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楠只看着秦苒，沒說話。
寧薇卻掙開了沐楠的手，她往前走了兩步，有些踉蹌，可她還是面不改色的走到了自己的牀邊。
然後微笑的，偏頭看着秦苒，“你看，我一點事也沒有，好好的，我這腿本來就是不利索，你也知道的，斷不斷的，其實關係不大……”
關係不大？
寧家人的性子多傲秦苒能不知道？
她明裡暗裡，爲了寧薇那雙腿費了多少心力，眼看着她的腿一天比一天好。
這種時候……
秦苒拿起病牀上的病例卡，上上下下的又看了一遍，最後，擡手放到病牀上。
他們不說，她就自己查，一家一家的查。
沒看沐楠，也沒看寧薇，伸手直接攔了一個護士，她一雙眼眸血紅，但還是壓了火氣，微微側頭，“勞駕，李芸醫生在哪？”
護士看着她，那雙如同染紅的血，乖戾又深冷，讓人對視一眼，都有些不寒而慄。
“在……在三樓門診室，快下班了。”
“謝謝。”秦苒朝她禮貌的點點頭，然後伸手取下一直扣在頭頂的衛衣帽子，什麼也沒說，直接朝電梯走去。
她走之後，寧薇纔有些支撐不住的做到在病牀上。
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一粒粒往下滑。
她伸手抓住沐楠的胳膊，擡頭，“沐楠，跟上你表姐，別讓她知道了我們廠長。”
沐楠把她扶到病牀上，把牀尾的桌子拉上來，擺好了飯菜，才沉默着跟上了秦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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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樓。
門診處早下班了，李芸今天因爲還要帶實習學員，盯着教他們怎麼插管。
模範了三遍之後，就一邊脫自己的白大褂外套，一邊往換衣間走去。
她今天的工作到這裡就沒有了。
一出門，就看到一雙肅冷眼睛。
“打擾一下，我想問一下72牀病人的情況。”
一分鐘後，醫院病房裡的辦公室，李芸把寧薇的診斷結果拿出來，給秦苒看：“病人的組織結構損害到已經無法保留，如果不盡快截肢，發生病變會嚴重威脅到病人的生命健康。您是病人家屬，應該明白，我們做出的每一個截肢決定，都非常慎重……”
秦苒現在腦子亂，眉宇間燥鬱愈發的明顯。
診斷結果上的每一個字她都認識，可聯繫到一起時她就不認識。
“我已經問過了。”沐楠站在外面，幾乎有些平靜的開口。
秦苒依舊筆直的站着，沒回頭。
“李醫生，我想盡快轉到一院。”雲城一院最近幾個月多了不少從各地轉來的知名醫生。
隨之而來的，就是從各地涌過來的病人。
這些事情業界都知道。
李芸點點頭，“可以，不過診斷結果也會是同一個，你們做好心裡準備。”
他們醫院小，病人家屬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她理解。
不過這些大病情，診斷基本上沒有差別。
因爲涉及到截肢，還是緊急病情，兩個醫院交接的速度非常快。
李芸從來沒有辦過這麼快的轉院情況。
她又重新穿好了白大褂，一邊讓身邊的實習護士去檢查病人狀態，一邊調動資料，一院那邊的救護車就來了。
雙方經過確認，交接過程不到十分鐘。
領頭的似乎還是十分熟悉的一張臉。
等一院的救護車離開，李芸忽然想起來剛剛領頭的那個人的臉，可不就是上次在雲城做研究報告的一院外科主任嗎？
李芸一邊拿着包，一邊驚訝的思索。
看沐楠跟寧薇的樣子，她原本以爲就是一個被工廠坑的可憐人，現在看來，好像這兩個人也不是她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最少剛剛那個雷厲風行的穿着校服的女生就不太像是普通人。
**
一院。
寧薇看着換了的醫院，還有單人間，然後突然涌進來的一羣醫生，她喉嚨啞了一下。
專家會診。
她都來不及想，秦苒一個高中生究竟是怎麼在短時間內安排這個的，
這個時候，她掙扎着坐起來。
“苒苒，我的腿我自己知道。”寧薇張了張嘴，“你是不是去找了林……”
那羣專家還在低聲討論着。
秦苒低了低頭，她伸手脫下自己的校服外套，只留下白色的衛衣，語氣挺淡的開口：“沒有，我沒找林家，小姨，這件事你別擔心。”
幾個專家討論了一番，都有些愁眉緊鎖的。
又有護士進來，幫寧薇掛上點滴，雷厲風行的，幾個人把病牀又推出去，“採取樣本，病人家屬跟過來。”
沐楠這會兒也緩下了心情，只是他也沒想到突如其來的一羣醫生。
他看了眼秦苒。
“放心。”秦苒朝他點點頭。
他對秦苒出乎意外的相信，儘管眼下這個情況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但他也沒多問，就跟着寧薇的病牀出去，寧薇是去重新做一遍退步的仔細檢查。
秦苒沒去。
她跟着一羣專家去了辦公室。
幾個專家就着李芸傳過來的資料，討論了很久。
不到一個小時，在各種靜精密的儀器下的結果出來，跟李芸調過來的差別不是特別大。
討論最好的結果還是截肢。
得到這個結果的所有人看向坐在會議桌最遠的秦苒，“秦小姐……”
她一手搭在桌子上，一手拿着手機，目光盯着放在她手邊的病情資料。
“等等，”秦苒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站起來，走向辦公室唯一一個拿着電腦圖對比的醫生，“電腦借我一下。”
這是辦公筆記，醫生讓開了位置。
秦苒低頭，手指按了一串代碼，直接連接了顧西遲的私人賬號。
不到一分鐘，那張略顯精緻的臉出現在電腦屏幕上，他靠在一艘遊艇上，風將他的衣服吹的獵獵作響。
“我在外面度假呢？什麼事這麼急着找我？”海上風大，顧西遲揚了揚聲音，然後又怕自己聽不到，從兜裡摸出一根白色耳機給自己戴上。
遊艇上有燈，把他的臉映成一片雪色。
“主任，你能把剛剛說的，再跟他說一遍嗎？”秦苒抿了抿脣，她把電腦轉了轉，偏向辦公室裡的一羣醫生。
辦公室裡的醫生看着屏幕上，那張年輕到過分的臉，十分驚訝。
不過還是秉着醫生的職責，將病情還有各項數據報出來。
顧西遲聽着秦苒的聲音就覺得不對勁。
他走到了遊艇裡面，沒有了風聲，神情也逐漸嚴肅，“大腿上的血管肯定無法修復了，我最近研究出來的凝血ce藥，但組織我沒辦法修復。你知道我不是外科醫生，主修病毒、傳染病、地方病以及人體器官，研究的是細胞病毒細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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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幫你抑制這個人的細菌擴散，保證她不會病變到需要截肢，但她那隻腿依舊會癱瘓，沒嚴重到截肢，但也好不到哪裡去。”
顧西遲搖頭，可聽着他的話，在座的幾位外科醫生忍不住打斷了視頻裡，那張幾乎有些輕狂的臉，“打擾一下，請問先生，您是誰？”
寧薇的腿狀態並不好，新一輪結果出來也是截肢。
這個人說他能抑制細菌病變？
細菌一直是醫學領域無法控制的難題，因爲細菌世界太小，又千變萬化，世界還有幾百萬種他們沒有研究出來的細菌菌種。
只能統一稱爲菌落。
“我？流浪醫生，被學校退學了，不太重要的人。”顧西遲淡淡開口，想了想，又對秦苒開口：“有個人……算了，我明天到。”
上次因爲秦苒說不用他去看陳淑蘭，他就按照自己的計劃出去旅遊了。
每次他出去雲遊三個月，他都會給自己放一次假。
秦苒掛斷了電話。
寧薇大部分的檢查結果出來了，秦苒沒去病房。
她出了辦公室的大門之後，就站在走廊外。
按照沐楠跟寧薇的極力隱瞞狀態，這件事一定有內情。
低頭，手顫抖着，好半晌，她撥通了錢隊的私人電話，一聲就被接起。
錢隊只聽到秦苒幾乎無波無瀾的聲音，“幫我查件事情，最近幾天但凡有工人受傷的塑料廠，一個不漏的，我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