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而言,年節時是應該祭拜祖先的,不過眼下正處於邊城之中,又哪裡來的宗祠給聶修?祭拜?再者說來,他這渾身的血腥氣若是入到祠堂之中,恐怕也會衝撞了先祖。
林凝眉在宅子中等着。今日也算不得忙,畢竟沒有長輩在此處,她只需將宅子中的各種事宜給處理了。
先是派翠翹將那些小販的銀錢給結了,畢竟那些炮仗雖說不值什麼銀錢,但到底也不好讓人家損失了這些東西,而後又給宅子中伺候的奴僕發了賞錢,一共不到十個人,也不費心思。
酉時將過,聶修?這纔回到宅子中,他身上的鎧甲已經被血水打溼,散着濃郁的血腥氣,但林凝眉卻不嫌棄他,一聽說將軍回來了,便趕忙衝出主臥,跑到男人身前。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一番,確定這人沒有傷上加傷之後,纔算放心。
林凝眉眼眶一紅,口中喃喃道:“將軍,我派人燒好了水,你先去洗洗吧。”
兩個奴僕趕忙將結實的浴桶搬入臥房之中,調好浴水之後,便趕忙離開此處。
林凝眉倒是未曾出去,她親自幫聶修?寬衣。等到這人衣衫盡褪之後,又將腰腹處包紮傷口的白布扯了開,看見傷口未曾掙開,心中懸着的大石頭總算放了下來。
聶修?身上的筋肉結實。輪廓分明,即使有不少猙獰的傷疤,但也只是爲這具健壯的身軀添了幾分野性。
林凝眉擡手按了按他腰腹處的傷口,早就結痂了,就算沐浴也不礙事。
聶修?倒抽一口冷氣,抓住小妻子的手,無奈道:“別亂動。”
男人邁入浴桶中,林凝眉也不避諱着,反正成婚都幾個月了,眼下再做出一副嬌羞模樣,反倒不太妥當。她站在外頭給聶修?擦背,這也是個體力活,好在林凝眉本身氣力不小,也沒費多少功夫。便將聶修?身上的血污都給洗淨了。
懷中抱着一身新衣裳,林凝眉給聶修?換上,直接開口道:“這衣裳還是祖母在京中親自做出來的,她老人家年事已高,卻仍是記掛着將軍。”
聽了這話,聶修?心中也不由有些愧疚,抱着林凝眉徑直坐在炕沿上,擡手輕撫着微微有些凸起的小腹,道:
“再等些時候,等到聖旨下了之後,咱們便能回京了。”
林凝眉心中對回不回京城倒是並不如何在意,但是想到阿古泰那個兇殘的人物將會出現在林清漪身畔,屆時也會成了一大臂助。
春闈將至,林牧瑜才學極佳,是個有真本事的,萬一着了俞氏母女兩個的道兒。倒是可惜的很。
房外響起炮仗的響聲,因着打了一場勝仗,今年的除夕分外熱鬧,說是滿城同樂也不爲過。
林凝眉夫妻兩個熬過了子時,又吃了一頓羊肉餃子,林凝眉還吃出兩個大錢,倒是個好徵兆。
大年初一,聶修?去審問那些難民,而林凝眉卻坐上了馬車,往宣府鎮趕去,早在年節之前,白芷與甄括便回了一趟京城,尋到了兩樣番糧,正是玉米與番薯。
之前林凝眉還想快馬加鞭的往宣府鎮那處的莊子去瞧瞧,但一想着年節將至,那些農人也要與家人團圓,若是此刻往莊子趕去的話,未免顯得有些刻薄。
不過到了現在,林凝眉卻不欲再耽擱下去了,畢竟沒多久她便要回到京城中,若是不去莊子中瞧瞧,恐怕日後便沒機會了。
林凝眉與白芷坐在馬車上,駕車之人正是甄括。話說甄括這軍漢還真是有些魯莽,昨日竟然直接將炮仗點燃拋入了騎兵之中,也沒用投石機,還真是藝高人膽大。
白芷坐在林凝眉身畔,道:“主子,之前奴婢在那宣府鎮尋了一個管事,人也是機靈的,就是不知品性如何,若是您不放心的話,將福順派到此處可好?”
林凝眉眉頭一蹙,眼神之中帶着幾分詫異,問:“福順那廝是不是得罪你了,否則爲什麼要將他扔到這苦寒之地來?”
白芷面色微微一冷,也未曾打算隱瞞,直接開口道:
“主子有所不知,明明翠翹那丫鬟早便對福順起了心思,後者也是個聰明人,又怎會瞧不出那蠢丫鬟的想法?
偏偏福順在老家定了門親,聽說連娃娃都有了,只不過一直隱瞞着咱們,若非奴婢之前碰巧撞上福順與其母的對話,恐怕也得被此人也瞞過去。”
面色漲紅,林凝眉胸臆之中也浮現出一絲怒氣。
翠翹與白芷二人都是頂好的,林凝眉壓根兒沒將二人看成奴婢,雖說當着人前仍是丫鬟的身份,但暗地裡卻根本不是賤籍,而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
既然福順在老家有了妻室,對翠翹花言巧語作甚?還真是將自己當個玩意了!
“我記得福順的老家正是在宣府鎮這一帶,將他派到此處當管事也成,省的這廝心大了,總是弄出一些事端來。”
白芷點了點頭,道:
“福順是個膽小如?的,倒也不怕他對主子生出什麼憤怨之心,若是沒有您的話,恐怕他現下還在晉陽侯府當小廝呢,能當一個管事,即便不在京城,依舊是天大的體面了。”
在馬車上呆了一整日,等到夜裡終於到了莊子中,林凝眉將已經冷了的湯婆子放下,披上妝緞狐肷褶子大氅,下了馬車。
她腳上穿着羊皮小靴,踩在厚厚的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莊子裡頭的老農清楚有貴人來了,也不敢怠慢,都一併走入莊子中的小院內,想要親自謝過這位嬌貴的大小姐,給了他們一條生路。
堂中燒了火炕,林凝眉望着面前五個老農,直接開口道:
“給老丈們拜個晚年,今個兒大年初一,也沒讓你們得閒,給喚到此處來,是我的不是。”
五個老農明顯都是踏實的性子,連道不敢,只聽其中頭髮花白的老農開口道:
“夫人,若非有您的大恩大德,我們恐怕都挺不過這個嚴冬,便要餓死凍死在家中了,眼下能在莊子中過活,早便是意外之喜。”
林凝眉一笑:“老丈您莫要如此,之前我讓白芷給您送來的番糧,你可瞧見了?”
老農點了點頭,道:“只是我從未見過這番糧,不知該怎麼種啊?”
自打清楚京中有番糧之後,林凝眉便一直想着這問題,直接開口道:
“番薯倒是好種,只要將番薯切成小塊,給放在陰涼的地方,它自己就會發芽,屆時把種苗給種入田中便成了。
玉米的種子倒是有些費力,得把玉米粒的皮給剝開,將其中的果肉給種下,才能發芽。”
林凝眉也有些不確定,畢竟這些東西都是之前在生物書的看見的,時隔多年,她也記不清了。
聽得此言,老農說道:“要是這樣的話倒也不算很難,等到這番糧種出頭一批,便給您往京城中送信兒。”土雙臺劃。
見過幾個老農之後,林凝眉便歇在了客房之中,等到第二天天亮,她也未曾急着回到玉城,反倒先坐在馬車上,圍着這莊子中繞了一圈,這莊子當真大的很,足足幾百畝地,如今莊內只有五個老農,自然是種不過來的。
好在守在玉城的邊軍有不少老兵都退伍了,其中不少人有家不能回,甚至是連家都沒了,這些人給送到莊子中,雖說做活有些勞累,但總比無所依憑來得好。
又一日,林凝眉三人回到玉城,夜裡聶修?回到宅子中時,坐在主臥中用飯,林凝眉開口道:
“我記得玉城之中有許多退伍的軍漢,他們現下在做什麼活計?”
聶修?一頓,問:“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我在宣府鎮買了一處莊子,昨日便是去瞧了瞧,若是那些軍漢日子過得有些貧苦的話,那安排在莊子中也成。”
聽了這話,聶修?將筷子給放了下去,鷹眸深幽,直直地盯着林凝眉,薄脣陡然勾起一絲笑意,低聲道:
“玉城之中是有不少軍士,因身上落了殘疾,一直衣食無着,如果有了莊子的話,下半輩子也有了保障。”
林凝眉點了點頭,反正這莊子本身也是爲了種出番糧,若是種出來的話,也能將軍餉的不足給添補上,屆時即使安如海從中作梗,想來這一世也不會重蹈覆轍了。
用完晚飯之後,夫妻二人便歪在牀上歇着,房中一片漆黑,火炕上卻溫暖非常。
林凝眉本來還有些犯困,卻突然發覺一隻略有些粗糲的手不知何時解開了她褻衣的繫帶,隔着薄薄的水紅色兜兒,摩挲着最爲柔軟的地方。
林凝眉面頰飛紅,低聲道:“將軍,你這是作甚?”
話音將落,聶修?手臂一動,直接將小娘子的身子翻到他身上,天旋地轉之下,林凝眉驚呼一聲,將將回過神,就發現她身上礙事的衣裳已經被盡數褪去了。
薄脣覆蓋着豔紅的脣畔,聶修?壞心的咬了咬她的舌尖,含糊不清道:
“在京城中時我便問過李大夫,他說頭三個月不能行房,但三月之後卻並無大礙,我都忍了許久了,今日終於不必再爲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