上顏色,無比清晰了起來。
那是一個炫目的世界,流光溢彩,超越夢境。
“跟我回到法國吧。我已經成立了工作室,裡面有好幾位像你一樣出色的年輕有想法的新銳彩妝師。但我覺得缺少了點什麼,直到我看見網上的那段視頻,我才確定了,我缺少的是你。一個傳承自我,卻註定會超越我的彩妝師!”
這個誘惑是巨大的。
她知道林潤安會爲她選擇最適合她並且失敗機率是最小的道路。
從小到大,他一直在保護着她,像父兄像老師。
她是相信他的。
只是,現在她真的到了可以去的時候了嗎?
厲墨鈞:害怕在經歷一次差點失去她。害怕真的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