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凝眉微微眯起鳳眸,眼神之中帶着幾分寒意,問:
“婆母這是什麼意思?兒媳倒是有些聽不懂了。”
白氏冷笑:“林氏你本就是個聰明人,我什麼意思你還不清楚嗎?連我們驃騎大將軍府都敢玩弄在?掌之間,你的膽子倒是比我還要打上許多呢!”
心中一緊,林凝眉此刻也猜出了白氏的意思。想來這位是清楚了她並非晉陽侯府的血脈,方纔有此一言。
按理而言,林清漪與俞氏早便恨毒了她,如今林清漪的日子過得不爽快,想要扯她下水也是情理之中。
聶老太太眉頭一皺,問:“白氏,你有話便說明白即可。”
白氏面上刻意露出一絲爲難,看着聶老太太,說道:
“婆母有所不知,咱們這位二少夫人根本不是晉陽侯府的小姐,反倒只是個奴才秧子生下的賤種,被抱錯了,這才養在侯府中,有了現在的身份。”
即使白氏的言辭十分刻薄,但林凝眉依舊好整以暇地坐在八仙椅上。反正用她身份做文章的人多了去了,只要不將她真正的身份給披露出來,便不會生出什麼大事。
聶老太太皺眉,說:“莫要胡言亂語,我看白氏你是得了癔症,方纔會如此開口。”
轉眼望着林凝眉,聶老太太又道:“這白程不是個老實的,直接送給順天府處置,即便咱們驃騎大將軍府不願以勢壓人。卻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矇騙的。”
聽了老太太這話,白氏瞪大眼,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說:
“婆母!林氏就是個賤種。她的話又怎麼能夠相信?”
聶老太太冷了臉色,擡手狠狠地拍在紅木桌子上,怒道:
“若凝眉是賤種的話,您又是什麼東西?當家主母的嫁妝豈是你一個區區繼室能動手腳的?自己本性貪婪,又何必將旁人給扯下水。”
當日給惟謹與凝眉兩個定下婚事,聶老太太看重的自然不是林凝眉的出身,畢竟他們驃騎大將軍府本身便如日中天,也無需再與旁的世家大族聯姻。
聶老太太看重的是林凝眉的命數,本身她便是個命硬的,又能旺家,與惟謹再是相合不過,若是這兩個小年輕不成婚,還真是有些可惜了。
就算林凝眉真不是晉陽侯府的小姐,這身份也不能由白氏來揭露。似是現下這般場景,稱之爲禍起蕭牆也不爲過,白氏當真是個上不得檯面的。
對上聶老太太眼中的冷意,聶夫人渾身一激靈,也清楚自己說錯話了,抿了抿脣,想要爲白程求情,吶吶開口道:
“婆母,白程……”
聶老太太擡手揉按着有些酸脹的額角,輕聲道:
“既然白氏你覺得凝眉拿不出證據,便讓順天府去處理也是極好的,我今日有些乏了,身子骨也比不得你們這些年輕人,先退下吧。”
聞聲,林凝眉也不願多做糾纏,衝着聶老太太躬身行禮。便離開了易遠堂中。
邁步走出易遠堂,白氏死死地盯着林凝眉,眸光中帶着幾分陰狠,一旁的胡氏見狀,脣畔勾起一絲冷笑。
這個家呀,當真是心不?呢!
林凝眉回到琢玉軒中,面色也徹底陰沉下來,既然林清漪對她出手了,自己若是不還以顏色,未免也有些太過窩囊了。
之前林清漪還沒出閣時,曾與那個名爲二虎的小廝生出了苟且之事,雖說最後這兩人沒有交歡,林清漪也還是完璧之身,但到底名聲是毀了的,錦被上還有林凝眉留下的指尖血,也可以充作落紅了。
就算不以此事做文章,之前在宋太后壽宴之時,林清漪獻上的百壽圖討得宋太后的歡欣,一個右手廢了的姑娘怎麼做出這樣精緻的繡活兒?
林清漪渾身都是破綻,若是她不主動招惹自己的話,林凝眉近來也沒工夫理會她,偏偏這女子算不得安生,便莫要怪她手段狠辣了。
將白芷喚到近前,林凝眉摒退了其他的丫鬟,吩咐道:
“你待會子換成男裝,最好再易容一番,去鬧事中找幾個乞丐,讓他們傳出五皇子側妃不守婦道的消息,將林清漪與二虎那小廝生出的苟且之事給吐露出來,虛虛實實的,也不必太較真兒,只是得將自己的身份給藏好了,莫要讓旁人發現端倪。”
聽了這話,白芷點了點頭,也清楚主子是動了真怒,當即便問道:
“主子,若是奴婢未曾記錯的話,林清漪也是完璧之身,恐怕五皇子不會信這些流言蜚語。”
林凝眉微微一笑,說:
“信與不信又有什麼差別?完璧之身也能造假,血囊塞穴的法子早便不知被人用過多少次了,只要讓別人信了此事,林清漪的日子便不會好過。”
所謂血囊塞穴,一般都是妓女從良之後用的法子,妓女從良之後,想要對夫家瞞住此事,便去菜市場買了魚泡,在魚泡之中灌上黃鱔血,而後塞入自己下.體裡頭,等到交歡之時,自然而然的會留下落紅。
此乃市井之法,若是真將這頂帽子扣在林清漪頭上,即使有晉陽侯府相護,恐怕也是百口莫辯了。
白芷退下之後,林凝眉擡手拿起剪刀,給桌上的紅梅修剪花枝,這紅梅顏色嬌豔的緊,也十分打眼兒,只可惜有些枝條就是生的不規矩,若是不好生修理一番,日後還會更加難看。
流言猛於虎,百姓們本身對皇族便有不小的窺探之心,雖說礙於錦衣衛的威勢,但人心卻是不可控的。
在乞丐們將林側妃不守婦道的消息傳遍大街小巷之時,林清漪正因爲衝撞了宋靜嘉,而被罰跪在院中。
如今雖說還未立冬,但天氣卻嚴寒非常,林清漪只不過是一個弱女子罷了,在冰天雪地裡在書房外罰跪,整個人都快凍僵了,面頰通紅,下半身整個兒都不能動彈,偏偏此刻姜遠道處在朝堂之上,沒法子前來解救心上人。
跪在雪地之中,林清漪貝?緊咬紅脣,因爲用力過大,嘴脣都被生生咬破了,紅豔的血跡落在白雪之上,顯得十分妖異。
林清漪眼眸之中滿布血絲,恨不得將宋靜嘉與她肚腹之中的賤種一併打殺了,偏偏宋靜嘉身爲正妃,在身份上也壓了她一頭,在沒想出好法子之前,也不能妄動。
鶯歌燕舞身爲林清漪的陪嫁丫鬟,見着主子受苦,心中也十分着急,正待此刻,一行人緩緩走到書房前頭。
宋靜嘉穿了一身兒鏤金絲鈕牡丹花紋蜀錦衣,外頭披着八團喜相逢厚錦鑲銀鼠皮披風,面上妝容精緻,比起十分狼狽的林清漪,更顯得端方秀麗。
“林側妃,隨我走吧。”
聽到宋靜嘉的聲音,林清漪兩手死死握拳,略有些尖銳的指甲給摳入掌心之中,疼的厲害,但她卻彷彿感受不到一般,任由鶯歌燕舞攙扶着,往洞庭苑走去。
入到洞庭苑正堂之中,宋靜嘉低垂眉眼,端起茶盞,吹散茶盞中的水氣,道:
“林側妃,先前本妃聽聞府外傳出流言蜚語,想要問詢林側妃一番。”
林清漪心中咯噔一聲,總覺得有些不妙,咬牙問道:
“不知是什麼流言蜚語,竟然勞動娘娘親自問詢?”
宋靜嘉擡手輕撫着依舊平坦的小腹,開門見山地道:
“如今府外都傳遍了,說林側妃不守婦道,婚前失貞,與一個名爲二虎的小廝廝混,最後被捉姦在牀,可有此事?”
林清漪面上霎時間蒼白如雪,明明那事情已經過去許久了,爲什麼還會傳出來,究竟是何人要謀害與她?
額際滲出冷汗,林清漪渾身顫抖,一手死死扣住椅背,反駁道:土引歲巴。
“胡言亂語!臣妾與殿下洞房之時,的的確確是清白的身子,且有元帕爲證,現在那些人說臣妾與小廝有染,爲的就是抹黑皇子府的名聲,還望娘娘明察。”
宋靜嘉面上勾起一絲冷笑:
“明察?本妃又如何明察?林側妃都在五皇子身邊伺候將近一年了,現在驗身也沒什麼用處。”
林清漪淚眼朦朧,眉眼處盡是委屈,哽咽道:
“正妃娘娘如此開口,就是疑心臣妾了?”
宋靜嘉,說:“林側妃可莫要胡思亂想,只是外頭的流言蜚語甚囂塵上,若是本妃不將事實查清的話,總歸是有些不妥。”
頓了頓,宋靜嘉又問:“外頭人說林側妃用了血囊塞穴的法子,着實腌臢的很,此事已經成了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也不知是何人將事情給傳出去的。”
聽了這話,林清漪身子一晃,差不點從八仙椅上跌坐下去,緊咬牙關,開口說:
“定然是有人想要謀害臣妾,娘娘您萬萬不能信了他們的污言穢語!臣妾出身晉陽侯府,家教甚嚴,無論如何也不會做出此等不知廉恥的事情!”
“出身晉陽侯府?若是本妃沒記錯的話,林側妃好像只是晉陽侯府的義女吧?”
宋靜嘉眉眼中的諷色越發濃郁,口中卻是不依不饒,存了心要將林清漪閉上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