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響,妞妞在陳美琳懷裡扭過頭,看到自己母親,她癟了嘴,淚水更加氾濫了:“媽媽……奶奶打小屁屁。”
“妞妞別亂說。”陳美琳抱着她抖動了兩下,一旁的花合子神情糾結,兩手捏着衣角不知道是伸手好還是不伸手好。
喬婉兒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複雜地睃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神情冷沉如常的婆婆,伸手從陳美琳懷裡抱過妞妞。
“妞妞不哭,奶奶是愛你的。”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喑啞又顫抖,女兒臉上的淚像落進了她的心,滴滴在心瓣上砸出了洞。
她痛,痛得難以呼吸,她的手包在女兒的小屁股上,牙齒暗暗地咬緊。
妞妞哭了幾聲,低下頭看到母親眼裡的晶亮在閃爍,她驀地止住了哭聲,小手指摁了她的眼角。
“我不是讓你們別出去嗎?”邢素素終於冷冷地開口,她坐得很端正,一副大家閨秀的優雅坐姿,高貴冷傲,就是在家裡,她的穿着都是規整的,頭髮不是梳得齊整柔順,就是綰成髻,她很漂亮,也很冷漠。
“我只是想帶妞妞上街去玩玩,見見世面。”喬婉兒抱着女兒冷靜地回答。
“你是不是很開心啊?”邢素素的嘴角突然噙上了一抹譏諷的笑意,妞妞扭頭看她,她好像聽懂奶奶問的是什麼意思,也看懂了她的表情,她摟着母親的脖子,低低喃喃起來。
“媽媽,上樓,上樓。”她邊說,小身子邊上下縱躍着,用肢體動作表達她的迫切。
“花合子,帶妞妞上樓!”邢素素叫道。
花合子連忙去抱妞妞,可妞妞摟着母親的脖子不放手,癟着嘴巴,聲音大了:“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花合子爲難地收回了手,看看錶情淡漠,眼神不滿的邢素素,只好又伸手:“妞妞,我們去玩積木。”
婉兒主動把女兒交到了花合子手上,妞妞放聲又哭,花合子走到樓梯口,她突然朝向邢素素,清晰地哭嚷:“老巫婆!”
邢素素眼神一凜,陳美琳馬上跑過去,從花合子手裡抱過妞妞,腳步飛快地爬完了樓梯。
“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女兒?”邢素素顯然是驚愕到了,瞳孔在不停地糾縮,氣惱道,“
她纔多大?啊?她竟然知道罵人?我說喬婉兒,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啊,我兒子怎麼會看上你這麼個沒教養的粗俗女人?”
喬婉兒此時也感到突然,她是給女兒講過太多的童話故事,七個小矮人,白雪公主,糖果屋歷險記……她不清楚女兒竟然把“老巫婆”這個壞人記得這麼牢,而且怎麼也想不到,她會叫自己的奶奶“老巫婆”。
“媽,對不起!我沒教她這樣……”
“別叫我媽!我受不起!”邢素素已讓孫女的一聲“老巫婆”氣青了臉,她站了起來,拿顫抖的手指着喬婉兒,原本優雅的氣質突而蕩然無存,“孩子是父母的影子,你不教她,她會罵人嗎?喬婉兒,你別以爲我兒子愛着你,寵着你,你就目中無人,這個家還是我說了算!”
聽完她的話,喬婉兒心裡一陣酸楚,垂下眼簾,她淡淡地一笑,馬上變得冷靜了:“我給女兒是講過許多故事,她知道什麼樣的是好人,什麼樣的是壞人,小孩的心靈最純潔,她的眼睛最明亮,我想媽媽你這個比我清楚。”
“你的意思就是我在她眼裡是壞人?”
“我沒這麼說。”
“好好……我算是見識到你真正的厲害了,你表面溫婉賢淑,背地裡卻把女兒教成這樣,喬婉兒,你說妞妞是我們陳家的骨血,那好,她留下,你給我走,我不能讓我們陳家的後代讓你教得粗俗又膚淺,毫無教養,走出去丟人現眼!”
喬婉兒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捏緊了拳,臉變得沒有血色,她虛弱而急促地呼吸着,以至指甲掐進了肉裡也毫無察覺。
她知道,邢素素氣話裡不無泄露了她的實質思想,她是想她走的,她喬婉兒回到陳家就像在她身上突然長出了一個毒瘤一樣。
“我不會走!”喬婉兒提足了氣力,一字一句清晰道,“我是孩子的母親,我與陳俊楠訂了婚,我還是你的準媳婦,這些事實誰也抹不了,還有……如果要走,我也會帶妞妞走。”
“好好……你帶走!你帶走,我們不稀罕……”
“媽!”突然,門口飛快地竄過來一個人,帶着一股子冷風,他走到婉兒身邊,看了看她,然後朝邢素素嚷道,“爲什麼要傷害她?我不是說
你不要這樣子做嗎?你要她走,那我也走!”
原來,陳俊楠已在門口聽到了她們的對話。
“俊楠,你知不知道她教妞妞罵我老巫婆?!”邢素素情緒失控,她跨過來,一把拽過兒子,傷心地嚷,“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媽?”
陳俊楠一愣,望着喬婉兒的眼神變得糾結而痛苦,他蹙着雙眉,聲音低沉:“媽,我代她們向你道歉,妞妞小,她不懂事。”
“孩子不懂事,喬婉兒也不懂事?”
“媽,她的病沒完全好。”陳俊楠看似煩躁了。
“呵呵……”邢素素冷笑一聲,看向沉默着卻表情淺淡如素的喬婉兒,手指點着她跟兒子說,“你真確信她沒恢復記憶?兒子,你是不是被她騙了,我怎麼覺得她已想起了一切?”
陳俊楠怔了怔,瞟向喬婉兒的眼神帶着幾絲疑惑與探究,可喬婉兒神色未動,安靜得就像一朵夜色中開放的潔白曇花。
邢素素還說了許多,大致意思就是她從醫院回來不見了她們孃兒倆,而且還這麼晚回來也不打電話,既然住在這裡那就得聽她的……陳俊楠一直望着喬婉兒,母親的話似乎沒聽進去,不管邢素素說什麼,喬婉兒都沉默不語。
最後,邢素素氣呼呼地走了,陳俊楠一聲不吭,拉起喬婉兒的手朝樓上走,到了房間,他向她靠近,喬婉兒聞到他身上的味,蹙了蹙眉,很快甩了他的手,問道:“我不是讓你跟媽媽說一聲嗎?難道你沒說?”
陳俊楠神色是陰鬱的,相由心生,看來他的心情並不好,他沒立刻回答她的話,扯掉脖子上的領帶,拿起睡袍才淡淡地說了聲:“我忘了。”
說完他就到浴室洗澡了,喬婉兒轉頭朝向窗外,幾顆稀落的星映灑在玻璃上,寂寥清冷,她思忖片刻,從牀上抱起一個枕頭,來到了妞妞的房間。
妞妞已躺在牀上迷糊睡着了,花合子輕輕地拍着她的背,婉兒朝她微笑了下,說你可以離開去休息了,今晚她陪妞妞睡。
花合子走出了兒童室,在樓梯上碰到了陳美琳,她主動告訴她:“今晚少奶奶陪妞妞。”陳美琳朝她擺擺手,表情有些煩憂,等花合子下了樓,陳美琳才輕輕走進了陳俊楠的房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