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震,驚愕地睜大了眼,幾個猜想在腦中忽閃過後,她開始傷心焦惶地搖晃他:“楠兒,楠兒,你是怎麼了?”
陳俊楠慢慢睜開眼,眼底充滿着血絲,他無神地盯着母親的臉,好一會兒才抓住了清晰的信息:“媽媽……”有氣無力,又粗又啞的聲嗓讓邢素素的心緊縮不已。
“告訴媽媽,出什麼事了?”邢素素心疼地撫着他的臉,眼睛紅了。
“肖明傑……肖明傑打了我。”陳俊楠突然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那般癟了一下嘴,然後,抓住母親的手堵住了從嘴裡倏然欲噴的哭氣。
此一刻,他覺得最愛自己的就是母親!
“啊?”邢素素愣了,發紅的眼睛像兔子眼那般地睜着,好一會,她才急急地問,“到底是爲什麼?難道我昨天知道的一切不是真的?”
昨天花合子跟她說,小姐在公司裡不小心走樓梯摔了一跤造成左手骨折,送她上醫院的是少爺,陳美琳雖然看到她很不開心,可她也說:“我自己摔的,不關任何人的事。”她問起兒子,陳美琳說,“哥哥回公司了,你不用關心他。”她後來就去找李亞博,把兒子與婉兒的事暫時拋到了腦後。
可現在……難道昨天他們聯合起來欺騙了她?而現在的兒子只是因爲心傷而在自己的母親面前表現出了脆弱?
在邢素素的再三質問下,陳俊楠道出了原委,但他隱瞞了肖明傑是楊帆,楊帆與婉兒的年少故事。
“這麼說,肖明傑真的喜歡上了婉兒?他爲了她打你?而美琳爲此傷心……才從拳擊臺上摔落的?”邢素素聽完兒子不完整的陳述之後,自言自語似地喃喃着。
陳俊楠沒再說話,他閉着眼,眉宇緊蹙,眼角沾着晶瑩的淚珠。
昨晚婉兒沒跟他多說什麼話就離開了竹樓,而他只能悲傷地望着她離自己而去,靠在窗口看她輕盈地“飄”過草地,穿過樹木,消失在視線裡。
他當時的思維好像停滯了,全身更像抽空了所有的精氣,麻木不仁地躺在竹牀上,直到現在邢素素叫醒了他。
他好像做了一晚上的夢,夢裡有歡喜,有悲哀,歡喜的是看到婉兒撲進了自己的懷裡,悲哀的是婉兒把羅欣妍推進了他的懷裡,然後氣憤地甩了他一巴掌……
一回想起昨晚,陳俊楠隱隱感覺到臉頰有些微微的發疼,耳邊還有嚶嚶的哭泣聲,擡起手摸臉,他抓到了一隻溫軟的手,睜開眼,看到母親坐在他旁邊,一邊摸着他的臉,一邊在抹淚。
“楠兒,知道媽媽爲什麼要反對你娶她了吧?”邢素素見他再次睜開眼,便傷心地說。
陳俊楠看似煩躁地轉了轉頭,然後坐起來,大掌抹了抹臉說:“媽,這時候說這些有什麼用?”
“她跟你提離婚了嗎?”
“媽,我不會離婚!”
“可是,她不是與肖明傑有關係嗎?”邢素素抹掉臉上的淚,幽怨地望着兒子怪責道,“你就是不聽我的話,我早發現他們不明不白,你們還替他們說話,說絕對沒有那種事,現在呢?唉……琳琳也跟你一樣,都是死腦筋!”
陳俊楠更加心煩意亂,他下了牀整理着皺巴巴的衣服,理理頭髮,然後說:“媽,那是肖明傑一廂情願,婉兒已跟我回來,你別多說了。”
“那你還哭什麼?”
邢素素嚴厲地衝了兒子一句,做母親的難道看不出來嗎?如果婉兒還愛着他,他用得着睡這冰冷的牀?用得着傷心落淚?
自欺欺人,他怎麼就
不清醒呢?
“媽,我們爲什麼不找找自己錯在哪裡?”陳俊楠走到門口,回頭反問了母親一句,隨後不等她回答就拉開門走了出去。
邢素素呆立在原地,心裡咀嚼着陳俊楠的話……自己錯在哪裡?
清水灣別墅,上午九點半。
趙剛停下車,拿着文件夾敲響了院門,韋管家打開門,見是趙剛,她馬上說:“少爺凌晨兩點纔回家,回家後又喝了酒,一晚上沒睡,早上我給他喝了一杯牛奶才睡着,你就不要擾擾他了。”
聽完韋管家的話,趙剛爲難地皺了一下眉頭,緊緊握着文件夾,思忖片刻之後說:“好吧,那請他醒來後馬上給我打個電話。”
韋管家神情凝重地點點頭,趙剛一離開,韋管家就拿了一塊牌子掛在了院門外——拒絕探訪。
四個正楷黑字工整舒展,清晰地寫在一塊白底板上,半個小時之後,一輛藍色的計程車停了一下來,陳美琳鑽出車,擡眸就瞥見了這塊在陽光下閃着亮光的牌子,白底黑字,有棱有角,每個棱角彷彿冒出了黑亮的尖刺,扎得陳美琳痠痛了眼睛。
“小姐,你要跟我的車回去嗎?”一位年青的男司機搖下車窗探出了頭,看了看牌子說,“這別墅的主人好像不待客。”
陳美琳罔若未聞,她依然呆呆地站着,雙眸盯着那塊牌子瞬也不瞬。
司機見她不理睬,婷婷玉立的身姿彷彿石化了那般,便按了按喇叭,同時再問了一聲:“小姐,你要回去嗎?”
“你走吧!”終於,陳美琳有了反應,清淺咽啞的聲音低緩得宛如從遠處隨風飄來。
司機看着她落寞的身影,不解地搖搖頭,腳下一踩,在陳美琳身後留下一長溜的白色煙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