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動一個家族可不是開玩笑的。
那得人力、物力、財力等多方面的配合。封祁或許在明景帝面前很得寵幸。但皇太后能一力把明景帝推上皇位,必然是有大手段之人。即便明景帝登基後她就激流勇退,跑去了江南頤養。但她手中必然還有一股很強的勢力掣肘着皇帝。
還有,皇太后有一項權力,就是若皇帝昏聵失德可召集羣臣廢黜皇帝。
現在明景帝已經執政多年,雖不懼皇太后,大概也不想太過撕破臉。
封祁之前已經給方家翻了案,甚至找了旁枝延續了方家血脈。已經盡力補償。
木蓮華不知道她還能做什麼。過去的無力改變,現在能做的封祁已經做了。
想了半天,察覺到封楊氏和封祁都在看着她……眼神信任,那是對她無條件的支持。
猶豫着開口,“內什麼,福國公是吧。”她要是說一句,冤冤相報何時了,咱們就這麼算了吧。不知道會不會被當成不仁不孝。
“嗯。”封祁迴應。
使勁兒揉了揉花花,引得它尖叫一聲後,問封祁,“明景帝什麼意思?”
封楊氏心疼的看着花花,伸手就像要勾走。只是被木蓮華死死摁住,沒能勾走。
封祁回道:“時機尚未成熟。”
這是指皇帝對皇太后的忌憚,也說明了有除去皇太后一族之心。
“那我可以搭順風車嗎?”既然早晚要除去,她就不冒風險了吧。
封祁面色微鬆,道:“我想聖上不會介意的。”如果木蓮華要動手,他肯定不會反對,但確實是會打亂一些佈局。
“那就這麼着吧。到時候,我親自動手砍了那福國公,應該算是爲方家報仇雪恨了。”木蓮華有些膽氣不太足。呃,是不是說大發了……自己動手!
封楊氏驚瞪着木蓮華。
封祁搖頭,“不用。”然後起身離開。
他有很多事情需要親自嚮明景帝回稟,並沒有多少時間在蓮宅。而他這次過來也主要是爲了確定木蓮華的意思。
無事生非,木蓮華沒少遇到,但這一樁絕對是木蓮華不想要的。
明景帝本人回來了,封祁更忙了。本該過年休朝的太極殿裡,文武百官挨個被明景帝一頓訓罵。捱了罵的文武百官反而放心了,陛下身體大安,甚幸!
對於木蓮華光天化日之下被劫持之事,明景帝龍顏大怒。着雷蒙嚴加調查。至於皇貴妃其人,明景帝尚未表態。令衆人都跟霧裡看花一樣,想不明白。
一些支持二皇子爲皇儲的人,都突然消停了。隱隱開始向大皇子靠攏。
一時,沒有了母族,但生母是正宮皇后的大皇子,被立爲皇儲的呼聲變高許多。而楊奎則開始泡在青?樓紅館,加上沒有官職在身,越發的胡作非爲了。
除夕夜,封祁沒有回來。
寧柳兒在少師府稱身體不適就不過來了。往年她都是回寧府,現在明城哪裡還有寧府?即便有,有郭氏在的寧府,也不過是再受一次欺負罷了。她倒是想和封楊氏一起,只是有木蓮華在,她亦是不想去的。
封楊氏不讓木蓮華動手,自己一個人操持了滿滿一桌子好吃的。
“娘,寶兒他爹還沒回來呢。”木蓮華見封祁招呼她和封瑾諾坐下,看了眼門外依然沒有人走來。
大門口是李德、劉德順和林又安等人在放爆竹。雖說沒有那麼多花樣,可一聲一聲過年的熱鬧勁兒也增色很多。
封林氏也看了眼門外,目光凝了好一會兒,然後笑道:“咱先熱鬧,一會兒等他回來了再繼續。來,寶兒坐奶奶身邊來。”
封瑾諾在歷經木蓮華被綁架事件後,整個人好像一下子又長大不少。
“奶奶,父親回來了。”封瑾諾正要坐到封楊氏的身邊,突然看着門外道。
木蓮華和封楊氏也看了過去。
一身黑衣的封祁,大步而來。
封楊氏這次是發自心底的笑開了,“真好!祁兒快去洗洗換身衣裳,馬上要開飯。吃了飯守歲。”後來封楊氏告訴木蓮華。往年封祁除夕夜好少能回來。九年也就回來過兩次。剩下的都是她擺上筷子,把所有人的筷子都擺齊了,一個人守歲。
封祁衝着封楊氏躬身行了一禮,“是,兒子這就去,勞母親等着了。”
並未進廳堂,轉身朝後院走去。
木蓮華這時看到他後背的衣服似乎不像正常的平整,而是像是粘在了身上,微蹙了眉。
寶兒眼睛可正經八百的好使,他同樣看出了異狀,伸手拉了拉木蓮華的袖子。
木蓮華心中輕嘆,安撫的揉揉他的頭,對封楊氏道:“娘,我去看看寶兒他爹。”
封楊氏眼睛亮了下,忙道:“快去快去,也不知道祁兒能不能找到衣服。”
連我枕頭放哪兒他都一清二楚,怎麼可能會不知道他自己的衣服放哪兒?木蓮華腹誹了一句,就出了廳堂,跟着封祁去了她的房間。
她威脅制止他上牀,他就在暖閣窩着,反正不回他自己的房間。因此他的一些日常用品,麻婆子也都一點一點送到她這裡來。
推門進屋,看到封祁上半身一絲不掛的站在暖閣前,背上一道尺長的傷口正在出血,而他正準備揹着手,往傷口上澆灑傷藥。
木蓮華快走兩步,在他詫異的眼神中接過傷藥,“你兒子看到你背溼答答的,就讓我來看看。”
封祁依然鳳眸染了溫軟,“嗯。”
“今天就別再出去了,陪陪娘和寶兒。”木蓮華把傷藥倒到他的傷口,然後肉眼看見的速度,就見傷口收斂了些,不再流血。雖然已經見過一次了,可這第二次見,仍讓她覺得這藥真是神效果。
封祁沉默了一瞬,“那你呢?”
“我?”木蓮華手顫了下,然後不甚在意的語氣:“你知道我無所謂的。”
封祁驀地轉身,讓木蓮華差點兒倒空了。
“是因爲青九玄嗎?”正面對着木蓮華。
這時木蓮華纔看到,他的胸口還有一道長半尺有餘的傷口,傷口起毛了,似是鈍器所砍剌。
木蓮華忙把手中的藥液往傷口上倒。
封祁握住她的手,不讓她給傷口上藥,帶着些許瘋狂的厲聲問道:“回答,是不是青九玄,還是龍脩、元斐末。是因爲誰?”鳳眸漸漸有些發紅。
木蓮華皺眉看着突然有些失控的封祁,“你、哪裡不對勁兒?”
空出的手,就去摸他的額頭。
果然,這得四十度了吧。
木蓮華再懶得理他,從被禁錮的手中拿過藥液,就朝着傷口倒去。
然,巴掌大的小瓶本就裝不多,加上已經有一半都倒在了背後的傷口上,這胸前的傷口還差兩寸就要上完時,瓶空了。
“喂,你其他藥呢?”木蓮華急問。
封祁才懶得管,他現在只想要木蓮華口中的答案,“是誰?”雙手禁錮住她,盯着她,不容她再忽視。
木蓮華感覺到兩個上臂被他的手捏的發疼,見他的傷口又要往外噴血,沒好氣道:“是,我心裡是有人,但不是他們。”
封祁眼睛越發赤紅,雙手卻放鬆了些對木蓮華的緊縛,“不是他們?有人?!”
木蓮華擺脫封祁的雙手,朝着她牀頭的矮几跑去,從矮几的抽屜裡,翻出上次林老伯給她的退燒丹藥。
真是一發燒就非正常人啊,趕緊退燒。
拿起藥還未站起,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離地飛起,一陣暈眩,然後倒躺在了牀上。
不等木蓮華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在她的視線裡,一襲嫣紅的襦裙在空中凌碎,那襦裙真像她爲了守歲特地穿的那套,爲求來年的生意紅紅火火,家人朋友也都鴻運當頭。
……
就在他要霸王硬上弓時,木蓮華終於喊了一句,“和離書這算寫了一半了。”
動作戛然而止。
木蓮華衝着他的小腹用膝蓋頂了一記,又狠又用力。見他躬身扶着牀柱起來。就赤身下了牀,在身後那兩道火熱熾烈的目光下,換了一身石榴紅的裙裝。
“記得多吃肉。還有,再有一次,這和離書就算寫完了。”話落,不再理會懊惱的封祁,轉身離開。
回到廳堂,木蓮華淺笑嫣然。
而封祁則悶頭吃東西,還都是肉食……
封瑾諾從他娘出現就察覺她孃的異樣,再看他爹的異常,心裡有了底,知道肯定是父親又惹到了娘。
封楊氏自然注意到了木蓮華的衣衫換了,而眼下她的寶貝兒子,正在吃肉,就想到了一種情況。心中不由祈禱,上帝神明勿怪他們在這個時候辦事,同時求佛祖賜予她一個乖乖孫女吧……
因爲守歲大家都熬着不睡,無事可做,封祁取了兩罈子酒出來。
封瑾諾當即就變了臉色,一臉防備。
封楊氏覺得可以喝些。
封祁卻繞過他們倆,把酒放到了木蓮華的面前。然後把剩下的一罈給了封楊氏,“皇太后賜予的青梅蜜酒,你和寶兒可以喝些。”
青梅蜜酒,木蓮華倒是喝過。價值百兩黃金一罈,喝起來口感跟青梅果汁差不多帶着一股子淡淡的酒味。開胃消食,老少皆宜。
之後目光落在了面前的玄龍酒上。封祁利索的打開,倒了一碗遞給她。
她接過。
驀地,一陣陣爆竹聲響了起來,由近及遠,四面八方,響徹天際。特別是京城方向的炮竹聲更爲響亮,宛如大炮一般。
封瑾諾終究是個小孩,聽到放炮聲就叫了起來,“娘,父親,奶奶,我去找林叔叔玩會兒。”說着就小跑着要去找林又安他們放爆竹。
封楊氏這時樂呵呵道:“老了,真是熬不動了。你們倆接着守歲,我去歇息一會兒。”
等封楊氏走後,木蓮華把手中的酒一杯飲盡,道:“我想過很多種讓你寫和離書的方法。而這個是最簡單的。”
“簡單嗎?呵~”封祁自嘲的笑了下,“難過登天。”
木蓮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天下繁花似錦。”
封祁仰頭滿飲一口酒,“你還不懂。”
“不懂嗎?或許吧。”木蓮華看着天空中時而亮一下的爆竹,已經漸漸小了下去。
怎麼會不懂?只是不想想起罷了。
“以後還是少幹些危險的工作。寶兒可是要你照顧的。如果你連自己的安全都保證不了,我會再帶他離開。”木蓮華抓起一把炒花生吃起來。
封祁回道:“若是九年前我沒有離開洛城會怎麼樣?”
木蓮華頓了下,說了兩個字,“不知。”時光如何倒流?
“是不是我能完全的擁有你?”封祁的眼神迷離,聲音突然極輕,像是怕驚動了什麼。
木蓮華依然兩個字,“不知。”
封瑾諾放完爆竹回來了。
就看到原本在屋子裡的封瑾諾和木蓮華,兩個人都坐在門口的臺階山。
木蓮華慢慢的剝花生吃,地上皮屑已經丟了不少。
從來嗜酒的母親,竟然會節制?
而封祁則在猛灌酒,像是要求一個宿醉,只是那眼神越發的冷靜。
怎麼回事?
封瑾諾慢慢走近。
“寶兒來,娘給你出一個謎語。”木蓮華屁股下坐着兩個錦繡福墊子,就抽出了一個放到旁邊,招呼封瑾諾坐下。
封瑾諾點頭,坐到了木蓮華的旁邊,鳳眸看了眼他爹的屁股下來,什麼也沒有……
“說,有三個好兄弟。兩個個子長,一個個子短。每年只換一次新衣裳。”
“對聯。”
“寶兒真聰明。那娘再出一個……說,老李家的房子,爲什麼有時候漏雨,有時候不漏雨?”
“晴天當然不漏雨了。”
“那好馬爲什麼不吃回頭草?”
“那是因爲前面有更好的草,而且後面草沒了。”
封祁深淵一樣的墨眸慢慢的看向他們。
……
木蓮華沒能熬到天亮,丑時就再扛不住回了房間睡覺,把門從裡面鎖上了。
封祁喝了一夜酒,忘了自己是千杯不醉,只能裝醉。封瑾諾擔心他老子,就沒有睡覺。在旁邊看書,看着他父親喝酒比喝茶都痛快。
第二天一早。
封祁帶着封瑾諾去了虞國公府給長輩們拜年。木蓮華跟着封楊氏去見太夫人。
新年頭一天,太夫人就是再看不下木蓮華,也不能發作什麼。畢竟她不想壞了一年的好心情。
見了更多不認識的人後,木蓮華陪着封楊氏回了趟少師府。
少師府,寧柳兒正在畫畫,一叢紅梅。
封楊氏眼睛不太好使,直誇畫的真好看,顏色也漂亮。
木蓮華卻看到那紅梅後有一片空白,有一個淡淡的人影淺淺勾勒。
那身形,像極了封祁。
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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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突然來小孩兒了,沒時間寫字,各種搗亂騷擾。揪頭髮抓腦袋~明天輪休,會好好寫字。萬更給大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