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清玄住的院子裡,竹林花草,雅緻不已。
院子裡朱樹下石桌前,溫清玄在碾藥。
霜白長衫,玉簪挽發,面容俊美如玉,似清冷嫡仙,風光霽月,出塵的氣質,跟這個世間和時代有幾分格格不入。
在他面前,宋離多少還都是收斂着點兒的,走到石桌前坐下,眺了眼藥槽,沒聞出是什麼來:“又換了什麼?”
這藥是用來釀醉今朝的。
“還是長生草。”溫清玄擡頭了她一眼,笑意溫柔:“你回來晚了,早幾天的話,還能看到仙鶴草開的花。”
現在花已經敗了。
“沒什麼好看的。”宋離托腮看着他碾藥,散漫不羈的:“族裡現在什麼情況?”
溫客端了飯菜過來。
溫清玄讓溫客把藥器挪走,挽着略寬的袖子坐下,纔回宋離的話:“知道了譚北星的存在,有幾個想領回她,我攔下了。”
“譚沛春都進了沃海監獄,還有人想動?”宋離筷子戳進碗中米飯裡,眉心升起邪冷:“這羣老東西剩下的幾年壽命是不是也不想要了?”
溫清玄星朗月目,音色溫柔:“在沒確定你還活沒活着之前,他們還不敢妄動。”
宋離瞥他一眼,又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
“把手給我。”清玄喊她。
又把脈。
整天把脈,也沒見把出個花來。
宋離不耐的把手腕遞上去:“我自己身體什麼樣我自己知道。”
在這多待幾天,她覺得溫清玄能把她強制冬眠。
脈象很平穩,只是毒好像更深了!看來藥的事不能再耽擱了!
溫清玄收了手,把她袖子拉下來:“聽溫川說你報考了京大。”
宋離啊了一聲。
溫清玄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道:“其實在生物醫學上,雍州是最厲害的,你……”
宋離低垂下眉眼,睫羽遮下兩排青灰,情緒不明的道:“我不喜歡這兒。”
從不喜歡。
溫清玄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移了:“古宗門既然鎖定了你,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之後要小心。”
宋離眼裡寒意瀰漫:“這世上還沒人能動得了我。”
目中無人的囂張。
溫清玄給她盛了碗湯,溫聲問:“真的選擇了傅時弈?”
宋離單手支腮,精緻眉眼裡裹着乖戾,散漫道:“你不會也要學段長淮吧?”
溫清玄手上一頓,看着眼前邪佞不羈的女生,輕笑了一聲:“他想摧毀你喜歡的東西,我可沒那麼殘忍。”
他不殘忍?
整個雍州誰不知道,溫家這位溫潤如玉的公子是把溫柔刀?
殺人不見血的那種!
宋離哂笑一聲,沒搭聲
溫清玄又笑了一聲,如汪清泉的溫柔眸子裡滿是認真,“如果傅時弈對你不好,我幫你殺了他!”
頓了頓,又道:“如果你遇不到喜歡的人,我會娶你。”
那時候,他會帶着最濃烈最真誠的愛意,心甘情願的去娶她。
這是他與生俱來的責任。
溫清玄從不對她撒謊,且說出口的話一定會做到。
宋離眉眼微挑,也挺認真:“那還真可惜,用不到你了。”
——
這個與世隔絕的園林山莊,大到過分,青石小徑錯綜複雜。
傅時弈沒去試探亂走,就在院子裡坐着,面朝進入這座院子的那條石徑。
一張臉棱角分明,俊美無儔,丹鳳眼瀲灩星河,挾裹凌厲。
穿着黑色的絲質襯衫,領口兩顆釦子沒扣,皙白的鎖骨若隱若現,袖口微上卷着兩道。
神秘禁慾又高冷,擡手舉足間的矜貴。
手裡拿着本書在看,是宋離經常看得那本《佛偈》。
感知到有人靠近,不由擡了下頭。
就見女生的身影出現在小路上,兩條腿細長筆直,步伐恣意不羈的,十分好看的眉眼裡斂着邪戾冷燥。
視線略渙散,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傅時弈視線落在她左手,冷白凝脂的纖柔手指間,拎着一朵花。
黑色的玫瑰。
合起書放在石桌上,傅時弈斂了周身疏冷,起身往前走了兩步,嗓音清冽:“在想什麼,路都不看?”
宋離擡頭,眼底的清寒散了些,有些頹冷:“我不喜歡這裡,一點兒都不喜歡。”
她一直都是副對什麼都無所謂的模樣,這是第一次見她把喜惡明確的表現出來。
傅時弈怔了下,垂眸看着女生,深邃的目光裡挾裹溫柔:“要走嗎?隨時可以離開。”
他說的隨時可以離開,是隨時可以帶宋離從這暗衛重重的山莊離開,而不是隨時可以跟着宋離離開。
宋離聽出了這層深意,看了他一眼,眸子又黑又亮的,慢吞吞道:“直升機在後山。”
轉身就朝着屋子裡走去。
走了幾步,想起什麼似地又停住,轉身。
偏了個頭看着傅時弈,脣角勾起一抹邪氣十足的笑,挺隨意的把手裡拿的那支花扔了過去:“剛纔路邊順手摺的,送你的。”
傅時弈伸手接住。
支莖上有葉無刺,花瓣層疊,還帶着水氣,像黑色大海,深邃又神秘,別樣的嬌豔。
稀缺的特殊品種純色黑玫瑰,就算溫家在生物科技學上一直走在世界前沿,也不會種的路邊都是。
宋離專門帶回來送他的!
初七一出來,就見自家爺站在院子裡,手中拿着支黑玫瑰,眉眼裡笑意瀲灩,脣角都要勾上天了。
一向清冷的氣息,都變得如春風拂面,明顯是愉悅到了極點。
初七跟了傅時弈十年,從沒見到過他這麼春意氾濫的開心。
來自手裡那支黑玫瑰?
可看起來,跟三角洲那片玫瑰田裡的也沒啥不一樣?
剛纔他好像聽見宋小姐聲音了…
宋小姐送的!!
啊哦~那就說的通了!
原來宋小姐還有這種情趣啊?!
看來,不管M州那場賽車誰贏了誰,又是誰嫁誰,以後這個家裡的家庭地位,都是宋小姐最高!
初七瞬間又悟了,得罪誰都不能得罪宋小姐!
——
整個山莊林園,開車要兩個多小時才能出去。
宋離不耐煩走,直接調動了直升機,去了研究所。
直升機在廣闊的樓頂停下,電梯一路而下,聽在負三層。
白聽就在門口等着,穿了一身灰藍色的職業工作服,還掛着胸牌。
姓名一欄:方和。
明顯不是他的名字。
看到傅時弈的時候,眼睛轉了轉,什麼也沒說,恭敬的對宋離道:“桑博士已經回了所裡,我們誰也攔不住!”
這個死老頭!
宋離眉心緊皺,罵了一聲:“他是真的想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