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姑娘的爲人，那麼之後的事就拜託姑娘了。”蕭夕凜擡手作揖，很快從窗口又鑽了出去。
舉止依舊瀟灑從容，看得顧雲嘵一愣，轉而忍不住笑了。
這位容貌無雙的太傅大人，看起來並沒有她想象中那麼難相處。
平日都說蕭夕凜冷着臉，又鮮少在人前出現，或許是因爲那一張引人注目的臉面。
不樂意被人指指點點，顧雲嘵很能理解。畢竟她也曾經歷過，不是因爲長得太好，而是長得不夠好，被人拿出來跟顧雲妍相比較。
嘲諷的有，幸災樂禍的有，假情假意安慰的有，顧雲嘵起初還不高興，後來漸漸麻木了，甚少跟着顧雲妍出現在同一個地方。
再後來，倒是無所謂了。顧雲妍長得好，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身體發乎於父母，這張皮相不如顧雲妍，倒是少了許多狂蜂浪蝶。衝着一張臉來的男子何其多，顧雲嘵不覺得這是一件幸事。
紅顏禍水雖說有失偏頗，但是這張臉的確讓麻煩事接踵而來，連獨自出府都成了奢侈，倒是可憐，哪裡有她這般自在？
顧雲嘵躺在榻上，還以爲自己會睡不着，誰知道醒來，窗外已經天色大亮。
柳絮伺候她洗漱穿戴好，姬嘉倩帶着顧雲妍來看自己，這才坐下，姬嘉倩就打量着顧雲嘵笑道：“看着臉色好多了，太傅請來的郎中果真厲害。”
顧雲妍附和地點頭：“聽說那位老郎中以前是御醫，只是年紀大了，被皇帝恩准出宮，被太傅大人請到府上，也算是頤養天年。”
姬嘉倩點頭：“我也聽說此事，太傅是個心善的，據聞跟這位老御醫是忘年交，這才請示了皇上，把他接回府裡當長輩一樣奉養着。”
在她看來，不過是皇帝不放心知道太多的老御醫出宮後被人拿捏住，倒不如順水推舟，放在太傅的府裡。
蕭夕凜是他信得過的，皇帝自然安心，老郎中的性命這才得以保全，可謂是一石二鳥。
姬柯冉原本也想把老郎中接到侯府去，終歸是慢了一步，不免遺憾再三。
顧雲妍一副驕傲的模樣，彷彿姬嘉倩誇的不是蕭夕凜，而是她一樣。
姬嘉倩沒理會顧雲妍的小心思，又關切地問了顧雲嘵幾句，還叫來柳絮細細問了昨天顧雲妍吃了什麼，可曾睡不好，都問了一遍，這纔算是勉強放下心來：“三丫頭不必跟我客氣，缺什麼只管讓丫鬟跟流蘇說一聲，去庫房取回來就是了。若是庫房沒有，派人回顧府採買也行。”
“多謝母親，已經很足夠了，女兒不缺什麼，倒是讓母親勞累了。”顧雲嘵細聲細氣地答道，滿臉感激，只是臉色蒼白，帶着幾分虛弱。
姬嘉倩也不敢勞累她，只叮囑了幾句，便離開了。
顧雲妍倒是留了下來，對着顧雲嘵笑道：“母親怕妹妹悶着，就讓我陪一陪你。”
有她在，顧雲嘵是壓根睡不着的，勉強笑道：“這怎麼好意思，難得到莊子上來一趟，姐姐和柔妹妹一起去耍就好。這裡有柳絮陪着，也沒什麼悶不悶的，我是習慣了的。”
“三姐姐總是這般體貼，跟外祖母說的一樣。”姬晴柔剛踏進來，正好聽見顧雲嘵的話，不由笑道：“外祖母讓我來看看三姐姐，恰好底下送來不少果子，給三姐姐嘗一嚐鮮。不過二姐姐想要陪着，也沒什麼不好，三姐姐獨自留在房裡，實在叫人過意不去的。”
這番話叫顧雲嘵挑了挑眉，話中有話，似乎別有深意？
顧雲妍接過文杏手裡的果子，挑了幾顆遞給了顧雲嘵：“柔妹妹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想一起來陪着曉妹妹？”
姬晴柔早就有意去隔壁拜訪蕭夕凜了，沒有顧雲妍在，那是再好不過的，便笑道：“哪裡，我就不打擾兩位姐姐說些貼己話，正打算帶丫鬟四處轉一轉。獵場是不能去了，附近有一處寺廟，香火還算鼎盛，我打算去求個平安符給三姐姐。”
“柔妹妹有心了，”顧雲嘵笑着點頭，心想姬晴柔眉飛色舞的，哪裡去的寺廟，倒像是去會情郎。
這附近能算得上情郎的，也就只有蕭夕凜了。
她想偷偷去見太傅大人，顧雲妍未必會樂意。
果不其然，顧雲妍一手捻着果子，一邊看了過去：“柔妹妹這話真叫人心寒，什麼你們我們的，難道咱們就不是一家人，不是姊妹了？被母親聽見，少不得要難過的。”
姬晴柔一窒，頓時不好接口。
顧雲妍又道：“反正去寺廟求平安符也不用太久，我也想給三妹妹祈福，不如我跟柔妹妹一道出門？不過半天的功夫，回來又能陪着曉妹妹，柔妹妹覺得呢？”
聞言，姬晴柔還真拒絕不得，總不能說她想一個人去求，不想帶上顧雲妍，這不是不打自招，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
姬晴柔咬牙切齒，皮笑肉不笑地勉強擠出一點笑容來：“二姐姐說的哪裡話，既然都是給三姐姐祈福，那就收拾收拾等會就出莊子去。不過母親那裡，二姐姐怕是要去說上一說。”
“這是應該的，出門哪能不跟母親說一聲，少不得要讓她擔憂的。”顧雲妍應了一聲，起身就要去見姬嘉倩。
姬晴柔又涼涼地開口：“母親走之前還想讓二姐姐陪着三姐姐的，如今二姐姐就跟着我出門去，豈不是出爾反爾？”
顧雲妍沒接她的話，只笑道：“都是爲了曉妹妹好，母親心疼妹妹，哪裡會反對？”
她們二人相攜去見姬嘉倩，顧雲嘵這纔算是鬆口氣。顧雲妍面色冷冷的，說話卻毫不留情。姬晴柔肚子裡的墨水不如她，每次都被氣得想跳腳，在這裡鬧起來就不好看了。
幸好兩人還算有分寸，沒折騰她這個受傷的人。
姬嘉倩二話不說就答應了顧雲妍的請求，沒她盯着姬晴柔，也是放心不下讓這個女兒只帶着丫鬟出門的。
兩人有些不對付，姬嘉倩才更放心顧雲妍不會任由姬晴柔出門去胡鬧。多一個人盯着，她也能更安心。
姬晴柔滿臉不高興，非要纏着姬嘉倩準備兩輛馬車：“孃親，我這是去寺廟祈福，要帶的香燭不少，還有替換的素色衣裳，佔了不少地方，哪裡能讓二姐姐擠着？”
這點小事，姬嘉倩也不至於反對，點了點她的額頭道：“你這丫頭，早去早回，別讓我擔心了。”
姬嘉倩哪裡不知道姬晴柔這是不樂意跟顧雲妍同乘一輛馬車，想要眼不見爲淨？
不過是兩輛馬車，莊子上還不至於拿不出手，姬嘉倩便點頭答應了。
姬晴柔歡天喜地，支使着文杏把東西都搬上馬車，率先出發了。
顧雲妍正要上馬車，姬嘉倩低聲叮囑道：“柔兒頑皮，二丫頭年長，也就多擔待些，別跟她計較。”
“母親言重了，柔妹妹和曉丫頭一樣都是我的妹妹，看顧一二是應該的。”
姬嘉倩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目送顧雲妍上了馬車，再揚長而去。
流蘇有些擔心地上前一步，低聲問道：“夫人，要奴婢帶人在後頭跟着嗎？”
姬晴柔是被寵在手心裡長大的，姬嘉倩膝下只有她一個女兒，也沒別的庶女來糟心，日子過得舒心，心計城府自然是不夠顧雲妍來得厲害。
這個顧家二姑娘也不知道是怎麼長大的，按理說她在顧家，有顧老爺和顧少爺寵着，聽說那位去世的顧夫人也是極爲喜歡這個女兒，怎麼養得心眼這般多？
流蘇真擔心自家姑娘要吃虧，巴不得跟上去護着姬晴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