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合情合理,就是鎮國候夫人都挑不出什麼錯來。
只是在她看來,事情卻不可能像溫如琪說得那樣。
她不相信採花賊居然有膽子闖到鎮國候府來,而且如意樓離湘竹苑最遠,爲什麼要捨近求遠,又不碰月影那丫鬟?
分明是溫如琪給對方指路,只怕是打算禍水東流。
鎮國候夫人心下震怒,原本打算留下這個丫頭在眼皮底下盯着,沒想到依舊能翻出風浪來。恐怕今天出門,她不知道惹了什麼事,居然叫侯府得了無妄之災。
可憐顧雲嘵受了驚嚇,當時不知道該害怕成什麼樣子。
她眯起眼,冷冷道:“你今天出門都見了誰,又做了什麼?別跟我唧唧歪歪的,我可不相信你這些胡言亂語。一個賊子闖瞭如意樓就算了,還跑到那麼遠的湘竹苑去做什麼?不是你指的路,對方有可能跑那麼遠去嗎?庫房就在湘竹苑的必經之地的,對方絲毫沒有停留,可見不是爲財。沒有碰月影,可見不是爲色。那麼,他們爲的是什麼?除了你,不作他想。”
“夫人,我冤枉。我跟顧姑娘無仇無怨的,何必害她?而且若非夫人提起,我還不知道那賊人居然跑去湘竹苑了。顧姐姐沒受傷吧,那賊人可是抓住了?”溫如琪小臉慘白,哀哀悽悽地哭訴。
鎮國候夫人聽得煩了,這丫頭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擺擺手道:“來人,把溫姑娘關到石房去。她什麼時候願意說真話,什麼時候再開門。”
溫如琪一愣,已經被兩個粗壯的婆子押着送去了石房。
雖然她不知道石房是什麼地方,但是看鎮國候夫人的神色,顯然不是什麼好去處,叫嚷道:“夫人,我真的冤枉啊……”
兩個婆子直接用汗巾把溫如琪的嘴巴給堵住了,乾淨利落地把人拖進了如意樓隔壁的一座石房。
溫如琪曾見過這房子一眼,還覺得奇怪,畢竟這屋子沒有窗戶,用的是石頭徹成的。嚴嚴實實,除了一個小門,根本沒有任何的縫隙。
等她被扔進石房後,婆子關上門,自己終於明白這地方的用處了。
關上小門之後,石房裡不透光不透風,密密實實的,實在是伸手不見五指。
溫如琪不由慌了,這麼個地方她就像瞎子一樣,四周靜悄悄的,只聽得見隱約的蟲鳴聲,再沒有其它。
不過片刻,她摸索着貼在冰涼的石牆上,漸漸蟲鳴散去,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越來越快,溫如琪驚恐地用雙臂環住自己的身子,蜷縮在角落,暗暗鼓勵自己。忍耐一會,她就能出去了。
鎮國候夫人無論如何,總不能餓死自己。
可惜到頭來,溫如琪卻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在這個終日只有黑暗沒有光亮的地方,就算半個時辰都難熬得很,更別提是一整天了。
這是個能逼瘋人的地方,她閉上眼睡不着,坐着卻又害怕地上會不會有什麼蟲子咬自己,仔細聽着,外面一點聲響都沒有,彷彿此處是個被整個侯府給遺忘的地方。
會不會再沒有人過來,鎮國候夫人最後只對外說自己不過是突然病了,暴斃了呢?
一個上京投靠親戚的小丫頭,誰都不會想到鎮國候府會對她下手。
溫如琪的爹孃都遠在洛水,千里之外,就算得到消息,又或是擔心自己匆匆趕來,卻已經來不及了。
她不吃不喝也只能忍着兩三天,然後就會被活活餓死。與其這樣,還不如趁早了斷,能少些痛苦和煎熬。
但是溫如琪又害怕,摸索半天,屋裡什麼都沒有。空空蕩蕩的,連張草蓆也沒有,更別提是地上有小石頭了。
她就算想自盡,也沒有能趁手的東西。
溫如琪用額頭撞了撞石牆,卻覺得很疼,沒多久就停下來了。
還以爲她這樣,外頭守着的婆子會有動靜,可惜外面依舊靜悄悄的,很可能根本就沒有人把手。
把石屋小門用鎖頭扣上,溫如琪也是插翅難飛。
難道她今天就要死在這裡,或許死了幾天,屍體發臭了,纔會有人發現,然後死得極爲難看,被下人用草蓆一卷就扔到亂葬崗去?
溫如琪越想越是害怕,抓着頭髮幾乎要瘋癲了,拼着力氣不停敲着小門,哭喊道:“夫人,我說,我什麼都說,快放我出去!”
鎮國候夫人聽說後,不由嗤笑一聲:“還以爲是個骨頭硬的丫頭,這前後才兩個時辰,這就受不住了?晾一晾一刻鐘,可別太輕易讓她出來了,誰知道這丫頭是不是虛晃一招,就爲了能出來?”
她又轉向已經穿戴整齊的顧雲嘵,伸手拍了拍後者的手背:“讓丫頭受苦了,這筆賬我會好好給你清算的。不過有膽子來闖鎮國候府,對方真是吃了豹子膽。別怕,你舅舅等會天亮就進宮稟明皇上,這事怎麼都不能遮掩的,要鬧就鬧大了。凜兒已經派人去查探,把賊人抓住,已經開始審問了,等會也跟着侯爺進宮,怎麼都會給丫頭一個交代。”
溫如琪今天去了哪裡,很快就查清楚了,見的是姬嘉倩。
那麼,今天闖進侯府裡的賊人,會是姬嘉倩派來的嗎?
鎮國候夫人很快否定了,姬嘉倩可不蠢,沒必要爲此叫安國候和鎮國候之間的關係鬧得更僵。而且她一個女流之輩,手上也沒什麼能耐使得動這樣的江湖人士。
聽蕭夕凜的意思,這更像是府裡的食客,恐怕是必要時才指派出來做不能見光的事。
想必是溫如琪跟姬嘉倩說了什麼,姬嘉倩又向誰透露了,於是派人來抓她。
審問是蕭家衛的強項,鎮國候夫人也落得輕鬆,把事情丟給了蕭夕凜,讓他來處置便是。
顧雲嘵臉色依舊有些發白,精神頭卻好了不少:“我已經沒事了,倒是擾了夫人的清淨,心裡十分過意不去。”
無論人是不是衝着她來的,倒是叫鎮國候夫人擔心了。
“丫頭說的什麼傻話,就來是一家人了,何必這樣客氣?這賊人膽敢驚嚇到你,就是不給侯府臉面,我自然要給你出這口惡氣。”鎮國候夫人笑笑,又攬着她道:“看着吧,鎮國候府的人可不是好欺負的,以牙還牙,明天就鬧個雞犬不寧。不必凜兒私下查探,皇上必然不會允許這樣的事再發生。”
有皇家出手,自然省了他們不少功夫,還叫背後的人吃一個大虧!
顧雲嘵的小臉倚在鎮國候夫人的肩頭,暖意傳來,頓時安心了許多,只覺得有些昏昏欲睡。
鎮國候夫人見她滿臉倦色,拍了拍顧雲嘵的肩膀道:“到我房裡歇一歇,睡飽了起來看戲,明天必然精彩絕倫!”
派去的人沒有回來,姬柯冉就知道麻煩大了。
雖說他之前猶豫要不要招惹鎮國候,只是溫如琪不過是上京投靠的小丫頭,聽聞不受重視,只打發到遠遠的院子裡。
派去的卻是輕功高手,就算沒能得手,也能輕易脫身。
但是如今沒回來,只怕是遭了秧,被擒住了。
姬柯冉在書房裡來回踱步,雙眉皺起,從沒想到對方居然會失手。
不過是抓一個無關緊要的丫頭回來,怎的會失敗了呢?
溫如琪徹底暴露在鎮國候的面前,少不得會爲了保命,把不該說的說出來了。
姬柯冉眯起眼,眸裡滿是陰沉。若果這丫頭是個聰明的,自然明白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若是個不聽話的,那就別怪他心狠手辣,只能徹底掐滅掉,免得把秘密鬧得人盡皆知,寶庫的事如今連安國候也不清楚,可不能被別人捷足先登!
看來讓姬嘉倩去溫泉莊子的事,要提早兩天,越快越好了。
直到天色剛亮,姬柯冉都沒等到該回來的人,有小廝前來稟報道:“京中戒嚴,說是鎮國候府裡遭了賊,皇上震怒,御林軍如今把鎮國候府團團圍住,護得嚴嚴實實的。那賊人被鎮國候擒住,已經被御林軍送到宮裡去審問了。”
聞言,姬柯冉心裡咯噔一跳,那人在鎮國候手裡還好,去了宮裡,只怕是活不了,還可能受不住酷刑,把自己給招出來。
即便這人的妻兒都在自己手上,但是誰知道會不會爲了保命,把他透露出去?
姬柯冉打發掉小廝,想到要把溫如琪悄然無聲地處理掉,恐怕不容易了。
驚動了宮裡的那一位,這事只能放一放。
他坐在書房裡足足一個時辰,琢磨着能進能退的對策,就聽到下人稟報,說是姬嘉倩登門來了,直奔過來要見自己。
姬柯冉神色有些不悅,這種時候姬嘉倩慌慌張張上門來,可不就引人注意了?
而且姬嘉倩回到侯府,不是先去拜訪長輩,反而跑到他這裡來,這跟四處宣揚兩人的關係有什麼區別?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等溫泉莊子的寶庫被挖出來,他得手後,這個小姑怕是不能留了!
“小姑說的什麼話,鎮國候跟我無冤無仇,我又何必去招惹他?”姬柯冉斷然否認,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瞧瞧小姑慌慌張張的,滿臉是汗,看着就叫人心疼。”
他拿出帕子,仔仔細細給姬嘉倩擦汗,叫後者心下這才安定了不少,卻依舊遲疑:“冉郎,真不是你做的?這裡只有你我二人,難道也不能跟我說實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