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轉餐廳,依舊高檔奢華,玻璃牆外一片流光溢彩,點點繁星閃爍在明淨的玻璃上,宛如調皮的小精靈對依窗而座的陳俊楠俏皮譏笑。
“先生,要不要上菜?”一位穿戴整潔的男服務生再次來到他身邊,輕聲又恭敬地問道。
陳俊楠繃着臉,煩躁地擺手:“再等等。”
服務生抽動了一下眉梢,交叉着雙手躬身退離,今晚的餐廳只有陳俊楠一個客人,爲了這個生日晚宴,他包下了整個餐廳,裡面重新佈置了一番,圓形的空間掛滿了彩色的汽球和綵帶,四周擺滿了鮮豔的紅玫瑰……在服務生眼裡,這樣的場景很熟悉,也很浪漫,這個高貴的男人曾經爲了妻子也包場過,當時他的面前坐着一位漂亮的女人。
時間早過,可婉兒沒有到來,他打過電話,但對方關機,他發了短信,始終沒有迴音,他想給家人打電話,卻遲疑着沒有摁下號碼。
環境很美,空氣芳香,可陳俊楠坐在桌旁卻愈來愈焦躁不安,他再也沒有興趣盯着窗外看美麗的夜景,手一擡,讓服務生打開了一個酒瓶……
陳美琳打電話過來的時候,陳俊楠已喝得醺醺然,聽清妹妹在電話裡喊了聲:“婉兒不見了!”他的腦袋當即“嗡”的一聲,貼在耳邊的手機從掌心滑落,重重地跌落到地上。
司機老柳把陳俊楠接回了家,他下車看到妞妞坐在迴廊的一張椅子上低着頭一聲不吭,花合子端着一個小盤子,上面是一塊新鮮的奶油蛋糕,她不停地在跟妞妞說:“小小姐,你快吃吧,你吃完了,媽媽就會回來。”
妞妞閉着眼把頭搖得像拔浪鼓,手推着花合子伸過來的小匙,花合子癟起嘴泫然欲泣,陳俊楠走過來,花合子見到他急忙往後退,眼裡充滿了驚慌。
但陳俊楠沒有看她,而是蹲下身子望着女兒的臉:“妞妞,媽媽去了哪裡?”
聽到父親的聲音,妞妞睜開了雙眼,只是一瞬,她清亮的雙眼就漫上了淚水,波波流轉在父親臉上,有怨恨,有傷心,她輕咬了一下脣,突然擡起腳朝着父親的胸膛踢了過去。
“都是你!都是你!你是壞爸爸!”她大哭大鬧,從椅上縱下來,雙手去打跌坐在地上的陳俊楠,“我不喜歡你了,我不喜歡你了,嗚嗚嗚……”
陳俊楠的酒氣全消了,他怔怔地望着氣憤的女兒,黑眸慢慢地爬上了血絲,盈着晶瑩的淚水,喉頭哽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聽到哭聲的邢素素與陳美琳從客廳裡跑了出來,見到妞妞撲在陳俊楠身上捶打,震愕之下急忙撲了過去,一個去扶陳俊楠,一個抱起妞妞,而花合子好像被嚇到了,傻傻地靠在外牆上,雙目呆滯。
“妞妞,你不能這樣,”抱着妞妞的是陳美琳,她一邊哄着她,一邊替她抹着淚,“這怪不了爸爸的,你爸爸已經與你媽媽約好,他想單獨與媽媽吃生日晚餐,他等到現在,你知道嗎?”
“騙人!騙人!”妞妞不依不饒,仍然大聲哭喊,上氣不接下氣地,“他不要媽媽了,他沒有回家,媽媽把房間掛滿了玫瑰花,說要等爸爸回來,可爸爸……爸爸沒回來,媽媽就去找爸爸,所以沒回來。”
剛被母親扶起,雙腿顫抖,站立不穩的陳俊楠聽完女兒的話,憂傷的雙眼驀地一閃,他推開母親,轉身朝屋裡奔去。
看到
他飛奔上樓的身影,坐在客廳裡的羅欣妍抱着浩浩,嘴角噙起一抹不可捉摸的笑意……喬婉兒,你終於證明自己是個弱者,你選擇了逃避!我說嘛,你們不想讓我順心,我也不會讓你們好過的。
陳老太太由曹媽媽扶着從餐廳裡出來,面色沉然,瞥了一眼門口,大聲問:“告訴我這個老太婆,家裡出什麼事了?爲什麼婉兒到現在也沒回家吃晚飯?”
上午,她聽邢素素說,今天是婉兒的生日,她已讓曹管家去準備一個大蛋糕和一些菜,到時候全家聚在一起給婉兒過個生日。陳老太太當時聽了高興得很,邢素素能安排這些,說明她打心眼裡已接受婉兒這個媳婦了。
然而,婉兒卻失去了音訊,早上帶妞妞去幼兒園的時候還跟她說話,笑容滿面,看不出什麼異常啊。
“媽,俊楠本來想請婉兒去餐廳過生日的,可她不知道爲什麼也沒去,媽,你別急,妞妞是婉兒的心肝寶貝,她不會離開這個家的。”邢素素走過來寬慰婆婆。
陳老太太撩了沙發上的羅欣妍一眼,垂下眼皮子重重地說:“能回來就好,假如誰害了她,我跟誰沒完!”
老太婆的聲量不高不低,落進羅欣妍耳朵裡卻像一記重錘,她雙手一抖,差點掉了手中的小碗,浩浩抓着她的手嚷嚷:“媽咪,我要爹地,我要爹地。”
羅欣妍臉上有了些難堪,她不敢去看陳老太太,匆匆抱起兒子說:“好好,媽咪帶你去畫室。”
上了樓的陳俊楠站在臥室門口不停地喘氣,手握着門把卻遲遲不敢開門,他怕,怕看見想像中的那一幕……
“婉兒,我愛你,一生一世都不變。”曾經溫軟的愛語依稀記得。
“不會是甜言蜜語吧?”婉兒嬌笑,眼裡滿是幸福。
他吻她:“怎麼可能?我是癡情的。”
“俊楠,”婉兒捧着他的臉,迴應着他的熱吻,“我也愛你,非常非常愛你。”
他興奮,緊緊摟着她,情潮激盪,旖旎萬千……
“婉兒!”他終於推開門,可入眼的情景卻讓他呆愕在門口成了一尊雕塑。
真的嗎?這真的是她佈置的?
滿室的紅就像燃燒中的火焰迎面撲來,他眼花了,又被灼痛了,內心潮水洶涌,涌動的都是滾燙的熱流,灼熱了他的心,痛得他渾身止不住地顫慄。
從門框到落地窗,從牀頭到牀尾,一串串,一紮扎圍成了圈,紅得像火,豔得像血,都是一色的紅玫瑰,就連他們的結婚照上也掛了一串,映得他們的臉更加明豔動人。
一切好像是他親手做的,沒有差別,要說不同的,那就是窗玻璃上多了一個“心”字,還有牀櫃上置放着早已倒滿的兩杯紅酒。
牀上用品也換了,陳俊楠看得出來,這是他們準備結婚時用的喜紅牀被,婉兒自己挑的,那一晚她被綁架,家人替他拆下後就一直鎖在櫃子裡沒用,他上前摸着那絲滑的綢面,心裡難受得難以呼吸。
她在等他,很明顯,她昨晚在等他,等他回來一起重溫舊夢,可爲什麼不給他打電話呢?淚無聲落下,望着窗玻璃上一個大大的,用紅玫瑰圈成的紅“心”字,陳俊楠心如刀絞。
“去找她吧,媽媽也不多說了。”突然,他的身後傳來邢素素的聲音。
丈夫一
夜未歸,婉兒卻在房間裡編織着“夢”,邢素素看了有點心酸,她從中看出了婉兒的細膩,情感的豐富,她是有心人,丈夫的背叛雖然傷了她的心,可她似乎還想原諒他,只要丈夫能真心相待。
可她的兒子沒有給這個兒媳機會,一晚上聯繫不到人,邢素素心裡不由得開始責怨起他來。
“有什麼事向她敞開心扉說清楚吧。”見兒子站在窗前沒動,邢素素又補充了一句。
陳俊楠垂下了眼簾,心又痛又亂……昨晚不是他不想回來,而是事實擺在眼前,他一時難以接受,他把選擇權給了婉兒,他等她,等她過去撲進他懷裡。
昨晚他去找了谷楓,讓谷楓幫忙查一下英國的A-S跨國集團,結果谷楓告訴他:“你說的索婭是這個集團的大股東,與星輝集團合作是她提議的。”
陳俊楠的腦袋當即“嗡嗡”直響,真是可笑,自己的岳母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而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谷成對他說的一件事。
“陳總,既然你半夜過來找我,那我就告訴你吧,我與你妻子是青梅竹馬的好朋友,可你妻子更青睞一個名叫楊帆的窮小子……不不,他沒死,他不窮,他現在姓肖,肖老爺子利用權勢把他從監獄裡提了出去,對外謊稱他死了,其實這小子是去了韓國整容,不可思議對吧?我們都以爲他死了呢,連我父親也被騙了過去,要不是最近我父親的一個好友在喝酒的時候突然爆料,我們都矇在鼓裡,這小子你還真會演戲,除了肖老爺子,沒人知道他以前的真實身份。”
陳俊楠聽呆了,全身一陣陣發冷,他清楚記得婉兒在夢中叫着“楊帆”,如今這個楊帆沒死,那她還可能愛自己嗎?何況她已對自己失望。
一瞬間,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張着雙手像只小鳥那般飛向了肖明傑。
肖明傑!楊帆竟然是肖明傑!難怪,難怪肖明傑會接近陳美琳,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是他——肖明傑!
“你妻子還不知道呢,陳總,我保證你妻子心裡有肖明傑,你要不要試探?”谷成邪笑着問。
陳俊楠聞言突而擡起頭,雙目暴突,凌厲而冰沉的目光橫掃谷成:“滾!”
一個字幾乎用盡了他所有的氣力,他不知道自己後來是怎麼走出谷楓別墅的,車子開得飛快,到家門口時,他摁下車窗看看自己二樓的窗口,他的房間還亮着燈,一個纖細的人影在窗前晃動。
“陳總,我真沒想到你妻子胳膊肘往外拐,若不是她,我想你的岳母也不會去支持肖明傑吧?”谷楓的聲音突兀地在他耳畔響起,冷諷得刺耳。
“哈哈……陳總,你怕了,我看你是怕了,沒關係,指不定你妻子早知道肖明傑就是楊帆,他們早暗渡陳倉了!”谷成邪肆嘲諷的笑聲再次敲擊着他的腦海,陳俊楠抱着頭,沉痛的身體幾欲爆裂,良久,他扭燃引擎,把車開到了公司,一夜不歸。
“媽媽,我還能得到她的心嗎?”邢素素正準備離開時,陳俊楠的聲音突然沉沉悶悶地穿梭過來。
邢素素停下腳步,回頭看他時秀眉微攏,思忖片刻才幽幽地說:“看你自己努力吧。”
陳俊楠慢慢地轉過身,看到他臉上的氤氳的淚痕,邢素素一陣心痛,她張嘴剛想說點什麼,卻聽到一陣腳步聲急促而響亮地傳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