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老太太從未將紫竹紫翠二人放在眼裡,不過是兩個模樣稍稍周正些的丫鬟罷了,若是聶老太太有心,買上十個百個又能如何?
不過往日她是怕極了聶修?那天煞孤星的命格,生怕伺候在聶修?身邊的丫鬟都送了命,通房丫鬟好買。但正正經經的嫡妻卻難遇,畢竟聶修?眼下成了正一品的驃騎大將軍,若是平妻的身份不夠的話,聶老太太自己面上也無光。
不過那位崇兒姑娘卻全然不同,趙崇兒乃是聶老太太的外孫女,也是聶修?的表妹,前些日子才從江南迴到京城。
想到自己那乖巧可人的外孫女,聶老太太心中也不由添了幾分滿意,自小崇兒便與惟謹十分親暱,惟謹也是將趙崇兒當做親妹妹看待,若非這兩個孩子年歲相差有些大了,且崇兒的身份算不得高,聶老太太也不會動了將外孫女聘爲平妻的心思。
此刻聶老太太還未轉過彎兒來,趙崇兒即便身份不高,也是官家小姐。今年將將及笄,正是年少鮮嫩的時候,若是嫁給了聶修?的話,到底有些委屈了她。
更何況聶修?心中只有林凝眉一人,即便趙崇兒嫁入聶家,恐怕也不會得着什麼好結果,偏偏聶老太太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已經有些魔怔了。
如今林凝眉呆在琢玉軒中,還不知曉聶修?的好祖母已經打算將表姑娘給接過來。她直接坐在牀榻上,仰着頭望着身畔站着的男人,眨了眨眼,笑道:
“先前祖母也說了。紫竹紫翠二人只是丫鬟,即便她們身子骨好全了,也不必再來伺候將軍了。”
一邊說着,林凝眉一邊打量着聶修?的眸光,若是這人膽敢表現出半點兒不捨,林凝眉是萬萬不會繞過他的。
此刻聶修?面色不變,直接坐在林凝眉身畔,將小妻子一把摟入懷中,張口便在那柔嫩的小臉兒上咬了一下,留下了極爲鮮明的?痕。
林凝眉疼的倒抽一口冷氣,瞪大水眸,拔高聲音道:
“你是屬狗的?下口這麼狠,着實疼得慌呢!”
聶修?見着小妻子這般精神,一直繃緊了的面上也不由流露出一絲笑意。略有些粗糲的大掌細細拂過林凝眉面上的?痕,輕聲道:
“疼嗎?”
林凝眉委屈的癟了癟嘴,點頭如搗蒜,說:
“當然疼的很!要不然我在你臉上咬一口?”
林凝眉再次點頭,手上用了些力氣,直接將聶修?給拉倒在牀上,夫妻兩個鬧了一會子,自是水到渠成。
等到林凝眉沉沉睡去之後,聶修?眼中卻露出一絲冷意,他自小在祖母身邊長大,自然也清楚祖母的性情,她這般輕易的捨棄了那兩枚棋子,想來也是還有後手。
望着林凝眉秀麗的面龐,聶修?擡手輕撫着柔順的墨發,直接下了牀榻,將外衫披上。離開了主臥。
走到主臥外頭,便有錦衣衛直接從廊下站在聶修?面前,雙手抱拳,道:
“將軍。”
聶修?此刻眉心微微蹙起,眼中帶着幾分冷意,淡淡道:
“你去盯緊了老夫人身邊的於嬤嬤,一旦她有什麼異動,徑直稟報於我就成了。”
“是。”
應了一聲之後,錦衣衛的身影便徑直消失在琢玉軒中,能守在驃騎大將軍府的錦衣衛,一個個都是難得的好手,而呆在詔獄之中當值的錦衣衛,手段更出挑些,但身手卻略有不如。土帥在劃。
吩咐下去之後,聶修?便回到了主臥中,如今將兵權交到元德帝手中,他倒是清閒不少,平日裡也能陪在小妻子身畔。
所謂溫柔鄉就是英雄冢,聶修?褪下官靴直接上了牀榻之上,將小妻子擁入懷中,只覺整顆心都軟和了幾分。
過了小半個月,正值初春,京城的春日倒是沒什麼看頭,春寒料峭,林凝眉身上還披着織錦皮毛斗篷,省的害了風寒,到時候吃苦受罪的可是她自己個兒。
這段時日之內,林凝眉的日子過得倒是十分安穩,聶老太太也未曾再往琢玉軒中送人。
見此情形,林凝眉以爲是老夫人將心中的執念給放下了,不過等到她瞧見了那進府的表小姐之後,林凝眉就清楚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趙崇兒,想到那個剛剛及笄的小姑娘,果真鮮嫩的很,就連一雙眼睛都好似春水一般,蘊着瀲灩的碧波。
林凝眉此刻坐在易遠堂正堂之中,與大胡氏分別坐在聶老太太下手,眼見着這位表姑娘跟在於嬤嬤身後,林凝眉暗自低嘆一聲。
因着於嬤嬤年歲大了,模樣生的也有些粗黑,面上皺紋滿布,好似樹皮一般,有了於嬤嬤在前襯托着,便更顯的趙崇兒柔嫩非常,簡直比花骨朵還要嬌柔。
這趙崇兒的模樣是生的不錯,不過與林凝眉相比,五官自然是遠遠不如的。不過年輕這一點,就好似一根毒刺,狠狠紮在林凝眉心口,讓她疼的咬牙。
趙崇兒明顯是個極爲活潑的姑娘,此刻一見着聶老太太,便好似乳燕投林一般,徑直抱住了聶老太太,杏眼中掉出了大滴大滴的淚珠兒,輕聲道:
“外祖母,崇兒想您了!”
聶老太太眼眶微紅,擡手輕輕拍撫着趙崇兒的脊背,近日來有些嚴厲的神色也和緩了幾分。
“好崇兒,你就是外祖母的心肝肉,真是想煞人了!”
察覺聶老太太的態度,林凝眉心中咯噔一聲,手上死死攥住紋繡翠竹的錦帕,恨不得在錦帕上摳出一個窟窿來。
這趙崇兒有什麼出挑的,身量不高,且腰肢也算不得纖細,胸口平坦的能跑馬,臀平胯窄,一看就不是好生養的。
且這趙崇兒的出身也並非絕佳,聽聞父親不過是正七品的知縣而已,且這趙崇兒雖說管聶老太太叫外祖母,但聶老太太當年卻連一個女兒都未曾生養,趙崇兒真正的外祖母是聶老太太的妹妹,眼下這麼叫,不過是爲了替趙崇兒添上幾分籌碼。
林凝眉冷眼瞧着這祖孫見面的情景,她也是今日才聽說這位表姑孃的大名,看來聶老太太是對她早有防備。
略略低了低頭,林凝眉脣畔勾起了一絲冷笑,即便聶老太太將這表姑娘給帶來又如何?甭說聶修?根本就不會對一個乳臭未乾的孩子動心,就是他真起意了,自己也不容忍此事。
正待此刻,聽得聶老太太開口:
“崇兒,來,給你諸位表嫂見禮。”
趙崇兒瞧着倒是極爲乖巧,眸光怯怯地掃過堂中的女眷,待瞧見林凝眉時,稍稍頓了頓,眼中帶上了一絲羞惱之上。
脣角微勾,林凝眉面上的笑意顯得越發溫和,只可惜她本身就並非什麼麪糰性子,一露出笑意也是豔光四射,遠勝趙崇兒這一盤清粥小菜。
趙崇兒蓮步輕移,先是走到大胡氏身畔,衝着大胡氏福了福身子,面上的笑意越發濃郁,露出頰邊甜甜的酒窩,道:
“見過大表嫂。”
大胡氏點了點頭,面上帶着一絲愧意,說:
“我是今日才聽聞崇兒妹妹道來的消息,準備的頭面也算不得什麼罕物兒,還望崇兒妹妹莫要見怪。”
趙崇兒搖了搖頭,貝?輕咬紅脣,道:
“大表嫂只要不嫌棄崇兒就成了,您特地給崇兒準備見面禮,崇兒當真是十分歡喜。”
話落,趙崇兒眨了眨眼,餘光掃過林凝眉,心中不由升起了幾分不忿,這婦人除了模樣標緻些,哪裡配得上二表哥,眼下竟然還擺出一副冷臉,着實是個不好相與的。
眼見着趙崇兒向自己行禮,林凝眉點了點頭,從手中褪下一個手串,交到趙崇兒手上,道:
“崇兒妹妹,這手串襯妹妹的膚色,你戴着纔不算埋沒了這手串。”
聽得此言,趙崇兒面上的笑意僵了僵,她出身不高,從小也沒見過什麼罕物兒,自然無法辨認出這手串的材質。
“二表嫂將這般貴重的手串給崇兒,崇兒着實是有些過意不去。”
說着,趙崇兒便將手串放在了一旁的酸枝木桌上,這般明晃晃的落林凝眉的顏面,這位崇兒姑娘還真是好樣的。
即便被趙崇兒如此冒犯,林凝眉依舊但笑不語,反正這趙崇兒也成不了氣候,她又何必忌憚一個小姑娘?
聶老太太見着趙崇兒此番舉動,雖說心頭覺得有些不妥,但轉念一想,崇兒刻意爲難林氏,也是爲了惟謹,如此一想,聶老太太也就沒有責怪趙崇兒的心思。
林凝眉實在是看不得這祖孫情深的景象,登時便從八仙椅上站起身子,衝着聶老太太福了福身子,道:
“祖母,孫媳身子有些不爽,便先回琢玉軒了。”
聽得此言,聶老太太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道:
“成了,你先回吧。”
林凝眉告退之後,一旁伺候的鶯兒滿臉不忿,低聲道:
“主子,你瞧瞧那表小姐,當真是個沒規矩的,不就是老夫人的外孫女嗎?怎麼敢如此輕慢於主子?”
林凝眉面上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今日趙崇兒只是輕慢,恐怕來日這位表小姐還想搶她的丈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