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虎印大權揪出兇手

夫人——威武

夏侯青騎着快馬來到紹王府,伺候在門前的兩位家僕提着燈籠,看見是關東王前來,忙上前伺候;一個牽着馬繮,一個笑臉相迎:“王爺,您前來可是來找我家主子?”

夏侯青翻身下馬,道:“對,你家王爺呢?回來了沒有?”

各家王府前伺候的家僕都是些機靈豆子,看得準眼色,動的了心思,瞧出夏侯青一眼陰鬱,似乎心有不快,忙低頭哈腰的小心伺候着回答:“我家主子去宮裡參加金秋盛宴還未歸來,王爺您在宮中沒有遇見我家爺嗎?”

說着,那個搭腔的奴才就用胳膊肘捅了捅另一個奴才,小奴才得到指示,忙點着頭說:“是啊是啊,我家爺還沒回來,王爺若是有什麼話奴才們可以幫忙轉達!”

夏侯青眼神一斂,目光轉動,果然有情況。

他淡淡一笑,看着眼前金碧輝煌、紅牆綠瓦的王府大宅,雙手負於身後,長長地眼瞼遮住眼睛裡的精明,道:“不了,本王有些話想親自對你家爺說,本王進去等他吧!”

說完,夏侯青昂首闊步,風度翩翩的朝着王府中走去;伺候在一邊的家僕忙掌着燈籠跟上,亦步亦趨、小心翼翼。

紹王府中

一片紅色喜氣,到處掛滿了燈籠的走廊中人影爍爍,金色的銀杏葉乘着秋風微微的顫抖,朔落在地上的紅色楓葉踩上去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院亭湖水中,流光溢彩的水燈隨波逐流,偶爾從廂房中傳出的鶯聲燕語讓這深秋之夜更加絹美多姿。

夏侯青對紹王府熟門熟路,一路上怡然大步的朝着唐宋的書房走着;黑漆漆的書房中,隨着他的到來,燃起了一盞昏黃的淚燭。

伺候在身邊的家僕忙從侍廳裡端來一盞上好的碧螺春,茶香溢滿房間,幾盤上好的水果錯落有致的擺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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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青捻起一顆紫色的黑珍珠大葡萄遞到嘴邊,輕咬了一口,酸澀難吃,微微蹙眉之際,開口問道:“你家王爺什麼時候喜歡吃這種酸澀的東西,好難下嚥!”

家僕看夏侯青的臉都皺起來了,驚慌之時,忙回話:“王爺,這黑珍珠是西北地方的名產,王爺在那裡有一處宅子專門種植此等珍品;聽農戶們說今年的黑珍珠又大又甜,絕對不會酸澀難嚥呀!”

夏侯青挑了挑眉,看着手裡鮮嫩多汁的黑珍珠,眼眸一轉,嘴角帶着點牽強附會的笑,看來心情不好,吃什麼都宛若糟糠之食。

夏侯青放下手裡咬了一小口的黑珍珠,拿起桌邊的帕子擦了擦手,看着家僕小心翼翼伺候的勁兒,招了招手,道:“你下去吧,本王想靜一靜,等你家王爺回來了要他直接來見我!”

家僕一聽這話,長長地舒了口氣;關東王是幾位爺中最好伺候的一位主子,爲人隨和不說,還溫文爾雅;所以王府上下的人都很喜歡這位面上總是帶着淡淡笑意的小王爺;只是今晚的關東王似乎極爲古怪,雖然依然淡雅溫和,但眼神卻隱約有陰厲閃爍,似有所圖謀,又有所隱忍的模樣着實讓人不敢窺視半分。

家僕點了點頭,對着夏侯青深深地福了禮,便朝着門口退了幾步,在靠近門窗的時候,才一個轉身匆忙離開。

書房中

安靜的是剩下蠟燭發出的啪啪的聲音,深秋夜涼,夏侯青已然感覺到雙手的冰冷,可是此刻,他的心更冷、更累!

眼前,幾隻呼扇着翅膀的飛蛾在蠟燭邊撲扇飛繞,在快要接近灼熱的燭光時,突然有一隻幼小的飛蛾不顧一切的撲了上去,燭火在一瞬間變得更加光亮耀目,小飛蛾在火光中掙扎了幾下,終於不敵自身的弱小,在烈火中化成了一縷塵齏。

看見這一幕的夏侯青眼神一斂,嘴角颳起淡淡的笑,“明知飛蛾撲火,但爲何還要不顧一切?是找死?還是自不量力?”

放在寬椅扶手上的大掌,一點點的收緊;終於,在一聲嘆息中,他閉上了眼睛。

與此同時

匆匆趕回的唐宋一身泥濘,面露清冷的聽着府門口的家僕彙報了情況後,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敞開的大門。

夏侯青來了?他怎麼會來?

藏在潮溼的寬袖下的手慢慢的收緊,終於在咬緊了牙關後,唐宋對着身邊的奴才說道:“本王要沐浴更衣,差人下去準備。”

奴才忙聲應下,在轉過欲要離開的時候,又遲疑的頓了頓,弓着腰,小心翼翼的問:“爺,關東王那邊還在書房裡等着,您是不是先去打聲招呼,然後再……。”

小奴才話還沒說話,就被唐宋一劑清冷的眼神瞪回去,縮着腦袋,不敢再亂講什麼。

唐宋緊抿着嘴脣,清朗的眼睛裡依然一片清澈,可細看,眼角的遮掩還是不小心泄露了他此刻的煩躁:“放心,他這麼晚來找我,見不到我本人,絕對不會離開!”

說完,唐宋就朝着王府中走着;在來到一個拐角處時,遠遠的望了一眼掌着燈的書房,頓了頓身後,便一個轉身,朝着設置在另一個方向的小院落走去。

秋夜,更涼更靜了!沒有了夏日深夜中的蛙鳴,秋天的夜晚更讓人感覺到空虛的害怕;到處墜落的枯黃樹葉,一天比一天衰敗的小草,還有那一羣羣離開的大雁和鳥兒,讓唐宋越來越害怕深秋的到來。

他一個人坐在寬大的浴池中,氤氳的水汽遮住了他俊朗的面容,放下來的髮絲沾着水汽,微微打折卷垂在光潔的脊背上,寬扁的額頭,挺直的鼻樑,俏麗的嘴脣還有那雙永遠都是清澈如水的眼睛,這樣的一個男子絕對稱得上俊朗,只是跟在有着出彩容貌的楚玉郎和氣質不俗的夏侯青身邊,他就顯得稍稍有些褪色了。

他的性情,是他們四個人之中最普通的一個;沒有楚玉郎的飛揚跋扈,沒有夏侯青的清清卓雅,沒有明瀚的風流不羈,他活的很普通,過的很簡單;整個紹王府上下的確是富麗堂皇不假,可是跟延平王府比起來稍顯遜色,跟關東王府比起來多顯粗糙;只是這些,他都不在乎,他只在乎的是他們之間真摯的友誼。

可是,當友誼在經歷考驗的時候,往往都會敗給現實;而他,當聽見夏侯青的到來時,就知道,這個聰明的男人,有可能發現了什麼。

唐宋想到這裡,嘴角微微一笑;果然是楚玉郎身邊最有利的幫手,眼光毒辣老練,思維縝密嚴謹的程度,絕對無人能及。

伺候在一邊的奴才看見主子在笑,有些不寒而慄的朝後退了幾步;該怎麼輸這種感覺呢,主子那笑容,就像冰天雪地中的毒針,讓人心神膽顫。

當唐宋沐浴完,從小院走到書房前時,搭在門框上的手微微的收緊;終於,在沉盯了許久之後,眼眸一閃,帶着溫柔款款的笑容,推開房門,看向正站在書架前拿起一本書看的聚精會神的夏侯青。

唐宋大大的伸了個懶腰,輕吟的聲音透着股懶勁兒,先才的那股氣勢已然在他身上蕩然無存,現在的他,就跟另外一個人一樣,漫天純真、無害單純。

“你怎麼來了?榮王爺現在還好嗎?”

夏侯青看向那個走進房中的男子,溫柔一笑,放下手邊的書冊:“還不清楚,我要明瀚留在那裡盯着,有情況會立刻傳來。”

唐宋一聽,眼神裡透露着擔心和焦灼:“怎麼辦?如果老王爺出了事,恐怕整個朝堂都會震一震,尤其是西北邊陲,又會流言四起!”

夏侯青扶着靠椅背後的木垣,慢慢的坐下,“是啊!榮親王雖然已有五十幾歲,但有他在的一天,大周的子民就會心安一天;大家早就將他看成了守護神,可是誰又能真正想到,這個守護神也會有老去、死去的一天!”

唐宋垂着頭,眉頭深鎖,跟夏侯青同坐在一邊的寬背靠椅上,問:“玉郎呢?他有沒有怎樣?”

夏侯青:“能怎樣?傷心、害怕、恐懼,這些卑微的心裡特徵,現在同時考驗着他!”

唐宋一轉頭,面露不忍:“那怎麼辦?我們是不是應該幫幫他?”

夏侯青:“幫?當然了!我們四個人從小一起長到大,吃飯一起吃,睡覺一起睡,連打架都是在一起,沒道理在玉郎最脆弱的時候,棄他不顧!”

唐宋咧了咧嘴,放心一笑,就站起身:“那我們還在這裡耽擱什麼,走!找玉郎去!”

夏侯青看着唐宋明朗的笑容,眼角的笑意也漸漸出現,只是,當他在看見他溼漉漉的頭髮時,笑容又漸漸地隱去,嘴脣緊抿,眼眸斂緊:“玉郎現在身邊有很多人陪着,還不缺咱們兩個;阿宋,我們聊聊怎麼樣?”

唐宋身軀一震,轉過身:“聊什麼?這個時候雖然玉郎不缺咱倆,可是陪在他身邊總是好的!”

看唐宋似有所躲閃,夏侯青拍了拍唐宋先前坐下的位置,眼睛裡帶着笑,風度翩翩的說:“坐下來麼!我想跟你聊聊,咱們兄弟這麼多年,除了四個人聚在一起,咱倆很少能像現在這樣安靜的說說話;我年長你幾歲,也算得上是你的哥哥,哥哥跟弟弟聊天,不可以嗎?”

唐宋看着夏侯青放在他凳子上的大手,牙關咬了咬,一挑眉,無所謂的坐下:“好呀!兄弟聊天,我陪你!”

夏侯青從容一笑,雙眸看着唐宋,看了好一會兒後,又看着依然燃起的蠟燭,瞧着依舊圍繞着燭光打轉的飛蛾,若有若無的說:“剛纔,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飛蛾爲什麼這麼喜歡撲火?明明烈火無情,明明知道是死,爲什麼還要不顧一切的撲上去?”

唐宋順着夏侯青的目光看着燃燭,“也許,這是它們的信念吧!從一生下來就註定要飛蛾補火,就算是死,那也是命運!”

“命運?”夏侯青重複着唐宋的話,轉過臉,認真的看他:“你信命運嗎?”

唐宋微微一笑,雙眸緊緊地凝視着那顫動着翅膀的飛蛾,道:“信!我相信每個人生下來都有自己的命,就像我們,玉郎註定是要大富大貴,明瀚註定是要生活無憂,而你註定了才貌雙全,至於我……!”

“你?怎麼了?繼續說下去!”夏侯青雙手優雅地合在一起,溫文爾雅的看着唐宋的眼睛,就像一個聆聽者,仔細的聽着。

唐宋擡起頭,迎上夏侯青的眼睛,坦誠的回答:“至於我,要麼苟全存活,要麼浴火重生!”

夏侯青擰緊眉心,看着唐宋坦誠的眸子,張開脣,問:“何謂苟全存活?何謂浴火重生?”

唐宋知道夏侯青真正的目的,這個男人太聰明;聰明到直銷一個簡單的話題,就能看透他的心思;他的話,步步有玄機,句句緊扣中心;看似關心他,其實已經帶動了他的心思,勾起了他內心的秘密。

唐宋別開頭,不準備回答夏侯青的問題;有的時候,沉默是唯一自保的方法,尤其是在夏侯青面前,這是唯一的一條路。

夏侯青看出唐宋的意思,擡眸笑了:“先帝親封的紹王,府中良田千畝,金銀無數,丫鬟奴才隨便一抓就是一大把;京城之中,上有榮親王照顧,下有王孫貴族攀附,這樣的你,不會苟全;阿宋,你用錯了詞,你說對了我們所有人的命運,但卻卑微了自己的存在;玉郎富貴,明瀚無憂,我聰詰,而你,則會福祿雙全。”

唐宋一聽這話,眼神顫抖的看着夏侯青,放在腿上的大手一點點的收緊,然後,在瞧見夏侯青眼角的試探後,面無表情的笑了:“福祿雙全?好詞!能被你這樣稱讚,我應該感到滿足;只是,我自己走的路,我自己最清楚不過!”

“對,你是最清楚自己的;因爲你現在走錯了路,將自己帶到了一個偏執的小道上,當你決定邁出那一步的時候,你就要苟全存活了!”夏侯青洞悉一切的笑了,完美的引用了唐宋先纔對自己的評價,說出來最直白有力的一句話。

唐宋看着夏侯青溫柔的笑,緊攥成拳的大手已經被他捏的青筋畢露:“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真的不懂嗎?”夏侯青反問唐宋,垂下頭溫柔一笑的時候,嘴角帶着一點孩子氣,就像是小的時候在玩抓貓貓時,找到了夥伴時得意的模樣,道:“阿宋,收手吧!不管你的計劃有多縝密,當有一個人發現了你的秘密時,縱然你費盡千辛萬苦,結果註定了會是輸;這個定律,不會因爲任何人改變!”

“夏侯青!你在說什麼?!”唐宋猛地站起身,大手重重的拍在一邊的桌子上,轟然一聲,桌面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我的事情,用不着你來管;你只要管好楚玉郎就足夠了,誰生誰死,不是你能阻止的了得!”

夏侯青擡眸去看唐宋,在看見他臉上的盛怒時,長長的舒了口氣,眼裡,有得到答案的喜悅,但同時,也有濃濃的悲傷。

唐宋毫不意外的捕捉到了夏侯青眼神裡的情緒,狠狠地捏着拳頭,幾近咬牙切齒:“你敢詐我,夏侯青!你居然敢設套詐我的話!”

夏侯青搖了搖頭,看着唐宋,臉上是無奈的笑:“是!我是設套騙了你;剛纔的那些話,不過是引你露出馬腳;但是阿宋,你若心裡沒鬼,你會處處防着我嗎?”

唐宋冷冷的笑着:“防你?用不着!因爲我做事都對的起自己的良心。”

“良心?”夏侯青頓了頓,“阿宋,你玩得太過了,你的良心早就被你的慾望刺破了;你口中所謂的浴火重生,不是希望,而是醒來後的絕望!”

“我用不着你來給我下判斷,夏侯青,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在這裡瞎講,我的路,根本不受你們任何人的支配!”

夏侯青怒:“你以爲我想管嗎?阿宋,你去看看玉郎,看看榮王妃,看看阿羽,他們現在的痛,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我什麼都沒做!”唐宋矢口否認,眼神堅定而決絕!

夏侯青笑:“是嗎?你當真是什麼也沒做嗎?那好,我問你,當初站在觀禮臺上,你的前方有石雕掩護,這樣的你怎麼會掉進湖水中?而且,如果我沒記錯,我們四個人裡面,你的水性是最好的一個,可是,我卻聽說你在水中苦苦掙扎,隨後還受了驚?你能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嗎?”

唐宋愣住,看着夏侯青臉上透徹的笑;朝後退了幾步,不語!

“我再問你,從小就受到榮王爺庇佑的你幾乎已經將他看成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每年榮王爺生辰,你都是去的最早的一個,遇見好酒,也是會第一個送去給他老人家;逢年過節,你從來都沒有在自己的王府中渡過,而是承歡他老人家膝下,極盡孝道;這樣的一個你,會在他老人家面對生死時,因爲落水而逃開嗎?阿宋,你的計劃幾近完美,但是也是因爲你的習慣,暴露了自己;你知道嗎?”

唐宋聽着夏侯青頭頭是道的指控,幾乎已經被他逼到了絕境;眼前,突然出現宴會上那場滔天大火,熊熊燃燒的火焰中,榮親王的身影被大火慢慢吞噬,他聽不見呼喊,看不見人羣的涌動,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個背影吸走;他想逃開,可是無論怎麼掙脫也掙脫不了,他想避開,可除了淪陷,他什麼也避不開;難道,真如夏侯青講的那樣,在他以爲的浴火重生不是希望,而是另一個絕望嗎?

不!不!不!

他不信,他不會相信!

看見唐宋開始動搖,夏侯青終於從座位上站起來,背手負立的他就像一個操控世人的王者,精明的眼瞳裡迸射出驚人的火光:“阿宋,對於我來說,越是熟悉的人越是沒辦法在我眼皮子底下耍心機;因爲,跟任何人相處,我都留了一手,不是不信任,而是……”說着,夏侯青朝着唐宋逼近了一步:“用楚玉郎的一句話就是,真正認清我真面目的人,絕對不會跟我這種一眼就能窺探出對方心思的人做朋友!”

唐宋眼瞳一緊,顫抖的看着夏侯青:“你是在警告我嗎?”

“不是!我只是在勸你收手,因爲跟我做對手,阿宋,你必敗無疑!”

唐宋哈哈大笑了幾聲:“我還沒出手,你就這麼肯定?要知道,你今晚可是一個人來到我的地盤,是生是死,連你自己都控制不了!”

“是嗎?”夏侯青淡淡一笑,走了幾步靠近門邊,然後猛的出手,砰地一聲就將房門推開,看着漆黑的夜幕,道:“除非是我自己心甘情願深入虎穴,若不然,你認爲我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唐宋看向夜色,難道夏侯青還設有埋伏?

看見唐宋眼神閃爍,夏侯青一步一步的走出書房;渾身輕鬆的他就像是來逛後花園的,沒有任何的危機意識。

看着夏侯青一點一點消失的背影,唐宋掩在長袖下的手攥的更緊更死;就看他咬了咬牙關,緊斂着雙目,轉過身走到書桌前,輕輕扳動放在一邊的筆洗,就看放置在書架後面的機關慢慢打開,幾名東蠻武士應聲出現,跪在唐宋面前。

“王爺!”

唐宋單手扶在桌子上,一手指着夏侯青離去的背影,面無表情的說:“把他抓回來,死了也沒關係!”

“是!”

夏侯青,是你逼得我;背水一戰,誰輸誰贏,咱們慢慢看!

……

延平王府中

喬羽跌坐在牆角,挺直的脊背緊緊地貼着冰涼的牆面,她的發上已經帶了露霜,乾涸的眼角還帶着還未擦去的淚痕,面無表情的臉上,一雙失去光澤的眼睛怔怔的看着佈滿鮮血的大手,不動也不鬧。

這個時候的她,已經六神無主、深受打擊!

當她看見烈焰衝起來的時候,當她渾身是血的衝進火場,背起倒地不起,神志模糊的榮親王時,她的神經就已經被大火吞噬,緊緊繃着的弦,突然有一根斷了,那麼剩下的無數根,就會跟着斷裂,直到無法銜接、徹底報廢爲止。

楚玉郎顫抖着腳步,一步一步的走到喬羽身邊,他的眼睛紅腫不堪,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可是他依然支持着這幅快要倒下的身體,走到喬羽身邊,然後跪在她面前,捧起她被火燒的發腫的大手,從懷裡拿出白色的帕子,輕輕地擦了一下。

喬羽感覺到疼痛,手指輕顫,擡起頭的時候,就看見楚玉郎一眼含淚,喊着她的名字:“阿羽!”

喬羽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問:“父王怎麼樣了?”

楚玉郎依然輕輕地擦着喬羽的紅腫不堪的手,搖了搖頭,一滴淚滾落:“鐘太醫說,他要走了!”

“哦!是嘛!?”喬羽聽見楚玉郎的回答,就又低下頭,悶頭自言自語:“如果,如果衝進去的人是我,如果,我攔住父王自己跑進去,那麼,事情就不會是這樣!”

“不是的阿羽!”楚玉郎打斷喬羽的話:“不管是誰跑進去,都會死!可是,我沒想到是父王,真的沒想到!”

喬羽看着手上的那滴淚,眼眶也跟着溼了:“對不起,我應該保護他的;讓你沒了父親,對不起玉郎;是我讓你成了沒有父親的孩子,是我不對!”

楚玉郎鬆開喬羽的手,一把捧起喬羽帶着懊惱悔恨的臉,看見她眼底的痛苦,看着她的掙扎和憎恨,吼出聲:“我不准你這麼說,阿羽,這不是你的錯!”

“爲什麼不是我的錯,我寧可死掉的那個人是我!寧可是我!”

楚玉郎怒:“你以爲只要你死了,我就不會難過嗎?喬羽,你他媽混蛋!混蛋!”

喬羽落淚,砰的一聲靠在楚玉郎的肩頭,大哭:“我是混蛋,大混蛋!你明明交代我去父王身邊,可是我去了還是沒做什麼,反倒是眼睜睜的看着悲劇發生,父王是我害死的,是我!如果我的反應再快點,如果我的腦子再靈活一點,就能在爆炸沒發生之前把父王拉出來,這樣娘就不會失去丈夫,你就不會失去父親,我就不會失去這麼好的公公!是我!我是混蛋,混蛋!”

楚玉郎緊緊地抱住喬羽,他現在總算是明白了李廷峰的話;喬羽將所有的過錯壓在了自己身上,她無法原諒自己的親人在眼前受傷死去,無法原諒自己沒能阻止悲劇的發生;她將自己看成了罪人,將所有的過錯都自己扛起!

只要想到這些,楚玉郎就好心疼!

如果說喬羽將過錯推到了自己身上,那麼真正的大罪人也應該是他;如果他的能力強一點,如果他也能像喬羽那樣武功高強,他就不會拖了喬羽的後腿,就會幫着父王將那羣黑衣人剷除,就不會讓那些人殺害了自己的父親。

可是現在,只有擺在眼前的事實,沒有如果,沒有假設,只有懦弱的痛苦,只有撕心裂肺的折磨。

楚玉郎緊緊地抱着喬羽,看着她落淚,看着她痛苦,他比任何人都難過;可是現在,只要眼淚能夠讓她好過一點,他願意陪着她一起哭。

“阿羽,你不要自責,我們要幫着父王將那些黑衣人抓出來,血債血償的仇恨,我們一定要報!”

喬羽重重的點了點頭,當她在火場裡悲泣父王往外走的時候,父王在她耳邊對她說的那句話,她會銘記一輩子。楚玉郎一直在安慰着喬羽,這個時候,他才覺得她像個女人;脆弱、顫抖;讓他幾乎心疼到骨子裡;一雙手,溫柔的拍着那顫抖的脊背,聽着她在耳邊的嗚咽,忍下自己的淚,成爲她最大的依靠。

……

榮王妃從廂房走走出來的時候,守在院子裡的所有人都擡起頭看向那個面露幸福的女人;他們不知道在房中老王爺對王妃說了什麼,只是這個時候,沒有在這柔弱的女人臉上看見傷痛,只有滿滿的幸福和快樂。

榮王妃看了看院子裡對她露出擔心神色的衆人,莞爾一笑,竟是恬淡的秀美;她四下張望,在角落裡發現了那個她要尋找的人,“玉郎,阿羽!進來陪你們父王說說話!”

楚玉郎和喬羽同時擡起頭,看向面色溫柔的孃親,眼神一顫,相互攙扶着站起身。

楚玉郎一邊扶着傷重的喬羽,一邊走到孃親身邊,剛想出言安慰,卻被孃親的話打斷:“玉郎,孃親很幸福,能夠嫁給你父王,生下你這麼優秀的兒子,孃親真的很滿足;所以,我們要開心,要笑着送你父王走,知道嗎?”

說着,榮王妃輕輕地擦掉楚玉郎臉上的淚,然後轉眼看向喬羽,溫柔的伸出那雙柔軟的纖手,道:“謝謝阿羽把他從火海里背出來,你父王說了,你這孩子不顧性命的救他,自己身上都被燒傷了好幾處;傻孩子,以後不許這麼胡鬧,你若是出了事,玉郎會找人拼命的!”

以前那個嬌弱如水的女子,現在宛若鋼鐵般堅強;她的眼中沒有淚,也沒有悲傷,而是盛滿了開心和快樂,簡單而溫柔的安慰着她受傷的孩子們,然後,緊緊地抓着他們的手,露出了輕鬆單純的笑容。

不愧是榮親王楚如風的女人,外柔內剛,堪稱一代巾幗!

楚玉郎緊緊地抓着孃親的手,然後三個人,相互攙扶着走進廂房。

房間裡,已經燃起了淡淡的馨香,榮王妃走到一邊的桌椅邊動作嫺熟的倒了幾杯香茗,然後遞到楚玉郎和喬羽手裡,指了指靠在軟墊上假寐的榮親王,用嘴型說了聲:“給你們父王送過去!”

楚玉郎看着手裡的香茗,自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當初他與喬羽新婚成親,第二天敬茶的時候他因爲太生氣了,將敬給父王的茶杯掉在地上,那時候,父王只是敲着他的頭,喝了喬羽遞上去的茶水,眼睛橫着瞪他:“等你生了兒子,再來給老子敬一杯茶!”

那時候,一家人都被父王的怒吼逗笑了,而他,也是委屈的揉着發疼的頭皮,跪在地上使勁的瞪喬羽,心裡不止一遍的咒怨着這輩子怎麼就從了這個女人;那時候簡單的幸福,暢快的歡笑,彷彿就是昨天的事情。

喬羽端着茶水,看着靠在牀上的老王爺,走到牀沿邊,慢慢的跪下!

楚玉郎跟着喬羽,跪在一邊,深深地吸了吸鼻子,扯了扯臉皮,直到鬆活了,才露出了一個難得的笑容,口氣裡帶着往日的頑劣,嚷嚷着:“父王,快起來喝茶,我的手都酸了!”

榮王爺聽見兒子的聲音,慢慢的睜開眼睛,那是一雙雖然疲憊但是卻精神百倍的眼睛,在看見楚玉郎的時候,露出了慈父般的笑容,接過茶水,湊到鼻尖聞了聞,呵呵一笑,道:“好茶!好兒子!”

楚玉郎一聽這話,眼淚差點又掉下來;在看見孃親投過來的眼神時,一雙手在衣服底下狠狠地掐着大腿,忍着快要奪眶而出的淚,齜着牙,笑:“是吧!現在知道你兒子好了,當初你帶着虎狼軍逼着我娶喬羽這兇婆娘的時候,你的眼裡可沒有我!”

榮王爺見楚玉郎舊事重提,啪的一聲放下杯蓋,瞪着蹬鼻子上臉的兒子,喝:“你這小混蛋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我乾兒子多好,能文能武,跟老子年輕的時候一樣厲害,有她在身邊,沒人敢欺負人,你欠賭債沒人敢脅迫你,你玩小娘子沒人敢跟你爭搶;這麼好的媳婦你打着燈籠都難找,哪有那麼多委屈。”

榮王爺不提倒好,一提就將楚玉郎的傷心往事勾起來了,“父王,就是因爲阿羽能文能武,所以老子收拾不了她,讓她在府裡上房揭瓦,我可是連個屁都不敢放;還有還有,我長這麼大,只有逼着讓別人還賭債的份兒,我可是百賭百贏,從來都沒輸過;而且,從小到大,我玩的小娘子誰敢跟我搶?只是,自從帶着這個婆娘出去光花樓了之後,所有的小娘子都被她夠了魂,一個個的瞧不上小爺我了!”

老王爺一聽這話,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來,看着楚玉郎的眼睛裡滿是濃濃的疼愛,轉眼,在看見喬羽的時候,伸手接過她手裡的茶杯,喝下一口後,粗糙的大手拍了拍喬羽的肩膀,沉重的口氣不似先才的爽朗:“我家臭小子,以後就要你多多費心了!”

楚玉郎聽見父王的話,慢慢的低下頭;而喬羽,在擡起眼看着榮王爺臉上的不放心時,重重的點了點頭,道:“父王放心吧,我一定會讓楚玉郎這輩子活的無法無天,無人敢欺!”

榮王爺要的就是這句話,在看見喬羽臉上露出的堅定時,終於放心的舒了一口氣;然後從牀榻的最裡頭,拿出一個小木盒,打開盒子,裡面有一面御賜金牌,還有一塊被紅布包裹的東西。

榮王爺拿起金牌,放在掌心裡擦了擦,笑着看着楚玉郎,拉起他的手,將金牌放在他手心裡,道:“這塊金牌是先帝御賜的,有了它你不必忌諱任何人,給老子活出個樣子,說出去,你是我楚如風的兒子,楚如風的兒子就要響噹噹、筆挺挺,跟個螃蟹似的橫行霸市都無人敢欺;朝中的宗親大臣,他們要是敢騎在你頭上,要麼找你皇兄告狀,要麼就整些幺蛾子教訓教訓他們,兒子!別怕,父王守着你,一輩子都守着你!”

楚玉郎看着手中的金牌,手指顫抖的點了點頭,然後,擡起紅腫的眼睛,嘟着嘴,道:“父王,你放心!在整個大周,要折你兒子的人,還沒出生呢!”

榮親王一聽,笑了。

轉眼,榮親王又將放在盒中的紅布包拿出來,當着房中三人的面,請自解開,就看紅巾落盡,一塊方方正正的玉璽出現在眼前,喬羽一愣,看向榮親王。

榮親王就像是在撫慰常年跟隨在身邊的朋友一般,不捨得摸着手邊的玉璽,蒼白的臉上帶着不捨得笑容,看向喬羽:“阿羽,從此你就是這虎印的主人!”

虎印?難道是能號令西北戰場五十萬虎狼之師的虎印?

喬羽愣住了,看向身邊同樣驚呆的楚玉郎,嚥了咽口水,道:“父王,玉郎纔是虎印的少主!”

榮親王一聽這話,溫柔的看着兒子,笑道:“自己生的兒子自己心裡最清楚,莫說玉郎身子薄,就算是他跟你一般身強力壯,我也不會讓他跟我同走一條路。”

說到這裡,榮親王擡起眼,就像是回憶自己的前半生,眼神迷離,脣邊帶着笑:“戰場,的確是錚錚男兒嚮往的地方,可是上了戰場的人,又有幾個能平安回來?老夫一輩子在戰場上拼殺,宰的人比整個京師的住民都多,見慣了殺戮,早就看透了生死;之所以執迷不悔的征戰殺敵,最大的原因是老夫的性子本就如此,更何況,大周皇室如果各個都像先帝和保定帝一樣見血就怕,那大周早就亡了!時勢造英雄,英雄創時勢;老夫順了心意闖蕩戰場,爲的就是能讓大周子民平安和樂,;老夫要保護的親人平平安安!”

說到這裡,榮親王頓了頓,看向喬羽,歉疚的說:“阿羽,原諒老夫的自私;玉郎抗不下來的擔子,你幫着他;玉郎做得了的事,你要幫着他做了;老夫說到底只是一個俗人,見不得自己的孩子受苦,只能委屈你,當一回老夫的真兒子了!”

喬羽看着榮親王慈愛的眼神,默默地低下頭,伸出手,輕輕地碰觸着那冰涼的虎印;這個,是權力的象徵,更是整個大周安穩太平的象徵;五十萬虎狼之師,讓天下諸侯國聞風喪膽,這麼重的擔子,饒是玉郎聰明過人,也不可能擔下來;擁有它的主人,必定要像榮親王這般豪氣沖天、叱吒豪情的勇者才能擔當!

她自認爲自己只是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縱然武功不錯,但怎和這樣的一位傳奇人物相提並論?

喬羽猶豫了,看着唾手可得的虎印,剛要縮回手,卻被榮親王快人一步,猛地拉起她的手,將其重重的按在虎印上,斬釘截鐵的說:“阿羽,老夫不會看錯人,你是最合適的人選!當初老夫要你嫁給玉郎時就想好了,送給喬家的數十擔珠寶不算什麼,這虎狼之師,纔是老夫真正的聘禮!”

喬羽瞪大眼,看着老王爺堅定的眼神,手底下的冰涼,讓她害怕,更讓她膽怯;可是,手背上的溫暖,卻讓她鎮定,讓她堅信自己真的是最合適的人選。

看見喬羽沉默,老王爺慢慢鬆開手,看向擡起頭看着他的楚玉郎,愛憐的摸了摸他的頭,說:“玉郎,父王這樣安排,你可恨父王?”

楚玉郎吸了吸鼻子,看着手裡的金牌,笑:“父王,你真的是個老混蛋,要我媳婦帶一羣粗爺們連把式,你這不是要你兒子的後院天天起火嗎?”

榮親王一聽這話,哈哈大笑:“起火好,起火就證明了我兒子跟媳婦的感情好,知道爭風吃醋!”

“屁的話,一個老爺們一天到晚的吃醋,媳婦卻在外面跟一羣爺們名正言順的混搭,你這不是要氣死我嗎?父王,我不幹!萬一喬羽到時候學壞了,舉着棒子揍我,那我還不只能忍着委屈,瞎受着!”

榮親王憐愛的看着到這時候還耍嘴貧的兒子,長長地放鬆了一口氣,聽見楚玉郎這樣說,他就放心了;一早還擔心這混小子覺得媳婦張能耐會受不了,現在看他這般模樣,榮親王是徹底的放下心;不愧是他的兒子,名譽地位從不放在心上,混蛋無賴簡直就是得了他的遺傳。

“你放心,你媳婦不會揍你;阿羽這孩子心眼實,只要你不欺負她,她就斷然不會欺負你一分!”說到這裡,榮親王牽住楚玉郎的手放在喬羽的手背上,然後,帶着點惋惜,道:“老子還以爲能抱抱孫子呢,看來,這個願望是實現不了了!”

楚玉郎一聽這話,鼻子更酸了:“父王,我真的努力了!”

喬羽被楚玉郎的話逗得臉色羞紅,別過臉不敢看老王爺含笑的眼睛。

“老子當然知道你小子努力了,孩子早晚會有的,到時候,你就帶着你的小混蛋在京城裡混吃混喝,把你的那些混蛋鬼把式都交給他。”說着,榮親王看向站在一邊含笑不語的榮王妃,說:“你比我有福,能看見咱們的孫子!”

榮王妃一聽,走上前拉住榮王爺的手,溫柔的笑:“放心,你也能看見!”

榮王爺聽見這話,先是一愣,接着點着頭答是!

……

夜色漸漸變淡,整整一夜,榮王府的主院廂房中都充滿了歡聲笑語,當黎明破曉來的時候,廂房裡突然變得安靜,在“吱呀”一聲房門打開時,楚玉郎牽着喬羽的手走出來,面對着站了一院子的人,笑着說:“父王說,他要去找先帝喝茶,叫我們別想他,他有時間了,自然會回來看我們!”

衆人一聽這話,都默默地垂下頭;每個人,都跟約好了一樣,一個一個的跪在地上,對着那大開的房門,長跪不起!

廂房內,榮王妃緊緊地抱着榮親王的身子,看着他臉上酣甜的笑容,笑着,落淚了:“如風,你看見了嗎?我沒哭!你說過,看見我流淚你是最心疼的一個,沒有你的心疼,我一滴淚都不會掉!”

老王爺英雄一世,走的時候也是瀟瀟灑灑。

整個榮王府上下遵從老王爺吩咐,沒有一個人掉淚,沒有一個人穿喪服,沒有一個人鬱鬱寡歡,沒有一個人傷痛不起;大家都相互鼓勵,在那深深地一眼中,帶着對英雄的不捨,對親人的掛念,隨着秋風,一起隨着老王爺臨別前的一眼,散了!

天寶五年,震懾諸國的一代戰將楚如風去世,享年五十八歲!

保定帝痛定思痛,親筆諭旨封親王楚如風爲“孝武王皇叔父”;天下縞素,百姓痛哭,帝罷免早朝十日親自爲其守陵!

同一年,次月,駐紮在西北邊境的虎狼軍先鋒營受到東蠻重創,大周邊境幾座城池受到東蠻騎兵突襲,城中百姓水生火熱,戰事一觸即發!闊別十年之際,大周與東蠻的戰火再次燃燒起來。

噩夢,終於在失去戰將守護的朝都後,重新降臨在大周子民的身上!

京城之中,關東王的神秘消失引起無數議論揣測,百姓口中有不少傳言說關東王私自勾結東蠻部族,先陷害延平王爺在先,再與金秋時節與東蠻武士聯手,殺害榮親王在後;傳言傳至保定帝耳中;帝憤怒,下令將關東王府上下家眷盡數關押在天牢之中等候發落,老太后聽聞此等噩耗,一病不起,京城上空,一片愁雲慘淡,百姓流言蜚語,個個心驚膽戰!

延平王府中

楚玉郎看着急急慌慌趕過來的明瀚,連日來的悲痛讓楚玉郎面色依舊蒼白,本就纖弱的身子更是單薄瘦弱,鬆鬆垮垮挽在頭頂的黑髮只是被一根錦帶簡單的繫着,在看着明瀚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時,遞上一杯水,道:“有什麼事情現在要見我?”

明瀚咕嘰咕嘰的喝了幾口水,揉着砰砰亂跳的心口,道:“玉郎,你難道真的相信夏侯青是殺害榮親王的真兇?”

楚玉郎聽見明瀚的話,只覺得頭腦發脹,連日來的精神衰弱讓他苦不堪言,揉了揉太陽穴,皺着眉,說:“現在京兆尹和大理寺都在尋找夏侯青的影子,雖然城中流言四起,可是在沒有事實根據之前,我是不會懷疑身邊的任何一個朋友!”

明瀚啪的一聲拍了下巴掌,一眼興奮的說:“那你的意思是,你也懷疑大家口中的謠傳嘍?”

“連你都說這是謠傳,難道老子就要傻到別人說什麼自己就信什麼嗎?”

明瀚揉着後腦勺,嘿嘿笑:“只要你這麼想,那我就放心了;玉郎,你可不可以給皇上求個情,讓他把夏侯青王府裡的人放出來,聽說天牢裡面又黑又陰,王府中的下人關進去倒也罷了,只是那些姬妾進去,個個身嬌肉貴的,我還真擔心在裡面折個病了!”

楚玉郎請抿了一口茶水,猶豫着回答:“皇兄的聖旨我也不好反駁,再講,現在皇兄因爲西北邊境和老太后的身體狀況已經弄得分身乏術,我還是不要在這個時候招惹他比較好!”

“屁的話!你楚玉郎會是怕事的人嗎?”明瀚一口截住楚玉郎的話,憤憤不平的說:“皇上若是真的想關人,可以讓帝皇軍將關東王府團團圍住,關他們禁閉呀!再講,夏侯青前不久纔有了一個小女兒,小丫頭還不滿一歲,你當真忍心要一個小娃娃在監牢裡受牢獄之災?咱們和夏侯青是朋友,是從小玩到大的兄弟,他自小就很照顧你,你難道真的忘了情?”

楚玉郎聽明瀚這樣說,也是一愣;要說他心裡沒有受到流言蜚語的影響那絕對是假的,可是,他怎麼可以糊塗到折磨夏侯青的家人而泄憤呢?再被明瀚提到夏侯青的女兒,他的腦海裡就想起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娃,如此可愛的小姑娘還不會說話,身體又穰,萬一真的出個什麼意外,這叫他如何心安?

就在楚玉郎猶豫不決之際,從外面回來的喬羽走進花廳,看着明瀚着急的模樣,替楚玉郎說:“放心,明天早上玉郎就會進宮請回聖旨要天牢放人!”

楚玉郎看着媳婦,支支吾吾的想要再說些什麼,卻被喬羽一個手勢打斷;就看喬羽雙眼緊斂,嘴角帶着陰冷的笑意,手中的長劍被她捏的吱吱響,道:“什麼都不用說,因爲我已經找到殺害父王的真正凶手了!”

------題外話------

嗚呼呼~

那個幺蛾子整出來了~

唐宋小盆友是個小壞蛋哇哇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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