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洛泱可是記得這件事。
“上次村子裡幫忙抓住了那些山匪，衙署就說給賞賜，那筆銀錢還沒發下來呢！”
蕭煜點頭，抓山匪鳳霞村西村的人立了大功，應該給五十兩銀子做賞賜，但是趙景雲一直沒給，因爲洮州衙署現在很窮。
現在不一樣了，拿下了馮家這些人，衙署手裡有了銀錢，趙洛泱這個債主就找上了門。
當年她也是這樣，始終記得他那假祖母打了他，找到機會縮在草叢中，向他的假祖母丟石子。
她掐着腰，爲他鳴不平的時候，神情和眼下沒什麼不同。
蕭煜忽然覺得他好多了，不覺得那麼冷了。
“應該給，”蕭煜道，“趙景雲會記得。”
趙洛泱點點頭，可惜這筆賞賜不會算在她頭上，不過她家這一份，她應該能拿在手裡。再加上阿弟他們搜來的東西，零零碎碎也能漲一些財富值。
趙洛泱算計着財富值，她得一點點的積攢起來，當然村子裡若是有賬目就好了，先走她的私賬，再走公賬。
蕭煜望着趙洛泱纖弱的身影，再瞧瞧那暖籠，本來心底裡剛起的寒意，一下子就消散了。
“我從前也這樣想過，畢竟身邊人都這樣說，”蕭煜微微一笑，“後來我才明白，他是用我籠絡軍中將士，讓將士知曉，即便豫王府嫡長子，也不及他麾下將士重要。”
懷光應聲走過來。
趙洛泱道：“你，贏了？”
趙家女郎……不一樣，公子或許不會在意。
而那會兒，他還以爲父親與他還有一些父子之情。
趙洛泱看着蕭煜嚥了下去，在她記憶中，小啞巴不挑食。
趙洛泱仔細地聽着。
蕭煜沒有去接桂花糕，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一些，他剛想要找藉口推脫，就聽到趙洛泱的聲音又傳來：“我吃不了這麼多，不過只能分給你一塊。”
趙洛泱道：“所以你沒離開老王爺的麾下？”
趙洛泱抿了抿嘴脣：“老王爺是想要歷練你？”
可即便是這樣，留給他的時間也不多了。
蕭煜點點頭：“好。”
趙洛泱重新坐下來，蕭煜開口道：“豫王府裡的桂花糕做的最好，因爲我父親喜歡吃。”
蕭煜似是在思量什麼，半晌纔回過神，他輕輕攏了攏身上的氅衣。
蕭煜伸手拿了一塊桂花糕，兩個人用一模一樣的動作將桂花糕送進嘴裡。
他回到豫王府之後，心情不好的時候會夢到，後來出府打仗時，也曾夢到過……
“沒有。”蕭煜立即否認，他不敢笑話，萬一惹得她不高興，不知道會不會減生命值，就算現在他不是時玖，但也習慣了讓她歡喜。
蕭煜接着道：“而且，每次父親要出征時，家中做的格外多，因爲要分給家將，這是習慣。”
“後來我去了軍中，”蕭煜擡起眼睛，他的目光依舊澄澈，“還是沒有桂花糕，因爲我是藉着父親的名頭才能留下，父親每次在中軍大帳中商議對策，我都要站在軍帳門口執戟。”
所以，下啞巴應該是做到了吧？
蕭煜搖搖頭：“不曾。”
蕭煜看着趙洛泱思量的模樣，不禁笑了，小松鼠勤勤懇懇地在往洞子裡藏糧，讓人怎麼捨得去搶？
“這桂花糕好吃，比我之前嘗過的都要好。”
熱騰騰的茶碗被重新端過來，蕭煜側頭看到了趙洛泱。
剛走到門口的陳媽媽，聽到這話心裡咯噔一下，王府裡的廚娘都會做桂花糕，可她家的公子是絕對不肯吃的，她們甚至都不敢在公子面前提及。
“有時候調兵的軍令還沒有下來，家將們瞧見桂花糕，就知曉該收拾行裝了。”
趙洛泱沒有問，那麼老豫王是一心爲長子好？只是用錯了法子？
但如果真的是這樣，小啞巴的目光不該是冰冷又漠然。
趙洛泱與時玖說過，今天應該買桂花糕，可惜她出城的時候忘記了。
“嗯，”蕭煜目光微遠，“我要賺軍功，不依靠他半分，人總要有骨氣不是嗎？不可被人看低了，他會老，而我還年輕，總有一日他要敗在我手中。”
現在豫王死了，小啞巴手裡的武衛軍威名遠揚，如果不是忌憚小啞巴，馮家也不會向他下手。
現在這盤剛做好的桂花糕就擺在她面前。
“我要回去了，”趙洛泱低聲道，“要不然我奶該着急了。”
不曾的意思，就是從來沒吃過？
蕭煜接着道：“想吃過一次，被我父親吩咐放回去了，說我沒資格吃。”
蕭煜想着那些年所經歷的一切，還有老豫王過世時，看着他的目光，就像是工匠得意地在看一件自己造出的物什，完全合乎他的心意。
心中這樣想着，陳媽媽掩上門離開了。
趙洛泱拿起桂花糕，咬了一口，酒窩又浮現在臉頰邊，她發現蕭煜一直沒有動手，就那樣瞧着她，她垂下眼睛在盤子裡看了看，端起盤子遞給蕭煜：“別光看着我，你也吃。”
不過就是塊桂花糕，卻要立那麼多的規矩，老豫王是固執這樣的傳統，還是故意如此？
他起身送她，看着她的身影離開院子。
趙洛泱立即起身將暖籠向蕭煜這邊挪了挪。
糕點入口立即化開，甜甜的桂花香氣好似一下子散入了心裡。
這話聽起來沒有錯，趙洛泱覺得換做她，她可能也會這樣想，她和小啞巴都是不服氣的人。
趙洛泱放下茶沒有立即離開，而是躬下身輕輕地摸了摸他頭頂：“都會好的。”
這樣輕輕的碰觸，拂過他的髮鬢，小時候他們就是這樣，這也是在他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場景。
燈光之下，映着她的笑容，暖融融的，眼睛裡更是含着清澈的笑意，不摻雜任何別的意味兒。
想到這裡，蕭煜的耳朵微微有些發燙，沒有繼續去思量。
趙洛泱道：“在笑話我？”
蕭煜半晌才搖搖頭：“我輸了。他早就料到我會這樣，後來我在軍中的一切，都應該是他預想的結果。”
兩個人說話的時候，陳媽媽又進了屋，端來了一盤桂花糕。
小啞巴不會無緣無故提及這些，趙洛泱心裡一動：“那……你也吃嗎？”
蕭煜不能耽擱太久，他立即叫了一聲：“懷光。”他之前吩咐陳媽媽與趙洛泱說話，這是爲了避免趙洛泱呼喚系統裡的時玖。
小啞巴還是那個小啞巴。
“我給你換一杯熱茶。”
蕭煜回到屋子裡：“薛定回去了嗎？”
懷光道：“沒有，還在等您吩咐。”他們都清楚公子的性子，所以沒有讓薛定就這樣離開。
懷光拿來一隻匣子，從中取出了一張名帖：“公子，要用這張名帖嗎？”
這是公子前些日子交待下來的，對於洮州來說，眼下有一個極好的機會，但是懷光拿不準，公子會不會用？因爲這可能會死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