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她見過面了？”
“見過了。”楚長歌的嘴角還留着一絲笑意，“她還是和從前一樣，一喝就倒，我已經讓人送回宮裡了。”
無垠突然覺得有些嫉妒，對其他人，她永遠是這樣，熟稔而又親密，甚至不惜一切代價地、想方設法地去保護和幫主他們，就像自己對她一樣。可是這些東西，自己卻是千辛萬苦換來的，有時候想想真是不公平。一把拉住楚長歌的手腕，將她扯到了自己的懷裡，牢牢地鎖住，緊緊地久久地不肯放開，彷彿在訴說着自己的執念和不滿。
“你幹嘛啊？”
“別動。”無垠的聲音很低、很沉。
楚長歌手下用力，猛得往無垠胸膛上一推，後者顯然沒有準備，被推得像後退了半步，但反應也是敏銳，腳步雖退，手卻是半分沒鬆動，只是擡眼皺着眉頭看了楚長歌一眼，“別鬧。”說完，又是一拉，將楚長歌重新鎖進了懷裡。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長歌，長歌...”
楚長歌終於感到有些不對勁了，這麼些年來，她雖習慣了這個人時不時對自己‘動手動腳’，可平常的時候他哪會是這個模樣，總免不了還要被他調戲幾句，像如今這樣沉悶着又不肯多說一句話的情況，的確是太少見了，“發生了什麼事？”
無垠沒有說話，他只想就這樣長久的待着，過去許多年裡他就只是想這樣抱着她，或者哪怕只是能遠遠地看着她就好，可是他從來沒有機會，他一直以爲她總會回來的，所以在自廢經脈後他竟還是生生撐了這麼多年，可是終於有一天，他撐不住了，他以爲真的就要這麼失去她了，他曾掙扎着不肯閉眼，可是最終卻還是離開了那個她存在過的世界。
他不想忘記，生生世世都不想忘記。
大概就是這種執念吧，就是這種執念讓他重生到和她相遇之前。
他太害怕了，怕一不小心，他們兩個又活成了從前的模樣。所以他一直拖着、拖着，儘管北國那邊的事情已經堆積成山，足夠讓他處理好一陣子，他也不想回去。這麼久以來他的目的不過是想讓長歌習慣他、依賴他，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做到，他也來不及再驗證了。他愛上的這個人或者說這個靈魂一向是那麼獨立那麼自強，她甚至不會讓別人看到自己的一絲絲苦楚，多麼希望有一天她會對自己說，“墨青烈，我累了。”那麼自己便可順理成章的編排她生命裡的每一寸，可惜她永遠也不會給自己這個機會。
如果能一直這樣該多好，他辛辛苦苦努力了這麼久，不過是爲了能更久地待在她身邊守護着，可是分別總是來得這樣快，他甚至已經來不及等到和她的婚禮，明明幾個月後他們就會成親的。
“到底怎麼了？爲什麼不說話？”
“我要走了。”這句話一處，像是將無垠的萬般思緒一併傾斜，他突然覺得有一絲輕鬆，可隨之而來卻是無盡的不捨。
“這麼快？”楚長歌從無垠懷裡擡起頭，沒有太多的驚訝，她擡頭看着無垠，眼中還有着不期而露的憂心，“難道是北國那邊出了什麼問題？”
無垠像是看不夠似的，仔細端詳着楚長歌的臉，一寸一寸地記着，一隻手輕輕撫着楚長歌的長髮，“你放心，那邊的事不算什麼。我還處理的了。只是，這次離開，我怕是不會再回來了。”
楚長歌像是被針被刺了一下，忽然感到哪哪都不舒服，連五官也都皺到一起了，“不會回來了？”話纔剛說完，臉龐便被一隻溫熱的手輕輕柔撫着，像是要撫平此時她皺成一團的臉，弄得楚長歌一陣癢，扭捏地擺了擺頭，實在覺得癢得有些受不了了，擡起了手抓住了無垠的，“別摸了，回答我。”
她這樣的反應，算不算是對自己的不捨？無垠突然更加捨不得了，“我的意思是，不會以這個身份回來了。”
楚長歌看着無垠的眼睛，她一直覺得這雙眼睛是世間最難懂的眼睛，可此時又覺得這眼睛裡的東西她又幾乎通通都懂，因爲那裡此時只印着自己的影子，楚長歌一下子反應了過來“你要做回墨青烈了？”
“是，我要做回墨青烈。”
楚長歌一時無話。
戰神，北國戰神墨青烈，那個曾經讓整個鳳起大陸包括自己都爲之震撼和懼怕過的人物，他的眼裡沒有天沒有地，更沒有頂上的皇帝，他的眼中只有爭奪疆土的野心，和無所不勝的戰績。曾經傳聞中的他殺伐果斷目中無人，從不對人有一絲好臉色過。
真的，很難想象，很難將那樣一個人和眼前這個人聯繫在一起。他變成如今這個樣子，是因爲自己嗎？楚長歌有些不確定，她也不想確定。
“好啊，很好啊，北國烈王，戰神墨青烈！那樣的身份才適合你！你本就該屬於更廣闊的疆土的，不應該像現在這樣，被困在定京這塊小小的地方。”楚長歌的語氣突然有些彆扭，她甚至不願再去看無垠，問道，“準備什麼走？”
無垠皺眉，“這就急着趕我走了？”
“怎麼成我趕你走了？”楚長歌瞪了無垠一眼，眼中有她自己都弄不懂的情緒，可她的思緒偏偏又清晰的很，“你分明是不得不走了是不是？”無垠抱着她的力道已經鬆了，楚長歌便趁機離開了他的懷抱，轉過了身，“司徒楠和司徒羽鬥得已經越來越厲害，如今南朝有能力爭奪那個位置原本也不過就他們兩人，可是四年多年你卻橫空出世。雖然皇帝想所有人都隱瞞住了你的身份，可是世人也並不是傻瓜，這種事情查一查也便能知道一二，而這一二說不定還是不實的消息卻也足夠置你於死地了。”
“我不會死。”無垠表示不贊同，他怎麼會被那羣人弄死，豈不是太有損他的威名了？
楚長歌站在原地，許久沒有說話，她不知道如何開口去說接下來的話，她不想承認，可終究是事實，“是，如果你只是一個人，你永遠不會死的。可是，只要你在南朝一天，你便永遠有一個弱點。”楚長歌深吸了一口氣，又轉過了身，她的目光灼灼，看着無垠的眼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