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欣妍已住到陳家一個多月了,可扳起手指一算,她看到陳俊楠回家吃晚飯的次數竟然不足十回,即便他回家吃,他的眸光始終不會落在她身上,完完全全把她當了隱形人。
羅欣妍心裡不痛快,可表面上仍然客氣如常,笑容可掬,每次上桌看到陳俊楠在,她都會有禮貌地叫聲:“俊楠哥。”
每逢這樣,陳俊楠會闔着眼眸用幾不可聞的聲音“恩”一下,然後自然地拿起酒瓶給李亞博倒酒……有時高興了,他會忽視李亞博身邊的羅欣妍,跟自己的表弟談笑風生,看不出有任何的隔閡,有時不開心,他會悶聲不響,一餐飯下來,除了會關心一下自己奶奶與女兒,其他人他好像入不了他的眼。
喬婉兒把一切都看在眼裡,丈夫對羅欣妍明顯的冷淡態度讓她心裡既欣慰又感覺有些不妥,終於在一天晚上,她在牀上跟他說:“俊楠,羅小姐是你的弟媳婦,你不覺得自己對她太冷淡了?”
聞言,陳俊楠收起了溫柔的表情,臉上有些陰沉:“你關心她做什麼?”他盯着她,感覺她的問話太令人生疑,難道她知道了什麼?
婉兒迎視着他冷寂的目光,她那雙清眸透徹閃亮,似乎能照見你臉上的污點,透過眼睛的“窗口”探視到你的心靈深處。
陳俊楠不敢長時間直視,心房好像慢慢浮動起了一股迷濛的雲霧,清冽冽,虛晃晃,他別過頭再補充了一句:“早說過,我並不看好他們,那女人比亞博有心計。”
“就因爲這個原因?”
陳俊楠轉過臉,表情不悅:“婉兒,你懷疑什麼?”
婉兒笑了,輕巧地說:“哪裡啊,你多心了,我怎麼可能懷疑你與她有什麼,美琳把什麼都跟我說了,我失蹤的那幾年,媽媽想讓你愛上羅小姐,可你沒有,你一心一意地找我,等我……俊楠,謝謝你!”婉兒含情脈脈地看着他,見他訕訕一笑,她摟住他脖子親啄了一下他的脣,“俊楠,我愛你!”
陳俊楠激動了,抱緊她,吮住了她圓潤的脣瓣……許久,他才從她身上喘息着滑到了一旁,婉兒嬌紅着臉,一根手指在他溼漉的胸前畫了兩圈,低喃道:“俊楠,都是一家人了,以後對羅小姐也稍稍客氣點,面子上總要過的。”
陳俊楠擰擰眉,緊抿的脣泄露了一絲不耐煩,他爬起來,拿起身邊的睡袍:“我衝個澡。”
第二天,婉兒早早起牀去幫忙廚房做事,妞妞最近喜歡吃肉包子,陳老太太怕街上買來的肉包不好,就讓廚師自己做,昨天妞妞又吵着要吃,婉兒便跟廚師交代了一下,怕他們忘記,她今天特意起早去幫忙。
陳俊楠醒來時見妻子不在,漱洗好就去了女兒房間,花合子正幫妞妞穿戴好,見少爺進來,就笑微微地說:“少爺,小小姐正嚷嚷着要找你呢。”
“爸爸,”妞妞朝陳俊楠伸開手,撒嬌地叫,“我要吃肯德基,爸爸下班帶妞妞吃肯德基好不好?”
“不行,你最近有點咳嗽不能吃,奶奶知道會罵的。”陳俊楠抱起她走進洗漱間,妞妞不開心,陳俊楠幫她洗臉時,她一直鬧着小別扭,後來索性不要他抱,一個人“噔噔噔”地就下了樓。
包子一小籠蒸好了,婉兒把一個個精緻濃香的肉包裝在女兒專用的盤子裡,端着它走出了廚房,此時的餐廳裡,羅欣妍與李亞博已坐在餐桌旁喝粥,她笑了笑,朝他們點點頭,羅欣妍瞥見熱氣騰騰,冒着一股子蔥香味的包子似乎有了食慾,她朝李亞博嬌聲
道:“亞博,我能不能吃幾個包子?”
李亞博抓起她的手,疼愛地說:“你有身孕,想吃那更好了,只是……這包子是肉包,你不是聞到肉味會吐的嗎?”
羅欣妍沒有直接回答李亞博的話,轉頭看看婉兒,微笑:“婉兒,我能吃嗎?”
婉兒扯扯脣,瞟了餐廳口一眼,隨後點頭:“當然能吃。”她把盤子端到羅欣妍面前,那上面有六個小巧,香氣撲鼻的肉包。
“看看都好吃。”羅欣妍拿起筷子挾了一個放進嘴裡,剛咬了一口,她就皺起眉頭吐了出來,婉兒奇怪地看她,只見她拿起餐巾紙抹了一下嘴後,又拿起筷子挾了一個,剛咬了一半,又吐了出來,可她好像不死心,又仿偌在品嚐每個包子的不同味道,很自然地又挾了一個,同樣咬到嘴裡就吐了出來……如此反覆,她身邊的李亞博也很有耐心地用一個空盤子接住,嘴裡還疼惜着勸哄她,直到盤子上剩下一個包子,羅欣妍的臉上才露出很難受的表情說:“傷心死了,爲什麼我還不能吃點肉下去,一入喉嚨就想吐。”
李亞博撫着她的背,拿起一杯牛奶說:“別心急,你的妊娠反應比起前三個月好多了,昨天晚上不是吃了一塊雞肉了?慢慢來吧,到時候就會胃口大開的,來,喝口牛奶。”
“我真的想吃,這包子很香,味道也很好。”羅欣妍撩眸望了一眼婉兒,似乎很難受地吞嚥了一下,“看來真的要慢慢適應。”
“是啊,是啊,來,親愛的,還是多喝點燕窩吧。”李亞博寵愛有加,拿起小勺從碗裡舀起一口湯喂進了羅欣妍嘴裡。
婉兒一直靜默觀看,眼見女兒要吃的包子讓羅欣妍浪費了,只好慢慢轉身朝廚房裡走,她必須讓廚師再包幾個,要不然那個小傢伙可要哭了。
“是我的!”她剛一走開,妞妞就進了餐廳,看到自己專用的小盤子放在羅欣妍面前,她立刻跑過去,伸手就要端那個盤子。
“妞妞,你嬸嬸這幾天胃口不好,她今天突然想吃包子了,你能讓她吃嗎?”李亞博溫柔地問。
“不!媽媽給我做的。”妞妞搖頭,等她認真地看向盤子,發現上面只有一個包子時,眼神幽怨了。
她的神情落進羅欣妍眼裡,她遂眯起眼睛不着痕跡地閃過一抹令人費解的笑意,隨後對妞妞說:“好好,嬸嬸不吃,還有一個,妞妞你拿去吧。”她把盤子端起來,妞妞腳步退後遲疑了下,羅欣妍笑眯眯,“拿去啊,要不然我可吃光了。”
妞妞不再猶豫,伸手就去接,可手剛一觸到盤,微涼的不鏽鋼就劃過她的指尖,隨即“叭”的一聲,盤子掉落到了地上,一個包子滾了兩下落到了桌腳旁,小狗吉娃娃眼睛發亮,迅速奔跑過去,不由分說就咬進了嘴裡,美滋滋地品嚐着。
“呀!”羅欣妍先叫起來,“妞妞,是太燙嗎?你怎麼拿不住?”
“……”妞妞愣愣地看看她,又看看地上的小狗,她搞不清盤子爲什麼會掉在地上,明明手已碰到了盤子,可她分析不了,是自己沒拿住,還是羅欣妍放得太快,眼見一個包子也落進了小狗嘴裡,她嘴巴一癟,只能張開嘴委屈地哭起來,“我的包子……媽媽,我的包子。”
婉兒在廚房裡聽到哭叫聲馬上走了出來,與此同時,陳俊楠也走進了餐廳,“妞妞,你別急,還有幾個師傅已放在鍋裡蒸了,很快就好的。”婉兒心疼地抹着女兒臉上的淚,陳俊楠淡淡地瞟了一眼羅欣妍面前的幾個盤盤碗碗,
這段時間,她像是他們陳家的一級保護“動物”,每餐飯都安排好多種營養食品,這樣的待遇別說婉兒,就連他都沒有過,但這是母親邢素素的規定,誰又能多一句?可眼下,這麼多食物似乎還不能滿足這個孕婦,她竟連妞妞喜歡的包子也要吃?
心生不悅,他面色沉然地走到妞妞跟前:“妞妞,走,爸爸帶你吃肯德基。”
妞妞馬上止了哭,高興地拉住了父親的手,婉兒焦急地攔住他們:“不行,妞妞還咳嗽呢,那些東西不能吃。”
“媽媽,我要吃。”妞妞嘟嘴。
“不行。”婉兒堅持。
陳俊楠似乎煩了,把妞妞推到婉兒身邊,沉聲道:“好,你管,我上班去!”
“俊楠,你不吃早餐了嗎?”婉兒見丈夫朝外面走,連忙問道。
“不吃!”
陳俊楠走了,邢素素進來,看了看地面,又看看羅欣妍面前的碗筷,心有了悟,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拍拍身邊的位置,嚴肅了臉:“妞妞,過來喝粥。”
妞妞怕邢素素,遲疑了幾秒過後,慢吞吞地走了過去。
“姨媽,是我吃了妞妞的幾個包子……我,我其實想多吃點的,可還是吃不下。”羅欣妍似乎很不好意思,表情訥訥的。
“喜歡吃什麼就說吧,沒事的。”邢素素微笑,神情溫柔和氣,妞妞歪過頭看她,幾秒過後,她又把目光投向臉上露出得意之色的羅欣妍,嘴巴扁了扁,默默地低下了頭。
婉兒再次從廚房裡出來時,突而發現婆婆身邊的女兒不見了,她忙問:“媽,妞妞呢?”
“她說不想吃,不知道跑哪了。”邢素素淡淡地說。
婉兒放下盤子,急忙跑出了餐廳,陳美琳從樓上下來,見婉兒神色匆匆,奇怪地問:“婉兒,有什麼事?”
“看到妞妞了嗎?”
“沒有啊。”陳美琳轉頭問後面的花合子,“你看見了嗎?”
花合子說自己剛纔一直在幫小小姐整理房間,說完就慌忙下來要去找,陳美琳也緊隨其後,三個人出了屋碰上了曹管家,他告訴她們,妞妞抱着小狗坐在長廊上呢,他怎麼問她,她都不說話。
婉兒連忙跑過去,只見妞妞懷抱着小狗靠在柱子上,臉貼在小狗的頭上在嚶嚶哭泣,她停下腳步,女兒孤獨憂傷的身影突然讓她的雙眼朦朧起來,心裡酸澀不已。
“妞妞,妞妞……”陳美琳很快跑過去把她摟在懷裡,心疼地問,“發生什麼事了?是誰欺負了你,你告訴姑姑,姑姑一定替你出氣!”
妞妞癟癟嘴,看着陳美琳任眼眶裡的淚水噴涌而出,她的淚水及楚楚可憐的小臉蛋把陳美琳的心衝擊得要碎裂開來,她着急地搖晃着她的小肩膀:“小寶貝,你說話啊,姑姑絕對會幫你的,相信姑姑好不好?”
“姑姑,”妞妞終於抽抽嗒嗒地開口,“是……是奶奶不喜歡我,她喜歡嬸嬸,嬸嬸把妞妞的小包子吃了。”
陳美琳聽完,生氣地轉頭看向婉兒,婉兒收起了眼裡的酸澀,淺淺一笑,走過來牽起妞妞的手,溫柔地說:“妞妞,奶奶怎麼會不喜歡你?小包子還是太奶奶,奶奶讓廚師做的呢,快跟媽媽回去,包子好了。”
婉兒帶着妞妞離開了長廊,陳美琳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最後,她慢慢地走到了母親的樓房前,看了看二樓……那一層已成了李亞博與羅欣妍的新房,走廊的一面牆壁上,大紅的喜字依然醒目。
(本章完)