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01.01

迎着安王妃的眼神,簡珞瑤泰然自若的笑道:“大嫂快別打趣我了,前兒皇祖母和母后還叫我多向大嫂和二嫂學習呢。”

安王妃也是說完才覺得自己失言,以她的身份,委實不該說這樣的話。現在見簡珞瑤這麼快遞臺階過來,安王妃再不遲疑,立刻笑道:“三弟妹是新人,長輩難免有些不放心,我倒瞧着你做得很不錯,不比我那會兒差。”

“大嫂這話我可當真了。”簡珞瑤笑道,“改明兒也拿出去炫耀炫耀。”

安王妃也失笑:“剛誇完你,這又淘氣了,果真當不得誇。”

且不提安王妃先前的失言,妯娌兩特意表現出和樂融融的關係,衆人更不會揪着安王妃之前的話不放,笑呵呵的附和着,氣氛很快又熱鬧起來。

倒是誠王妃想趁機調撥兩句,奈何簡珞瑤和安王妃反應太快,立即掩飾下去,讓她插話的餘地都沒有,只得冷哼一聲,索性坐下吃東西了。

拋開安王妃和誠王妃複雜的心情,睿王府這場宴會還是很成功的。

到了申時,宴會進入尾聲,衆人也識趣,陸續提出告辭,安王妃和誠王妃到後面才走。

送完了她們,最後纔是簡家女眷,簡珞瑤也親自攙扶着老夫人送到院門口,叫人擡了軟轎送她們出去,面對着鄭氏欲言又止的神色,簡珞瑤笑道:“前兒跟王爺說了,端午會回去一趟。”

鄭氏眼神一亮,笑着點頭,道:“不必再送了,快去忙罷,客人是散了,可事還多着呢。”

簡珞瑤如今身份不一樣,也不好真把人送到大門外去,能送到院門口已經很好了,便點了點頭,“謝祖母和娘體諒。”

說着,又對鄭嬤嬤道:“那就嬤嬤替我送一送罷。”

她知道她娘定有許多事情想問,鄭嬤嬤跟在她身邊,該知道的都知道,不該說的也有分寸,可以說簡珞瑤最信任的就是她了,讓鄭嬤嬤去應付她孃的擔憂,她是再放心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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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院子,瞧着杯盤狼藉的模樣,簡珞瑤立即吩咐丫鬟將側廳收拾乾淨。

這時綠綺捧了冊子過來道:“姑娘,這是今日客人送的賀禮,都清點完畢,送進庫房去了,這是清單,您過目一下。”

簡珞瑤接過清單放在桌子上,先坐下來,食指捏了捏眉心。習慣了午睡的人,只要有一天不睡,就感覺頭昏腦脹,踩在雲端上飄的感覺。

綠綺關心的道:“姑娘可是乏了?不如換了衣裳去裡間歇會兒?”

“不必了。”簡珞瑤擺擺手,蕭長風還沒回來,也不知前院賓客是不是散了,她不好這麼快就歇下來。“沏壺濃茶給我,醒醒神。”

濃茶沏過來了,簡珞瑤卻還沒來得及喝,她將清單遞給綠綺:“我瞧過了,沒甚問題,收起來罷。”

綠綺道:“是。”

簡珞瑤便端起茶杯,正要遞到嘴邊喝一口,鄭嬤嬤進來了,簡珞瑤忙放下杯子,關切的問:“祖母她們回去了?”

“已經上了回府的馬車。”鄭嬤嬤點頭,又補充道,“老爺和三少爺也一道回去了。”

簡珞瑤點頭,放心下來,又有些失落的道:“爹和二哥他們難得來一趟,我竟沒功夫去打個招呼。”

“前院王爺關照着的呢,都是一家人,姑娘還跟王爺分什麼你我?”鄭嬤嬤笑道,“奴婢剛纔出去,瞧見是王爺身旁的順公公親自將老爺和三少爺送出來的呢,想必是得了王爺的囑託呢。”

一旁的紅雲也笑道:“再說了,過不久便是端午,姑娘又可以回去了,到時想跟老爺和三少爺說什麼不成?”

“我就感慨一句,你們倒是一籮筐的道理教訓我。”簡珞瑤擺擺手,道,“說到前院,王爺娜兒客人都散了嗎?”

“正要跟姑娘說呢。”鄭嬤嬤喜氣洋洋的道,“方纔順公公叫住奴婢,說是王爺拉了安王和誠王,說是要不醉不歸,還在桌上喝着。王爺怕姑娘這兒累了,特意叫順公公帶話過來,姑娘忙完了便歇着,不必等王爺了。”

“不醉不歸?”簡珞瑤挑眉,玩味了片刻,笑道,“難得王爺有這好興致,叫廚房再做些下酒菜,再備些好酒,待會兒我親自送過去。”

鄭嬤嬤勸道:“這事奴婢來做就是了,哪用得着姑娘親自送過去?”

“安王和誠王不是外人,自家大伯,我這個做弟媳的自然要上去打個招呼。”

鄭嬤嬤愣了一下,便也回過味來,笑道:“也是,那奴婢就下去吩咐了。”

王爺留下安王和誠王,想必是叫衆人瞧瞧兄弟情深的場面,自家姑娘親手做了下酒菜送過去,更能顯示王爺對兄長的親近和敬意。

反正只是說幾句話,自有廚子準備,姑娘幫了王爺一把,又因此得個好名聲,何樂而不爲?

鄭嬤嬤笑眯眯的下去了,簡珞瑤也進了屋,叫人將她的正裝換下,換了件家常的袍子,髮髻也梳了最簡單的,取下華貴的首飾,手指和手腕上更是乾乾淨淨的,沒有絲毫累贅。

簡單的近乎樸素了。

簡珞瑤從銅鏡中看着自己的形象,勾脣笑了笑。

反倒是紅雲有些遲疑:“姑娘,會不會太過樸素了?”

簡珞瑤笑道:“不必,這樣剛剛好。”

做戲自然要做全套,打扮得富麗堂皇去見自家人,是親近還是示威呢?

簡珞瑤滿意的起身,“去廚房瞧瞧做得怎麼樣了。”

無論王公貴族,還是窮苦百姓,過日子都逃不開衣食住行四個字,食排在第二位,可見廚房有多重要。

王府這樣不太簡單的地方,吃食更要經心,因爲許多陰謀詭計,大多都是從這上面動手腳,簡珞瑤一進王府,鄭嬤嬤便二話不說的佔領了廚房——其實也不叫佔領,就是一日三餐都往廚房跑,久而久之,廚房的管事也以鄭嬤嬤爲先了,平日裡有拿不定主意的,還會特意來請示鄭嬤嬤。

當然這也是看在王妃管家的份上,若換一個沒什麼地位的王妃,鄭嬤嬤別說一日三餐往廚房跑,就是住在竈上,也沒人聽她的。

往常都是鄭嬤嬤去,廚房的人已經誠惶誠恐了。王府上下見過王妃的不多,知道鄭嬤嬤的卻不少,沒人不知道鄭嬤嬤備受王妃倚重,連着王爺都給一分面子,他們更是上趕着巴結,就怕一個不討好。

對鄭嬤嬤都這般精心,當簡珞瑤領了衆人到廚房時,從管事到廚子到燒火丫鬟,滿滿跪了一地的人,簡珞瑤看了鄭嬤嬤一眼,鄭嬤嬤揚聲道:“王妃叫你們都起來呢,快別耽擱了正事。”

衆人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也不敢直視簡珞瑤,一個個垂着頭繼續忙着手上的活計。

很快便準備好了,有涼菜有小菜,葷素搭配,用幾個精緻的食盒裝着,簡珞瑤點過頭後,管事才蓋上蓋子,一直沒說話的簡珞瑤這才道:“你們做不得錯,今兒大夥兒都辛苦了,鄭嬤嬤,記得叫賬房記下來,都賞半個月的月銀。”

衆人這回是真激動了,跪在地上一個勁的拜謝,“謝王妃賞賜。”

簡珞瑤擺擺手:“都起來罷,繼續忙你們的。”說罷,已經轉身出去了,丫鬟們拎着食盒跟在後邊,管事婆子一路陪笑着,將人送出院子。

不多時,一行人來到前院,還沒踏進院子,一個身影衝出來,險些撞倒了簡珞瑤,還是鄭嬤嬤眼疾手快伸手一撥,皺眉道:“怎麼回事,在府裡也這般莽撞,沒有分寸!”

“是奴婢的錯,不小心衝撞了王妃。”

身影閃得太快,聽到聲音,簡珞瑤才覺得有些耳熟,低頭看過去,跪在地上的琳琅露出秀美的側臉。

“原來是琳琅姑娘。”簡珞瑤笑了笑,倒很是客氣,“起來罷,下次精心些,今兒有貴客,你可別衝撞了貴客。”

琳琅縮了縮脖子,諾諾的道:“謝王妃教誨。”

鄭嬤嬤瞧得直皺眉,又沒男人在,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做給誰看呢?自家姑娘也沒說什麼,敢情還會吃了她不成?

瞧不過眼,鄭嬤嬤準備說話,簡珞瑤卻擺手,對琳琅道:“行了,你也不是有意的,起來罷,看樣子是有事,別耽擱了正事。”

說罷,也沒管瑟瑟發抖的琳琅,越過她踏進院子了。

鄭嬤嬤瞪了琳琅一眼,倒也不再多話,隨簡珞瑤進去。

還沒進到正廳,便從門內傳來說話的聲音,三個人倒也不冷場,看着反倒挺熱鬧的樣子,簡珞瑤笑了笑,領着衆人踏了進去。

蕭長風坐在主位,正對着大門,簡珞瑤一出現,他便瞧得一清二楚,下意識皺了眉,簡珞瑤只當沒看到,福了福身,“王爺,見過大皇兄和二皇兄。”

安王和誠王也放下手中杯子,朝簡珞瑤笑了笑,倒是蕭長風問道:“怎麼過來了?”

鄭嬤嬤將蕭長風下意識皺眉的動作看在眼裡,怕他誤會,忙道:“王妃聽說王爺要和安王誠王不醉不歸,怕下人伺候不周叫您們不痛快,這才另備了些酒水,又親自下廚做了下酒菜。”

蕭長風鬆開劍眉,目光從簡珞瑤臉上滑過,聲音柔下來:“辛苦王妃了,這事吩咐給下人去做便是。”

簡珞瑤笑道:“大皇兄和二皇兄第一次過來,也沒什麼好招待的,小小手藝,還望兩位兄長用的開心。”

說罷,丫鬟們已經打開了食盒,還冒着熱氣的小菜被端出來,鮮香四溢。

年輕些的誠王率先笑道:“弟妹客氣了。”

安王也道:“弟妹如此賢惠,三弟有福了。”

簡珞瑤只是微微垂頭,立在蕭長風身後,一副賢良恭順的模樣,蕭長風瞥了他一眼,笑道:“大哥二哥見笑了,拙荊比起大嫂和二嫂,還有得學。”

簡珞瑤目光落在桌上,不動聲色的執起旁邊的酒壺,給蕭長風滿上了一杯酒,放下茶壺,便道:“王爺和兩位兄長繼續,妾就不打擾了。”

蕭長風目光落在她素淨的雙手上,指間微動,想要握上去,不過還是忍住了,點點頭,壓低聲音道:“早些休息,不必等我了。”

簡珞瑤笑了:“妾自有分寸,王爺也注意身子,明兒還要上朝呢。”

蕭長風拍了拍她,又坐下了,簡珞瑤見狀,又朝安王和誠王福了福身,功成身退。

一回到湘蘭院,簡珞瑤終於放鬆下來,攤在椅子裡,吩咐鄭嬤嬤:“叫廚房備水,我要沐浴。”

“姑娘稍等片刻。”鄭嬤嬤也知道簡珞瑤是真的累了,麻利的張羅人擡水過來。

不過一刻鐘,簡珞瑤已經靠在榻上昏昏欲睡了,但還是強行睜開眼,打定主意泡了個澡再好好休息。

反正她今天的任務完成了,蕭長風還不知道要什麼時候結束,她等不起,也沒必要等,還不如對自己好一點。

蘊滿水霧的浴室裡,鄭嬤嬤細緻的給簡珞瑤搓背,簡珞瑤也不困了,精神十足的指揮鄭嬤嬤:“往下一點,用些力。”

“姑娘是這兒嗎?”

“對。”

鄭嬤嬤發力了,搓幾下,細嫩的皮膚便開始發紅,簡珞瑤感覺不到痛意,趴在浴桶邊緣,舒服的喟嘆出聲,鄭嬤嬤這會兒才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姑娘,去前院的時候,琳琅那丫頭可是實打實的衝撞了您,爲何不讓奴婢給她點教訓?”鄭嬤嬤十分不能理解,“有些人就是不知好歹,對她縱容,她還以爲咱們收拾不了她呢!”

簡珞瑤長長吐了一口氣,輕笑道:“她畢竟是王爺的丫鬟,王爺都不管,我怎麼好越庖代俎?”

“那也是,王爺雖然寵愛姑娘,可他的面子還是要顧的。”鄭嬤嬤有些不甘的說道,又想出別的主意,簡珞瑤沒興趣聽,擺擺手道,“一個丫鬟而已,鬧不出什麼。”

“可今兒王爺既然讓她去前院伺候,便是還用她的……”

“那就更不能動了。”

鄭嬤嬤聽着她漫不經心的語氣,更着急了,不由提高聲調:“姑娘。”

“嬤嬤還是專心替我搓背罷。”簡珞瑤輕笑出聲,“還是那句話,王爺若有這個心思,誰也擋不住,他自個兒弱不願意,也沒人能勉強。”

話雖如此,可那小賤人長了張勾人的臉,看起來確實有幾分楚楚可憐的風韻,如此主動送上門來的妖精,男人哪能真拒絕?

鄭嬤嬤真的很想這樣告訴自家姑娘,但瞧着她憊懶的神色,還是將話吞進肚裡了。

罷了,姑娘這心態倒還好,王爺也喜愛,若自己說得多,叫姑娘失了平常心,惹了王爺厭棄,倒真真是得不償失。還是她自個兒多注意些罷。

如今姑娘和王爺在府上時幾乎形影不離,旁的人想插一腳也沒這個機會。

簡珞瑤於是泡了個清淨又舒服的澡,穿着舒適的寢衣回了屋子,簡珞瑤幾乎是一沾上枕頭,便睡過去。

鄭嬤嬤輕手輕腳的出了屋子,將門關緊,走遠了幾步,找來白露道:“叫人去前院守着,經心點,萬一王爺真喝醉,可別叫什麼阿貓阿狗勾了去。”

白露一臉鄭重的點頭:“是,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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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珞瑤睡得非常舒服,美夢香甜,完全不知道身旁的人這麼爲她操心。

睡得迷迷糊糊間,有個滾燙的身影貼進來,四肢纏繞着抱緊她。

雖是習慣了的姿勢,但簡珞瑤睡得也夠久了,還算暢快淋漓,索性睜開雙眼,瞧了一眼身前的人,聲音含糊的問:“王爺回來了?”

蕭長風低低的“嗯”了一聲,好半響沒再說別的話,黑夜中瞧不清楚他的神色,只聽到有規律的呼吸聲,簡珞瑤也不知道他是睡着了還是沒睡着,醉了還是清醒着,倒是在等他說話的過程中,不知不覺又睡過去了。

再次醒來,天已經大亮了,簡珞瑤翻了個身,卻發現自己動彈不了,因爲腰被人緊緊摟着了。頓時大感意外。

即便是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簡珞瑤也記得平日這個時候,大牀上就她一個人,想怎麼翻滾怎麼翻滾,絕對暢通無阻。

難不成蕭長風今兒沒去上朝?

這麼一想,簡珞瑤當真嚇醒了,立時睜開雙眼,果然對上一張安靜的睡顏。

睡着的蕭長風,看起來有幾分像淑妃,稱得上是是一位安靜的美男子,不過簡珞瑤沒什麼憐香惜玉的心情,毫不客氣的推着他。

“王爺快醒醒,天都大亮了。”

蕭長風緩緩睜開雙眼,看了簡珞瑤一眼。

清泠的眸子裡第一次染上霧氣,看得簡珞瑤無端生出幾分心虛。

簡珞瑤忙把這些有的沒的的心思拋開,低聲道:“王爺今兒不用上朝嗎?”

蕭長風這才反應過來,瞧了眼窗子的透進來的光亮,也知道不早了,揚聲叫道:“來人!”

是鄭嬤嬤推開門進來的,她跪在屏風後頭,十分愧疚的道:“是奴婢失職,沒能將王爺叫醒,求王爺責罰。”

蕭長風瞥了屏風一眼,聲音冷淡的問:“什麼時辰了?”

“卯初了。”鄭嬤嬤回道,“不過王爺去上朝已經晚了。”

簡珞瑤皺眉:“王爺昨兒什麼時辰睡的?”

“王爺歇下時快到四更天了。”

“那到現在也才睡兩個時辰,你們叫不醒也正常。”簡珞瑤湊上前看了看蕭長風的臉色,一本正經的道,“王爺酒還沒大醒呢,不如今兒就告個假?”

蕭長風點頭:“只能如此了,待父皇下了朝再入宮請罪。”

鄭嬤嬤便道:“順公公已經請人去替王爺告假了。”

“那便行了,你出去罷。”簡珞瑤說着摸了摸蕭長風的額頭,溫度正常,這才放心的收回手,看來是真的喝多了而不是生病,便道,“王爺還能再睡一兩個時辰,趕緊養足些精神罷。”

蕭長風瞥了她一眼,低聲道:“王妃似乎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

簡珞瑤笑了:“王爺身子沒出問題,妾便不擔心了。”

鄭嬤嬤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將門帶上。

“原來王妃一直怕本王身子不好?”男人似乎都怕跟“不行”兩個字扯上關係,清冷如蕭長風也不例外,房門再次被關上的那一刻,蕭長風也翻了個身,壓在簡珞瑤身上,似笑非笑,“看來是要讓王妃多放寬心了。”

“王爺說什麼呢?”簡珞瑤推了他一把,“快別鬧了,趁着還有功夫再睡會兒罷。”

蕭長風挑眉:“王妃不擔心了?”

簡珞瑤連連道:“不擔心,王爺最棒了,快下來罷。”

其實簡珞瑤覺得真沒什麼好擔心的,蕭長風自己都沒見得有多緊張,可見只是曠個早朝,對皇二代而言根本不算事。

安心的一覺睡到太陽照屁股,簡珞瑤頭一次跟蕭長風一塊起牀,用過了早膳,親自將人送到門口,然後目送着策馬前行的英俊身影。

蕭長風入了宮,直奔聖人御書房而去,聖人正在看奏摺,聽得宮人來報,側頭對李成道:“這老三,旁人還說他穩重,依朕看,也是個不着調的!”

李成低頭笑:“睿王到底年輕氣盛呢,昨兒想是真高興的。”

聖人便笑了一聲,扔下了手中的筆,這纔對跪在地上的宮人的道:“叫他進來罷。”

蕭長風進殿後,也不含糊,直挺挺跪下請罪。

聖人臉上看不清喜怒,只擡手叫他起來,而後才道:“你府上請客朕是知道的,還特意賞了禮,早知道你這般……”

說着頓了頓,沒繼續下去了,話鋒一轉,問道:“昨兒何時散的席?”

“回父皇,酉時散的席,只是散席後兒臣見難得有空,這才又留了大哥二哥繼續喝酒。”

“朕知道,也是半大不小的年紀了,整什麼不醉不歸?”聖人嗤笑了一聲,“你大哥二哥都正常上朝,你倒是能喝,怎麼就起不來?”

蕭長風便又跪下了:“是兒臣有失分寸,請父皇責罰!”

“確實該罰,你如今都成親建府了,又領了事,就該成熟起來,還跟個毛頭小子行事,叫人如何放心得下?朕如何放心用你?”

與其說是訓斥,聖人的語氣和說的話,倒更像是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淳淳教誨。

聖人除了對六皇子殿下有父親的模樣,在其餘皇子跟前自來是君威甚嚴,如今對睿王也有了些慈父的樣子……

李成心下驚訝聖人對蕭長風的態度,將頭埋得更低了,不敢在這個時候叫人注意。

蕭長風沒想這麼多,繼續認錯:“是兒臣辜負了父皇的信任的。”

“罷了,起來罷。”聖人擺擺手,“高興的日子,朕也不是不能理解,僅此一次,下不爲例。”

“謝父皇體諒。”

“臭小子,朕若是不免你的罪,就是不體諒你了?”聖人笑罵道。

蕭長風雖不知聖人爲何對他比平日還要縱容,倒也不辜負聖人的親近,微微笑道:“兒臣不敢編排父皇。”

“是不敢而不是不會?”聖人瞪了蕭長風一眼,“不孝子,還不給朕滾出去。”

“你兒臣就不打擾父皇辦公了。”

聖人“嗯”了一聲,已經低頭繼續看起奏摺了,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蕭長風正要走出大殿時,又聽到聖人漫不經心的道:“今兒也沒什麼事,回去歇着罷,養足了精神,往後可不許偷懶。”

蕭長風忙應道:“謝父皇恩典。”

蕭長風離開御書房後,殿內重回安靜,半響後,聖人輕笑聲響起:“這臭小子,朕都不知他還有這般跳脫的一面。”

李成知道聖人這會兒瞧睿王親近,便順着他的話道:“睿王殿下畢竟還年輕,往常是老成了些。”

聖人點頭:“險些連朕都瞞過去了。”

“奴才倒是聽說,孩子幕孺父親,便喜歡學着父親的姿態,故作成熟呢。”李成很有技巧的拍了個馬屁,又自然的轉移話題,“不過三位殿下感情是真真好呢。”

“畢竟是親兄弟。”

聖人語氣平淡,李成卻瞧得出他心頭的得意,更是捧到:“到底是萬歲爺的兒子,旁的人編排什麼,也影響不到三位殿下的兄弟之情,奴才聽說昨兒睿王妃還親自下廚,做了下酒菜招待其餘兩位殿下呢,這要不是萬歲爺家,奴才還真沒見過成年兄弟好到這般的。”

李成說得誇張,聖人被捧得心情舒暢,也知道他不敢造謠,因而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喃喃道:“簡氏……也是個好的。”

李成更加順着道:“睿王妃若不好,萬歲爺和太后如何能在衆多秀女中一眼瞧中,指給睿王殿下?”

雖然自己不是瞧中了這個兒媳婦,而是被愛妃說動了的,不過聖人私心地還是覺得自己慧眼識珠,若不是他瞧着好,便是愛妃說得再天花亂墜,也不能坑了自個兒子不成?

因而聽得李成這話,聖人更覺是這麼回事,對這個得他“看中”的兒媳婦也多了些好感,具體表現形式是大手一揮——“賞”。

李成昨日才跑了睿王府一趟,今日又去了,王府上下俱是一頭霧水。

連簡珞瑤的下意識的擔心:蕭長風是進宮向聖人請罪去了的。

雖然長順早上替蕭長風告了假,但大家都知道這是做給百官看的,蕭長風究竟爲何錯過早朝,聖人最清楚不過。與其矇混過關,乞求聖人不在意,倒不如主動請罪,也能讓聖人瞧見他的誠實。

難道蕭長風請罪請得聖人大怒,李成過來宣判處罰了?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簡珞瑤出去後瞧見對方一臉笑意的樣子,就知道是她想多了,但她也萬萬沒想到,李成竟然是特意給她送聖人賞賜來的。

是給她一個人的賞賜。

簡珞瑤再淡定也不免受寵若驚。

她受過聖人三次賞賜,一次是指婚後太后宣她入宮,另一次是拜堂成親當日,第三回是成親第二日入宮請安——這三次的賞賜,聖人都不是無的放矢,今日她是真看不懂了。

只可惜蕭長風也沒回來,簡珞瑤領了賞,本想拉了李成隱晦的打聽一二,當真不是聖人處罰了蕭長風,所以給她一個棗子平衡一下?

但李成彷彿看不懂簡珞瑤欲言又止的表情,只端着笑臉道:“萬歲爺的心意已帶到,奴才就不多留了,還要回宮覆命,睿王妃告辭。”

對方是聖人跟前的紅人,別說笑臉相迎了,就是他破口大罵,簡珞瑤也不能與他計較,得罪了他,誰知道什麼時候在聖人跟前摸黑她幾筆?因而,簡珞瑤也端着笑臉,親自將人送到了院門口,又叫管家代她將李成送出大門。

蕭長風確實沒趕上李成的速度,因爲他順道去後宮向淑妃請了個安,雖說得了聖人的准許休息一日,還是去禮部衙門轉了一趟,這纔回王府,正好遇到管家熱情的將李成送出門,蕭長風也驚訝了一下,下馬道:“李公公。”

“奴才見過睿王爺。”李成行了禮,知道蕭長風的疑慮,也不等他問,主動回答道,“奴才奉萬歲爺之命,給睿王妃送賞賜來了,如今正要回去覆命,就不多留了。”

“公公正事要緊。”蕭長風做了個手勢,讓李成先行一步了,隨後纔將馬繮扔給身後的隨從,大跨步進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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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春宮內,元貴妃歪在榻上,臉色陰沉的道:“林姑姑,你可打聽清楚了,昨兒萬歲爺爲何也湊那個熱鬧,派人去給蕭長風賞賜?”

“打聽清楚了。”林姑姑沉聲道,“當時萬歲爺在慈寧宮,大前日睿王妃不是去慈寧宮請安了嗎?想是跟太后說了這事,太后也偏就記下了,當着萬歲爺的面叫岑姑姑選禮物,萬歲爺素來大方,這個時候哪能當沒聽見?”

“本宮猜得果然沒錯,又是那老不死的給本宮作妖!”元貴妃氣得一拍桌子。

“娘娘息怒!”林姑姑忙撿些元貴妃愛聽的話勸道,“萬歲爺和太后賞賜了又如何?昭陽宮那位正經母妃半點動靜都沒有,都知道還是大前日與睿王夫妻不歡而散鬧得,滿宮的人誰不笑話?睿王妃再得萬歲爺和聖人喜歡,都只是一時的,討不了正經婆婆的歡心,遲早窩裡鬥。”

說到這裡,林姑姑笑了:“奴婢看這把火已經要燒起來了,萬歲爺、太后以及睿王越喜歡這位睿王妃,昭陽宮那位越無法忍,娘娘就等着看戲罷。”

元貴妃輕哼了一聲,面色終於緩和了下來,又問道:“聽說蕭長風今兒錯過了早朝?”

“前邊傳過消息來了,雖說睿王府派人告了假,但據說是因爲昨夜睿王留了安王和誠王喝酒到深夜,這才遲了早朝,安王和誠王反倒正常上朝。”

“昭陽宮那賤人教出來,果然跟她一路貨色,一得意就忘形。”元貴妃輕笑,“萬歲爺最見不得舉止不端之人,有他好受的。”

林姑姑也笑了笑,正要附和,外邊卻有人來報消息了,她朝元貴妃福了身,匆匆出去,再回來,已是面色凝重:“娘娘,前邊來消息,萬歲爺不知爲何非但沒罰睿王,還叫人賞賜了睿王妃。”

“又賞賜?”元貴妃倒豎起一雙柳眉,又驚又怒,“真是個攪/屎/棍,她這是又做了什麼,入了萬歲爺的眼?!”

林姑姑爲難的皺眉,搖頭道:“奴婢也不知道,報消息的人沒探聽出來。”

怕元貴妃責怪,想了想試探的問:“許是太后又對萬歲爺說了什麼?”

元貴妃想掐死簡珞瑤的心都有了,怒道:“本宮當日真真是瞎了眼,竟然以爲她是個可用的,如今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太后,萬歲爺,一個個的都跟本宮作對!”

林姑姑嚇得臉色發白,忙跪下道:“娘娘慎言,您怕是冤枉萬歲爺了,他到現在還以爲您是真的喜歡睿王妃呢。”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更這麼早就是加更,愛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